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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节 ...

  •   元旦前一日的早自习课间,走廊里飘着粉笔灰与冬日暖阳混在一起的味道。纪杙倚着栏杆,手里转着半块橡皮,周别扒着他胳膊,眼睛还瞟着楼下——邓淇鱼正拽着尤春见往这边走,粉色羽绒服在人群里像团跳动的火苗。

      “今晚跨年,去福禄江边怎么样?”邓淇鱼刚跑到跟前就开口,呵出的白气裹着笑意,“我妈说那儿今晚有放花灯的活动,人多热闹。”

      尤春见点点头,指尖捏着书包带:“我跟二姨说了,她让我注意安全,十点前给她报平安就行。”

      周别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我现在跟我妈说!就说去纪杙家复习,顺便跨年——她肯定信。”他手指飞快地打字,又抬头问纪杙,“你呢?”

      纪杙收回转橡皮的手,往尤春见那边扫了眼:“早说了,我跟我爸说了。”

      四人靠在栏杆上,风卷着教学楼后的桂树残叶过来,带着点冷意。邓淇鱼晃着尤春见的手腕:“咱们四个能凑到一块儿,也太巧了。我说来也是缘分。”

      “我才巧,”周别插嘴,“要不是我爷爷当初让我选这所学校,哪能碰到你们,还……还碰见那玩意儿。”他后半句声音压低,眼里闪过点后怕,又很快被兴奋盖过,“不过现在想想,还挺刺激。”

      尤春见没说话,只是看着楼下的操场。她想起刚转来香山时的时候,想起第一次跟邓淇鱼搭话的紧张,想起纪杙在西墙下拽住她胳膊时的力度——这些碎片凑在一起,像串起的珠子,莫名就成了缘分。

      “别愣着了,”纪杙推了周别一把,“今天周五,晚上六点在学校门口集合,先去吃点东西,再去江边。”

      夜幕降临时,福禄江边已经亮满了灯。红灯笼挂在江堤的柳树上,映得江水通红,人声、笑声、小贩的吆喝声混在一起,热气腾腾的。四人手里举着仙女棒,打火机“咔嗒”一声,火星窜出来,在黑夜里划出亮线。

      邓淇鱼举着仙女棒转圈,火星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钻:“我以前在西海,跨年都是跟牧民一起围着篝火跳舞,哪见过这么多灯。”

      周别晃着手里的棒,火星溅到江面上:“我老家香山这边,以前跨年就放鞭炮,现在不让放了,才搞这些花灯。”

      尤春见看着手里的仙女棒,火星慢慢燃尽,留下点温热的灰烬。纪杙站在她旁边,手里的仙女棒也快灭了,他忽然递过来个新的:“再玩一根。”

      零点的钟声快响时,工作人员推着一车花灯过来,红色的纸灯映着人的脸,暖融融的。四人各拿了一盏,笔尖在灯面上划过,沙沙响。

      “我写的是,元旦演出顺利,影祟赶紧消失!”邓淇鱼写完,举着灯给大家看,字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认真。

      周别的灯上写着“爷爷的收集馆能找到线索”,纪杙只写了“平安”两个字,尤春见犹豫了会儿,写下“缘分来之不易,只愿长久”。

      钟声敲响时,工作人员喊着“闭眼许愿”,四人同时闭上眼。江风裹着花灯的纸香过来,尤春见能听见身边人的呼吸声——邓淇鱼的急促,周别的轻颤,纪杙的平稳。她想起西墙下的影祟,若未来平安顺遂,心里忽然踏实了点。

      许愿结束,四人跟着人流把花灯放进江里。红灯在水面上漂着,像星星落进了江里,顺着水流往下走,渐渐汇入一片灯海。周别指着最远的那盏灯:“看!咱们的灯还在一块儿呢!”

      邓淇鱼笑道:“以后每年我们都要来这跨年一次!”

      尤春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四盏红灯挨在一起,在灯海里格外显眼。纪杙站在她身边,声音被风吹得有点轻:“明年跨年,说不定就不用惦记影祟了。”

      她转过头,看见纪杙的眼睛映着江灯,亮得像藏了星子。邓淇鱼和周别在前面追着花灯跑,笑声顺着江风飘过来,混着新年的钟声,在夜里荡开很远。

      第二天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扫过漠平高中的操场,元旦晚会的彩带还没撒,空气中已经飘着橘子汽水和气球的甜香。下课铃刚停,学生们就扛着板凳往操场跑,脚步声、笑声混在一起,像煮开的粥。尤春见和邓淇鱼抱着舞蹈服往后台走,路过观众席时,能看见各班的灯牌在晃,亮得晃眼。

      开幕式的音乐一响,全场瞬间安静下来。主持人穿着红色礼服,声音透过音响传得很远,报节目的时候,台下时不时爆发出掌声。尤春见靠在后台的柱子上,手里捏着个没吹满的气球,眼睛盯着舞台——刚上场的是高二(3)班的小品,一群人穿着夸张的衣服,说着搞笑的台词,逗得观众席笑成一片。

      “快看!要撒彩带了!”邓淇鱼突然拽了拽尤春见的胳膊。

      尤春见抬头,就看见舞台两侧的礼炮“嘭”地一声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像下雨似的往下落,粉的、金的、银的,在空中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往观众席落。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碰到片落空的金色彩带,轻飘飘地滑走了。

      “没抓到啊?”邓淇鱼在旁边笑,“看你那急样。”

      尤春见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纪杙的声音混着人群的喧闹,却格外清楚。

      她转头,就看见纪杙和周别从观众席的缝隙里钻出来,跑得额角都冒了汗。纪杙手里攥着把彩带,五颜六色的,他伸手递过来:“刚在观众席抓的,还带着点热度呢。”

      尤春见愣了愣,伸手接过来。彩带在手里软乎乎的,还带着点阳光的温度,心里忽然暖了一下。

      邓淇鱼在旁边看得清楚,捂着嘴偷偷笑:“纪杙,你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了?还专门去捡彩带。”

      周别立刻凑过来,手里也举着把彩带,往邓淇鱼面前递:“别光说他啊,我这不也捡了嘛!给你的。”他挑了挑眉,“再说了,幼稚怎么了?热闹才好。”

      纪杙瞥了周别一眼,嘴角勾了勾:“看吧,这不有个跟我一样幼稚的吗?”

      邓淇鱼笑着接过周别的彩带,指尖碰了碰,软得像棉花:“行吧,算你们俩有心。”她转头看尤春见,眼里带着点促狭,“春见啊,你看人家多疼你,专门给你捡彩带。”

      尤春见的耳朵有点红,赶紧把注意力转回到舞台上。刚好台上的节目换了,是个合唱,旋律轻快,台下的学生跟着一起哼。纪杙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手里把玩着根银色彩带,偶尔往尤春见这边看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周别没注意这些,正跟邓淇鱼数着彩带上的小亮片:“你看这个金的,上面还有星星图案呢!等会儿咱们也往舞台上撒点?”

      邓淇鱼拍了他一下:“别瞎闹,等会儿到咱们的节目了,要是出错了,李老师该骂了。”

      尤春见捏着手里的彩带,抬头往舞台上看。阳光渐渐沉了下去,操场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裹着五颜六色的彩带,落在每个人脸上。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操场的灯全亮了,白炽灯的光裹着彩色灯串,把舞台照得像块发光的糖。李老师在后台帮尤春见理了理水袖,指尖带着点凉:“别慌,就跟排练时一样。”邓淇鱼站在旁边,深吸了口气,把飘到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报幕声刚落,舞台两侧的幕布缓缓拉开。古筝的前奏先漫出来,像流水淌过青石板,尤春见和邓淇鱼站在舞台两侧的阴影里,等着第一个重音。台下的喧闹声瞬间轻了,周别攥着手里的荧光棒,往前凑了凑,纪杙也直了直背,目光落在舞台上。

      “噔——”

      鼓点落下的瞬间,尤春见和A组的女生同时迈步,水袖随着动作甩开,像片展开的流云。她手臂抬起时,指尖绷得笔直,脚步轻点舞台,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转身时水袖扫过地面,带起点细碎的风。

      邓淇鱼在第二个重音时出场,动作放缓,手臂柔得像缠在指尖的水,碎步点踏时,裙摆轻轻晃动,像落在水面的花瓣。杨帆敲着鼓,十分有气势。

      台下的周别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声跟纪杙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们跳得这么厉害。”纪杙没说话,只是盯着尤春见的方向——她跳到大半时,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却没分半点神,抬手、转身、踏步,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像刻在骨子里,连水袖甩出去的弧度都跟排练时一模一样。

      古筝的长音拖得绵长,尤春见和邓淇鱼在舞台中央汇合,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手。尤春见的水袖往左侧甩,邓淇鱼的往右侧带,动作对称得像镜子里的影子,随后又同时屈膝,水袖垂落在地上,像两汪散开的水。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周别使劲挥着荧光棒,差点把手里的彩带甩出去。

      到了合舞的部分,所有女生都聚到舞台中央,动作整齐划一。尤春见站在最前面,手臂抬起时像挽着风,脚步落下时像踩着鼓点的心跳,到最后那个“盛世同辉”的造型,她猛地抬头,水袖往上一扬,刚好卡在最后一个鼓点上。

      音乐停时,舞台上静了两秒,随后掌声和欢呼声像潮水似的涌上来。尤春见和邓淇鱼喘着气,对着台下鞠躬,她抬眼时,刚好看见纪杙站在观众席前排,手里举着个亮着的灯牌,上面写着“加油”,周别在旁边使劲喊着她们的名字,脸涨得通红。

      两人走下舞台时,腿还有点软。李老师迎上来,递过两瓶水:“跳得比排练时还好。”尤春见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压下心里的悸动。她往观众席看了眼,纪杙和周别还站在那儿,正对着她挥手,灯光落在他们脸上,亮得晃眼。

      晚会散场时,江风裹着点暖意过来,吹得人心里发轻。尤春见刚换好衣服,就看见邓淇鱼举着个棉花糖跑过来,糖丝沾在她嘴角,像挂了层霜:“刚在门口买的,给你留了半块。”

      两人往校门口走,远远就看见纪杙和周别靠在路灯下。周别手里拎着个纸袋,见她们过来,立刻递过来:“刚去买的热奶茶,还是热的,快喝。”

      纪杙接过邓淇鱼手里的空棉花糖棍,又从兜里摸出包薄荷糖,往尤春见手里塞了两颗:“刚跳完舞,含颗糖舒服点。”

      四人沿着马路走,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又在脚下叠在一起。周别絮絮叨叨说着刚才的节目,邓淇鱼偶尔插两句,尤春见听着,手里的奶茶暖得烫手。纪杙走在她旁边,没怎么说话,却总在她要被风吹得眯眼时,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挡了挡。

      到了分岔口,邓淇鱼挥着手往家的方向跑,声音飘在风里:“周末就去周别爷爷的收藏馆啊!”纪杙也跟着尤春见往另一条路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喊:“周别,你到家记得发消息!”

      尤春见站在路灯下,口袋里的薄荷糖还带着点凉,奶茶的甜味还在舌尖,刚才舞台上的掌声、身边人的笑声,像团暖雾,把影祟带来的不安都裹住了。她抬头看了眼天,星星亮得很,风也软,心里忽然踏实——不管以后还有什么,至少现在,身边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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