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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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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状况恐怕不能如约完成制作,接下来我会将重心倾向于培养公司新秀,近期不再接定制了,帮我推掉吧。”
临近八点,夜幕已很沉,闻冬行把消息发给外联,营养液也已经见底,他拔掉针头,穿上外套,把床头柜上五花八门的药盒一一装进包里。
岑凌去做手术了,周清言在和家属交谈,他给他们发了个消息道别,然后在医院门口等提前打好的网约车。
公寓里一片漆黑,没有电视机播放动画片的声音,没有小女孩叽叽喳喳的玩闹声,也没有女人敲键盘打电话的窸窣声,整个房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他打开灯,扶着沙发动作有点迟缓的坐下。
好像只有肚子里尚没有完全成型的娃娃会陪他了。
怀孕以后他很容易困倦,靠着扶手有点昏昏欲睡,直到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看到发信息的人名字,他短暂的愣了愣,瞬间清醒过来。
——小离。
“打扰了,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把安安送到你那里几天。”
他心里紧了一下,快速回复她,“有。发生什么事了吗?”
“十分钟到你家,到时候告诉你吧。”
实在是事发突然,以至于到他家楼下的时候徐离还一阵恍惚。
九点钟,她刚给闻安读故事哄睡着,工作群一通线上会议过来,三天后的新品发布会出了岔子,数据被提前泄露了,无论如何,她得赶紧去一趟澳大利亚见见负责人。
买了早上八点的机票,徐离父母远在异地,陈阿姨这个时间也早早休息了,临时找看管又不放心,思来想去还是交给闻冬行最合适。
闻安睡眼惺忪,不是很懂怎么一睁眼就到了爸爸楼下,不过能看到爸爸,她心里只剩下开心,也顾不上那么多,背上心爱的小相机抱上不能缺少的陪睡兔兔就哒哒哒的跑上楼去了。
徐离锁住车赶紧追上她,闻安已经扑到闻冬行怀里了,他轻轻笑了笑把她抱起来,抚顺她睡的翘起来的发丝,“这么想爸爸吗?”
“超级无敌想的呀。”闻安搂紧他的脖子,“我感觉好久好久没有吃爸爸做的饭了!”
“唉,可怜我还是比不上爸爸在你心里的地位呀。”徐离故作伤心的叹了口气,把她从他身上揪下来,弹了弹她脑门,“不过你最近几天应该都可以吃你爸爸做的饭了。”
闻安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解,“妈妈,你要去哪里?”
“妈妈临时有工作安排,最多两周,我来接你回来,好吗?”说罢,她看向闻冬行,眼里有些询问之意,“可以吗?”
闻冬行点点头无声应允,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这间公寓有特意给闻安布置的屋子,他哄道,“乖乖的去睡觉,明天你想去哪里玩,爸爸都带你去,好不好?”
其实闻安已经困的有些睁不开眼,又得了这么大好处,顿时听话的抱着娃娃往自己的屋子走。
“工作上出了点意外,真是麻烦你了。”徐离对他抱歉的笑了笑,先解释了一番原因,注意到他面色并不算好看,她又道,“最近生病了吗?要不我帮你请一个家政来带安安吧。”
闻冬行摇了摇头,攥在腰侧衣料的手不动声色的紧了紧又很快松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点颤,他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分毫没让她察觉,“不用麻烦了,你几点的飞机?”
“八点,这就走了。”徐离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往十一点靠近,她打开门,想着下次要多提点东西来,“有事情随时联系我就好,早点休息。”
四天后。
泄露数据的技术员被告上法庭,公开致歉后合作集团Rainbow分了更多利润给寻由公司,发布会也算是有惊无险的收尾了。
收官宴结束,徐离从包里掰了两片解酒药塞进嘴里,晚风吹动她熠熠闪亮却单薄的礼服裙,徐离裹了裹毛衣外套,随手拦了一辆车回酒店。
酒店大厅,她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比她先反应过来,扬起一个轻松的笑意同她打招呼,“阿离,真巧。是刚结束应酬吗?”
“对,和Roinbow的合作正式收工。”注意到他穿着正式的西装,显然是有正事要做,徐离顺着问道,“你也来出差吗?”
许之杭点点头,露出些歉意来,“对,时间紧张,下次我再和你具体说吧。我住406,可以问问你住哪个房间吗?”
“301。”她如实回答,“祝你顺利,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许之杭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她的手腕,触及她袖角前又很快放下去了,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脖颈处,“你这里的头发缠住了。”
徐离从手包里摸出镜子照了照,大概是外面风太猛,有颗翡翠挂珠把她颈窝一缕头发缠做了一团,她伸出手,快速整理了一下,“多谢你了。”
“没关系。”许之杭流露出些许失落,眼睫微微下垂,“走廊刚拖过地,你走路要小心一点,可以先问前台要一双拖鞋。”
徐离低头看了看自己8cm的高跟鞋,脚掌传来阵阵酸痛,她没有犹豫多久,去前台要了双拖鞋换上。
许之杭见她听了自己的,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像高中时候那样幼稚的等着被夸,徐离失笑道,“还不走,等着迟到出名吗?”
“这就走。”他微微笑了笑,转身冲她摆了摆手,“早些休息。”
卸完妆躺在床上,徐离正查看回去的机票,唐穗一个电话忽然打过来。
“呜呜——我的宝贝离,你回国了吗?”
徐离把手机拿远了些,减小她做作的哭声,“哭什么?怎么了?”
“我刚泡到手的高岭之花大帅哥,前几天我喝醉跟他吵了一架,他跑到澳大利亚来了,我想去找他,你还在的话,我去找你呀,咱俩顺便在澳大利亚玩玩,我还没去过呢。”
“简而言之陪你追男人呗。”徐离发出冷笑,“你打的真及时,我差点就买了后天机票回去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唐穗隔着手机亲了她一大口,“酒店消息发我吧,等我来找你!”
她打的快挂的也快,唐穗是一个来去风风火火的人,不知道这次的高岭之花她能新鲜个几天。
徐离无奈叹息。
她真想看看最后是一个多厉害的人会让唐穗收心。
话说,世界是不是太小,他们一个个跟澳大利亚杠上了吗?
门铃叮咚响了两下。
徐离走到门口,隔着猫眼看见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女人,提了一个小塑料袋,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徐小姐在吗?406房的许先生托我给您送东西。”
她接过袋子道了谢,简单的翻了翻里面的东西。
消毒药水,创可贴,还有几张防磨贴。看上去是许之杭找酒店的人现买给她送来的。
徐离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被高跟鞋磨出血的脚后跟,她没怎么放在心上,不曾想许之杭短短时间连这点细枝末节都看到了。
但是她好像很久都没有穿高跟鞋磨破过脚了。
以前闻冬行见到她穿高跟鞋,会在她出门之前替她贴好后跟贴,然后在她包旁边放上一小板解酒药和胃药,虽然她喝酒后不会胃疼。
刚才吃的解酒药就是他之前买的。
徐离把创可贴贴到伤口上,自嘲的笑了笑。
看来以后,她要再仔细一些了。
漫长的适应期仍然持续,虽然她并没有为他们的分离感到有多么伤怀,但偶然体现出的,他在与不在的差别,总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他的痕迹存在于她生活的细微末结里。
这些痕迹并没有多显眼,而是很无声的突然出现,只在她想起来的那些细碎时光里,平静而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