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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徒弟也很厉害!不愧是我教的! ...

  •   告别了公孙笛与卫旭白,楚箫独自踏上那没入茫茫云海的玉阶。无形的威压随着攀登的阶梯逐渐变强,层层堆叠,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然而,在这递长的威压之下,他敏锐的捕捉到一丝精纯至极的天地灵气。他眸光一亮,体内功法悄开始运转,将那缕缕精纯灵气吞入体内,用以抵抗天梯上的威压。
      约莫百阶之后,眼前景象骤然扭曲、坍缩,又在须臾间重组。玉阶、云海尽皆褪去,视野所及,唯有一片猩红刺目的焦土。他不再是登天者,而是颓然跌坐于粘稠冰冷的血泊之中,怀中紧紧抱着一具躯体。
      是谁?
      这触目惊心的红,这撕心裂肺的绝望,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恍惚,仿佛再次坠入了那个浸满泪水的噩梦里。
      视线被泪水模糊,他颤抖着低头。
      怀中人的面容由模糊陌生至清晰——是公孙笛!
      那双总蕴藏狡黠笑意、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紧闭,病弱苍白的唇再无一丝生气,心口处,唯余一个狰狞干涸的空洞!
      不!她怎么会死?她绝不能死!
      这不是属于他的思想,可是楚箫此刻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只能停在这虚假的幻影里,远远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行动。
      他握住那只冰凉苍白的手,眼眶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只有一滴浓稠的、滚烫的血珠,挣脱束缚,重重砸落在她失去生气的脸颊上。
      …………
      白衣,持笛,恍惚云雾缭绕带来的幻觉。
      此刻被遗忘的梦境再一次席卷而来。
      梦中,楚箫被困在一具身体里面,混乱的经历着破碎的片段,形形色色的人,出现消失,最终定格在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上。
      那人笑,他也笑,那人皱眉,他也皱眉,那人说,他便做。
      喜欢……这是喜欢吗?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心里问。
      我还能作为一个人……去喜欢吗?
      画面陡然一转,眼前的场景变得陌生而又熟悉——是刚刚那个幻境。
      心口仿佛被用刀捅过又转了一圈,楚箫能清楚的感受到这钻心的疼痛。
      那个人死了。
      那个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一声又一声,几乎要刺穿楚箫的耳膜。
      他看见身体的主人在哭,哭的声嘶力竭,哭到没有眼泪,最终落下一滴血来。
      …………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乎碾碎神魂的恐惧与悲恸,才如潮水退去。
      属于他的意识才夺回身体的思考:
      这不是她。
      笛就在下方,安然无恙。
      刚刚的幻境——是那块玉,他无比清楚的认识到,那些梦和这幻境都来自于他附身的那具身体主人的血泪——那块玉上的红痕。可为什么这滴泪选择了他?
      比起思考这个无解的答案,更重要的是此刻。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冰冷的“公孙笛”置于焦黑地面,霍然起身,看向四周。
      天地一片昏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四野,天空仿佛被泼洒了浓稠的血浆,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泽。大地龟裂,草木枯朽,一股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难以言说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莫名浮现的一缕诡异黑气,眉头紧锁。不待他深究,那黑色便已无影无踪。连带着那血色战场也骤然褪去,他再次立于洁白的玉阶之上。
      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回首向下望去——雾霭沉沉,浩渺天地间,唯有一个小小的、鹅黄色的身影清晰可见。
      他收回视线,盘膝而坐,运转功法调息片刻,待气息圆融稳固,方再次起身,目光如磐石投向更高处的云深雾霭。
      又行百阶,景象再度幻化。巍峨宫阙拔地而起,雕梁画栋,金砖铺地,极尽奢华。象征无上权柄的九龙玄金帝座高踞丹陛之巅,散发令人心旌摇曳的煌煌神光。下方,文武百官匍匐,“万岁”之声山呼海啸。楚箫望着那金光刺目的宝座,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如冰锋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弃。脚步未有丝毫凝滞,那龙袍帝座在他身后寸寸崩解、化为飞灰,被他决绝抛诸身后。
      下一刻,画面陡转,暖阁香闺,红烛摇曳,轻纱幔帐间暗香浮动。环肥燕瘦的绝色佳人如彩蝶穿花,在他身周翩跹起舞,媚眼流波。楚箫目不斜视,视眼前无边春色如无物,步履从容,径直穿过这片温柔乡。
      画面再变,耳畔传来魂牵梦萦的呼唤。
      “哥哥,哥哥,这次游历归来,可有新奇玩意儿予我?”少女清脆的嗓音带着雀跃。
      “箫儿归矣,快来,娘亲为你备下了解暑的冰镇梅子汤。”温婉的女声满是慈爱。
      “吾儿近日功课精进,连陛下亦对你青眼有加,甚好!”浑厚的男声透着欣慰。
      父亲、母亲、妹妹……他回头看去,是他早已失去的亲人们。
      如果妹妹还活着,大约也会是这副模样吧?看着立于身侧的娇俏的少女,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轻颤,轻轻拂过妹妹粉嫩的脸颊。
      “作甚!”少女立刻鼓起香腮,嗔怒拍开他的手,“连礼物都没有,还来招惹我做什么,哥哥太可恶了!”
      “好了,莫要闹你兄长了。”温婉的母亲含笑轻嗔,温暖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触感温润真实,“吾儿长大了,身姿愈发挺拔如松。”
      “正是,莫要站在门前了,进屋用膳罢!”门口,父亲的身影高大慈祥,含笑相召。
      楚箫站在门口,乌黑的眸子死死锁住这幻境中鲜活的至亲,胸腔里翻涌酸楚,喉头哽咽。然而,最终他只是深深吸气,将翻腾心绪压下,对着这虚幻的至亲,无比郑重地弯下脊梁,深深一揖。
      “父亲,母亲,妹妹……家仇已雪,血债已偿。你们……可以安息了。”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颤音,字字清晰如金玉坠地。言罢,他猛地转身,迈开步伐,不再回头。
      就在转身刹那,身后温馨画面轰然崩碎!冲天的业火瞬间化作贪婪的凶兽,咆哮着吞噬了记忆中的太子府。爹娘的笑容、妹妹的容颜,在炽烈金焰中扭曲变形,化为无尽的怨毒与痛苦嘶嚎,无数声音在他耳边中疯狂怨毒的咆哮:
      “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去死!!”
      “爹娘、妹妹……他们不会这么说的。”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却清醒。虽如此说,但内心深处又何尝未这般想过?为什么只有他活下来了?
      他还是愧疚的。
      他还是痛苦的。
      他再上一阶,幻境散去。回头看去,云海茫茫,逝者已去,生者已矣。沉湎过去,徒劳无益。
      登天之路漫长枯寂,压在身上的威压如山岳倾覆,压的他几乎寸步难行。体内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抵御天地间这无形的压力,每一次抬脚,都似耗尽毕生气力。每当脚步踏上下一阶玉阶,他都要调息片刻,吸纳更加精纯的灵气进入体内,短暂喘息后继续向上攀登。汗水早已浸透青衫,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玉阶上晕开深色水痕。
      “呃……” 难以想象的沉重骤然加剧,将他压得一个踉跄,单膝重重砸在玉阶之上。玉阶寒意刺骨。尖锐耳鸣撕裂寂静,眼前阵阵发黑。已经极限了吗?念头闪过,随即被更炽烈的意志碾碎。不!这才到哪?他可答应了师姐,要登顶等他们。顽强的意志支撑着他勉强站了起来,他咬紧牙关,牙龈渗出血腥味,不顾一切疯狂攫取周遭汹涌澎湃的灵气!
      磅礴元气如同失控洪流,蛮横冲入濒临极限的经脉。玄功急速运转,将精纯元气汇入丹田气海。经脉与丹田被充沛的灵气挤压的几乎要裂开。就在这极致痛苦与毁灭边缘,一道无形的道基壁垒在体内轰然破碎!一股沛然清灵之气瞬间涤荡全身,冲刷掉所有的疲惫与。
      筑基,功成!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筑基中期那层坚固道障。
      筑基期的楚箫,只觉神清气朗,五感通明,天地威压似乎也减弱几分。他抹去脸上混杂的汗水血污,目光如电,再次投向天路尽头。步履重新沉稳有力,向着那最终顶点,一步步攀登而上。
      终于,他踏上了最后一阶!
      浩瀚如海的威压瞬间消失无踪。一个宏大、淡漠、仿佛源自鸿蒙天地本源意志的道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
      楚箫停下脚步,不知作何回答,支持他走到现在的……
      他转过身。天梯周遭的厚重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开,壮丽山河如同一幅浩瀚画卷在脚下铺展。然而,他的目光并未因这些停留,而是落在了天梯最下方,那个鹅黄色的身影上。
      恍惚间,那个梦境浮现:白衣胜雪,玉笛横吹,云雾缭绕中的身影……一个答案,此刻脱口而出:
      “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柔和而强大的乳白色道韵神光从天而降,将楚箫的身影完全笼罩。光芒消失,他也跟着消失在玉阶之上。
      在他消失之处,一个人影悄然无声地凝聚浮现。
      那乌黑如墨的长发垂落洁白玉阶,映衬着一张精致如神工雕琢的玉颜。他赤着双足,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天梯的最下方,声音中含着几分落寞与哀怨喃喃道:
      “那你……怎么不好好护着他,让他……
      后半句被翻涌而上的厚重混沌云雾彻底吞噬,渺不可闻。少年的身影也如同水月镜花般,荡漾了一下,随即彻底消散于无形,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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