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沈知白的小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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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发现时鞋底没有泥，所以应该是在没出庄子或者在庄子的出口就被接走了。”
“嗯。”
“朱福夫妻年老耳聋，一般的庄户肯定会不会在主家附近住。所以只有那两个丫鬟应该是知情人，随行跟从。但是出事后不见踪影，要么是被弃置在别处了，要么是惊吓自己逃了。”
苏窈这次没赞同，她用扇子敲敲桌案，提醒沈知白。
“以安朱氏出事后的状态看，歹人应是有预谋的，否则不会很是安详。既是预谋，那必是环环相扣，可以保证她在极快的时间内消亡。两个丫鬟作为随行的人，是肯定不会被忽略的。灭口或带走是一定的，灭口的可能性较大。”
“当然。”她说到这里讽刺的笑了笑。
“也有可能，是那两个丫鬟参与了案情。”
沈知白猝然一惊！听到这句话差点从绣墩上跳起来。
“你是怀疑她们被收买了？一起暗害了安朱氏？”
苏窈听着他吱吱嘎嘎的声音蹙眉，觉得实在刺耳，扇子向下点点，示意他坐下，不要大惊小怪。
而后慢慢的摇动团扇，盯着地上阳光被切割得零碎的光斑。
“我现在只是说有可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丫鬟背主有何可奇怪的？你又不是在卷宗里没见过。只要给足利益，什么事都有可能。”
沈知白泄了气，坐下思考苏窈的话，不得不承认是对的。
现场并没有那两个丫鬟的行踪，她们也并没有去衙门报案，参与的可能性可以占一半。
他略有些怔怔的端起茶盏，却想不起要送到嘴边喝。
如果按照苏窈这种说法，安朱氏可太可怜了。
身带财产养活夫家，却因出身不被善待。好不容易找到了对她好的人，又因某种缘故被计算身故。连贴身丫鬟都可能背叛了她。
据她的老仆朱福说，安朱氏其实是个心善的姑娘，不应该得到这种结局的。
室内一时静悄悄，唯有香炉里的青烟在袅袅扩散，带出幽幽的栀子香气。
他怔怔的半天没有出声，苏窈反倒奇怪了。抬首瞟了一眼，顿时心里明了。
她好笑又觉得欣慰。觉得沈知白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心血澎湃热烈。并没有辜负他身上的这身官服。
纵然表现得还有些稚嫩，但她相信他早晚会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好官儿的。
不过现在可不能让他就这么犯傻。苏窈翻翻手腕，有些恶趣味的在沈知白眼前突然晃晃团扇。玉白的手在强烈的光线映照下，犹如半透明一般。
沈知白被惊醒，一眼先看到两朵硕大富贵的牡丹花，不禁吓得往后一仰。
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苏窈扇子上绣的图案。又不免有些讪讪。
苏窈笑着斜睨，以催促替他解围。
“继续商议罢。那两个丫鬟现在生死不知，我揣测的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她摇扇子的手突然顿一顿，然后继续说。
“你先不要太在意这个，抓紧找就是。”
“不过，”她有些意味不明的勾起一侧唇角微笑。
“安家那边，我们倒是可以一会儿就一起去看一下。”
然后正色叮嘱沈知白。
“什么可能都有，朱福那边也不要放过。既然我们不能确定安朱氏到底是和谁相会，那朱福也有可能是在撒谎。”
她懒懒的往后靠在搭着月白锦缎的椅背上。
“他若是有隐瞒，必定会在行止里露出来，你找人盯着他。安朱氏亲近的人只剩这两个旧仆，真有什么他不可能不知情。”
沈知白点头答应，对苏窈要和他一起去安家颇为欢喜，看看苏窈的形容又依旧有点为难。
他讷讷把手缩成拳状，放在人中下揉揉鼻尖，有些尴尬的开口。
“安家有人做官，比寻常百姓见识得广。你要去的话，不如换成男装。我也好向人介绍你。”
他不敢多看苏窈那清丽无双的脸孔，眼神一触即离，向别处躲闪。
“这样能方便些。”
苏窈“嗯”了一声，知道他说的确实是有道理，自己的女子身份在查案时不方便。于是站起身来，对沈知白的异样也没在意，只以为他是提到女子换衣害羞了。贴心的没有取笑他，摇摇的进了与花厅相连的东侧内室。
留下沈知白，揪了揪有点发热的耳根，脚下胡乱蹭了蹭地，干脆把剩下的茶水都喝了。
庭院中玲珑捣钵的声音清脆传来，天气晴明晶好，刚才办案太过投入，他这会儿才恍然觉得听到了那些乒乓的动静。
不由想起自己来时还曾想在这里混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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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白到底还是没混上那顿饭。
他被苏窈催着赶路去安家。
正午三刻，日影已经微微偏移时。二人站在了正和坊安府的门前，打量着眼前这座青砖黛瓦的三进宅院。
门楣上挂着“武德勋备”的朱字匾额，黑漆打底，朱色描边，显示着府宅主人曾有过辉煌时刻。只是现在看来，虽然被新漆过，还是因为门庭的寥落而寂寞失色。
苏窈挑挑眉，对门的高度很感兴趣，手里折扇打了个转儿，扇尖点两点，侧头问沈知白。
“这门户为什么看着比别人家高些？是你们这里的什么规矩？”
沈知白顺着她的手视线上移，知道苏窈对这些不熟悉，向苏窈挪近了一些，方便她听清。
他低声解释。
“本朝律法，父祖有爵之家，三代内子孙可以将门户建得比寻常人家高半尺。朱福说过，这安家早先是有过爵位的，所以肯定要高些。”
他一靠近，一股皂角清香混着男子汗液的味道就传进苏窈鼻端。她生性喜洁，刚想推开他，随即想起自己现在是穿着男装。于是止住了动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手指微微蜷起，扇子又在手里打了个转儿，觉得这样穿其实也很有趣。
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水青色的圆领袍服，下摆和袖口用同色绣了劲竹，不细看看不出来。头发打散束起，洗去妆容眉毛画粗，整体就是一个翩翩公子。
沈知白还是那一身八品武官服色，上青衣下黑撒，颜色和苏窈倒是很相配，前胸绣了一个银色的獬豸。
苏窈一眼瞟过，忽然想起玲珑调侃过他是“没角的神兽”，不由嘴角略有些抽动，连忙折扇一摇，扇了两下掩饰自己的笑意。
沈知白不明所以，不知道苏窈是为什么笑，条件反射打量了下自己衣着，正想问时，苏窈已经背过身去，扣动了铜制虎头门环。
“镗镗镗”的声音响起，片刻功夫里面就有脚步声传来，一个黑衣打扮的五十余岁老仆打开了门，探出头询问。
“二位贵客有什么事？”他随即就看到了沈知白的官服，脸色顿时一惊，下意识的就想关门。
沈知白怎么会容许他这样做，连忙快步上前反手压住门板，提膝侧撞，撒子散扬间，“乓”的一声瞬间就把门撞开，那老仆不由自主的被带得踉踉跄跄向后退。
沈知白冷哼一声，旋即从怀里掏出凭证打开往老仆眼前一送，让他看清楚上面的钘部大印。随后厉声吩咐。
“理刑司查案，速叫你家主人出来配合调查。”
老仆又惊又怕，连连点头，勉强定神快步去后堂了。
苏窈柳眉微蹙，觉得这老仆拒客反应未免太过古怪，看了沈知白一眼。沈知白却以为苏窈是认为自己刚才态度太过严厉，有些过分，略有些不自在的解释。
“不是我本性凶悍，对这些大户，要想办案快，吓唬他们能省很多事。”
苏窈扇子按了按嘴角，咳了一声，对这说法倒是赞同。没再提自己是什么意思，移开视线打量庭院。
安家看得出以前有过盛时，虽然现在因为无爵缩减了大门规格，还是看上去比普通人家气派。房屋建时用的是上好榉木，因为维护不善，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但仍然结实。前庭的丈许宽影壁上刻着一只下山猛虎，苏窈伸手摸了一把，影壁纤尘不染，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苏窈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那虎，虎睛圆睁，尾部横扫，雕刻得气形生动。
沈知白见苏窈感兴趣，又充当讲解。
“伯爵以上门户可以刻虎鹤，王爵以上凿龙。这安家明显以前是武职封的爵，所以刻了猛虎。”
苏窈“嗯”了一声，知道沈知白本身就是侯爵家的子弟，所以知道这些。
她微笑着睨了他一眼，赞赏他知趣。而后绕过影壁，径自走进后面的厅堂。沈知白被苏窈那一瞥弄的耳朵又有点热，慢了一步，反应过来连忙也跟了上去。
他们刚刚在厅内的石砖地上站定，一个蓝色身影就急匆匆的从厅堂另一方的门迎了过来。
来人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下巴刮的光溜溜，样貌很端正。挺鼻薄唇浓眉，穿着一身湖蓝茧绸的衣衫，半新不旧。腰间挂一个通透的碧玉佩，络子是新打的玄色红芯的梅花。身材高大，身形偏瘦。
他急匆匆的过来，不等走近就已经一揖。
“金谷台主簿安明远，见过二位。不知二位前来，有何事需要安某配合？”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沈知白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