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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倒计时365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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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岁生日的前一周，佟思凝收到了苏晴的婚礼请柬。正红色的卡纸，烫着细碎的金箔，右上角用银色丝带系着个小小的同心结，拆开时能听见金箔摩擦的脆响。
请柬上印着苏晴的名字，旁边是个陌生男人的名字——周明轩。这是苏晴的第二次婚礼，距离她第一次离婚，刚满一年。
佟思凝把请柬放在办公桌的玻璃垫下，红色在一堆灰白的文件里格外扎眼。同事路过时瞥了一眼，笑着打趣：“又有人要步入围城了？咱们思凝啥时候发请柬啊？”
她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电脑屏幕上的表格密密麻麻，像她此刻的心情，理不清头绪。
二十九岁的佟思凝，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做客户总监。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买了套四十平米的小公寓，贷款还剩七年。长相是那种越看越舒服的类型，皮肤白皙，眼睛是温和的杏眼，笑起来眼角会有浅浅的细纹，不算惊艳，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气质。
按说这样的条件，在婚恋市场上不算差。可她偏偏是朋友圈里的“异类”——没谈过恋爱，更别提结婚。
苏晴是她的大学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第一次结婚时，苏晴穿着洁白的婚纱，握着前夫的手，眼睛亮得像星星，在誓词里说“要爱到地老天荒”。佟思凝作为伴娘，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被新郎抱上婚车，心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那时的苏晴总催她：“思凝，你别老窝在图书馆了，我表哥人特别好，介绍你们认识啊？”
“我还不想谈恋爱。”佟思凝总是这样说。
“等你想谈的时候，好男人都被抢光了！”苏晴恨铁不成钢。
现在想来，苏晴的话一半对一半。好男人或许没被抢光，但身边的人确实都在按部就班地往前走——结婚、生子、离婚、再婚，像一场设定好程序的游戏，只有她还停在初始界面。
婚礼定在周六的中午，在一家主打中式园林的酒店。佟思凝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停车场里已经停满了车，不乏宝马、奔驰这样的豪车。她把自己的白色大众停在角落，对着后视镜理了理裙摆。
裙子是前几天特意买的，米白色的连衣裙，长度到膝盖，领口有小小的珍珠装饰，不算隆重，也不算随意。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推开车门。
签到处的姑娘递给她一支笔，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她在“佟思凝”三个字后面打了个勾，随了份子钱。红色的礼金袋被塞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和其他袋子挤在一起，像一群拥挤的红色鱼。
刚走进宴会厅，就有人拍她的肩膀。“思凝？真的是你！”
佟思凝回头，看见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高挺的鼻梁，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是大学同班的张远。
“张远？好久不见。”她笑着打招呼。大学时张远是班长，总组织班级活动，性格开朗，很受女生欢迎。
“有五年了吧？上次同学聚会你没来。”张远上下打量她，眼里带着惊讶，“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
“你也没变。”佟思凝客套地说。其实张远变了，褪去了学生气，穿着合身的西装，手腕上戴着块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手表，说话时带着职场人士的干练。
“听说你在广告公司做总监了？厉害啊。”张远递给她一杯香槟，“我在一家律所，混口饭吃。”
“哪有，都是瞎忙。”佟思凝接过酒杯，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两人聊起大学同学的近况。谁进了国企，谁创业发了财，谁生了二胎，谁和大学时的恋人分了手……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如今都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过着各自的生活，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对了，李哲还在等你呢。”张远突然说，语气带着点揶揄。
佟思凝的心猛地一跳。李哲，这个名字像被压在箱底的旧照片，突然被翻出来，蒙着一层灰，却依然清晰。
李哲是他们的学弟，比他们低一级，当年在学生会认识的。他追了佟思凝整整两年，送早餐、占座位、在她熬夜做设计时送来热咖啡。全年级的人都知道李哲喜欢佟思凝，可她始终没答应。
“别瞎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佟思凝避开张远的目光，看向远处的舞台。
“普通朋友？”张远笑了，“去年同学聚会，李哲还问起你，说你没男朋友他就还有机会。他现在在做互联网，自己开了家公司，条件不错，人也靠谱。”
佟思凝没说话，只是轻轻晃动着杯子里的香槟。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泡沫，像她此刻混乱的心情。
她不是不知道李哲的心意。当年他在宿舍楼下用蜡烛摆了个巨大的爱心，捧着花站在中间，引来全楼的人围观。她站在宿舍窗前，看着楼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不是没有波澜，可最终还是拉上了窗帘。
“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啊？”那时苏晴趴在她耳边问，“李哲对你多好啊，人长得帅，成绩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打着灯笼都难找。”
佟思凝也不知道。她就是觉得，好像差点什么。到底差点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思凝！”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晴穿着一身龙凤褂，裙摆上绣着精致的凤凰，正笑着朝她走来。脸上化着精致的妆，掩盖了眼角的细纹，也掩盖了离婚时的憔悴。
“新娘来了。”张远笑着让开位置，“你们聊，我去跟其他人打个招呼。”
“你可算来了。”苏晴拉着佟思凝的手，她的手很暖，指尖有点粗糙，大概是最近忙着筹备婚礼累的，“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怎么会，你的婚礼我肯定来。”佟思凝看着她，真心实意地说，“你今天真漂亮。”
“漂亮有什么用，都是二婚了。”苏晴自嘲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跟你说个事，周明轩比我大五岁，离过婚，有个女儿，跟着前妻。”
佟思凝愣了一下。苏晴第一次结婚时，嫁给了一个家境殷实的富二代，没孩子，离婚时闹得很难看，据说男方出轨，苏晴净身出户。
“他人挺好的，对我很包容。”苏晴的语气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累了，不想再折腾了，找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就行。”
佟思凝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祝福吗？可她记得苏晴第一次结婚时，说过要嫁给爱情。沉默吗？又显得太冷漠。
“只要你觉得好就行。”最终，她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苍白的话。
苏晴笑了，拍了拍她的手：“你啊，也别太挑了。女人这辈子，总得有个归宿。你看我，折腾了这么久，才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
归宿？佟思凝在心里默念这个词。她的归宿在哪里？是那间四十平米的小公寓，还是某个未知的人身边？
婚礼开始了。
音乐响起，是首温柔的情歌。灯光暗下来，追光灯打在入口处。苏晴挽着她父亲的手，慢慢走向舞台。她的父亲头发花白了，背有点驼，走路时脚步有点蹒跚，却把腰挺得笔直，像要把女儿郑重地交出去。
周明轩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笔挺的西装，看着苏晴的眼神很温柔。他不算特别帅，但眉眼间有种沉稳的气质，让人觉得安心。
当苏晴的手被交到周明轩手里时，她父亲转过身，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台下响起一阵掌声，有人在小声地说“真感人”。
佟思凝也跟着鼓掌，手掌拍得有点疼。她看着舞台上的两个人，突然想起苏晴第一次结婚的场景。那时的苏晴，眼里的光芒比今天亮得多，像有星星在里面跳舞。而今天的她，笑容温和，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疲惫，像长途跋涉后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歇脚的客栈。
司仪是个口才很好的中年男人，妙语连珠，逗得台下笑声不断。他问周明轩：“你愿意娶苏晴女士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爱她、照顾她一辈子吗？”
周明轩看着苏晴，声音很坚定：“我愿意。”
轮到苏晴了。司仪问了同样的问题。苏晴沉默了几秒钟，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轻轻说：“我愿意。”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佟思凝耳朵里。那三个字，不像誓言，更像一个决定，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选择。
交换戒指时，周明轩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在苏晴的无名指上，动作轻柔，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苏晴的手指有点抖，戒指戴了两次才戴上。
台下的掌声更热烈了。佟思凝旁边的女人擦着眼泪，说：“真好，苏晴终于找到幸福了。”
幸福吗？佟思凝不确定。她见过苏晴第一次结婚时的幸福，那种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的雀跃，和今天这种安静的满足，完全不同。
可哪种幸福才是真的呢？是像烟火一样绚烂却短暂，还是像温水一样平淡却长久？
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一辈子吵吵闹闹，却也磕磕绊绊地走到了现在。爸爸会在妈妈生气时默默做好饭，妈妈会在爸爸喝酒晚归时留一盏灯。他们的婚姻，像一件穿旧了的棉衣，不漂亮，却很暖和。
小时候，她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太乏味，发誓以后一定要嫁给爱情，要过和父母不一样的生活。可现在，她站在别人的婚礼上，看着舞台上交换戒指的两个人，突然有点迷茫——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佟思凝回头，看见李哲站在她身后。他比大学时成熟了不少，留了点胡子，更添了几分稳重，眼神里的温柔却和当年一样，像秋天的阳光，不刺眼，却很暖。
“没什么，看婚礼呢。”她有点慌乱，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
“我刚到，看见你在这儿。”李哲递给她一块巧克力，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牌子，“知道你低血糖，备着点。”
佟思凝接过巧克力，包装纸在手里被捏得发皱。“谢谢。”
“张远跟你说我坏话了吧？”李哲笑了，眼角有淡淡的细纹，“他就喜欢瞎起哄。”
“没有，就聊了聊同学近况。”
“那他没说我还在等你？”李哲看着她，眼神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佟思凝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移开目光：“李哲，我们都长大了，别再说这种话了。”
“在你面前，我好像永远长不大。”李哲的声音有点低，“思凝，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你怕，怕结婚会失去自由，怕像你爸妈那样吵架，怕爱情会过期。”
他说得太准了，准得让她心慌。
她确实怕。怕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腻，怕柴米油盐会磨掉所有的热情，怕从“我爱你”变成“随便你”。她见过太多爱情的变质，听过太多婚姻的抱怨，像看过太多次车祸现场，便不敢再开车上路。
“你不懂。”她低声说，声音有点发颤。
“我懂。”李哲看着她的眼睛，“可你不能因为怕摔倒，就永远不走路啊。”
舞台上，新人在切蛋糕。巨大的奶油蛋糕，上面站着一对穿着婚纱礼服的小人，被刀轻轻一切，就分开了。
佟思凝突然觉得有点窒息，转身往外走。“我去下洗手间。”
宴会厅外的走廊很安静，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声音。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像一条金色的路。
佟思凝靠在墙上，深深吸了口气。刚才李哲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她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真的是因为怕吗？怕婚姻会带来伤害，怕爱情会消失，所以干脆拒绝开始？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思凝啊，苏晴的婚礼怎么样？”妈妈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唠叨，“你跟人家学学，别老一个人单着。我跟你爸都急死了，你王阿姨介绍的那个医生，人真的不错，抽空见一面呗？”
“妈，我现在在婚礼上呢，回头再说。”
“在婚礼上正好，多学学人家怎么经营感情。”妈妈不依不饶，“你都二十九了，不是小姑娘了，再挑就真成老姑娘了。你看隔壁家的莉莉，孩子都三岁了，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妈妈的话像唐僧的紧箍咒，嗡嗡地响在耳边。佟思凝以前总跟妈妈吵架，说她不懂自己，现在却突然没了力气反驳。
“知道了妈，我会考虑的。”她挂了电话，靠在墙上，觉得很累。
“又被阿姨催婚了？”李哲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递给她一瓶。
“嗯。”佟思凝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心里的烦躁。
“其实阿姨也是为你好。”李哲靠在她旁边的墙上，看着窗外，“我妈也总催我，说再不结婚就没人要了。”
“那你怎么不结？”
“因为你还没结婚啊。”李哲转过头，看着她笑，“我说过，你不嫁，我不娶。”
佟思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暖。她认识李哲九年了，从青涩的学生到职场人士，他见证了她所有的成长和迷茫，却始终站在原地等她。这份执着，让她感动，也让她愧疚。
“李哲，你值得更好的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她鼓起勇气说，声音有点哽咽。
“什么样的人是更好的？”李哲看着她，“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陪在你身边。”李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婚姻会束缚你，怕爱情会消失，怕两个人在一起不如一个人自在。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应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想谈恋爱了，想结婚了，我随时都在。如果你想一直一个人，我也尊重你，只要能远远看着你，知道你过得好，就行。”
佟思凝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毫无预兆。她不是没被人追求过，工作后也有同事介绍过对象，可从来没有人像李哲这样，把她的顾虑都看在眼里，把她的不安都放在心上，给她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却又始终不离不弃。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结婚是因为没遇到对的人，可现在才明白，或许是自己太害怕了。害怕改变，害怕失去，害怕那些未知的可能。
“你看苏晴，”李哲递给她一张纸巾，“她第一次结婚，是为了爱情；第二次结婚，是为了安稳。不管是哪种选择，她都试过了，所以不后悔。可你呢？你什么都没试过，就把自己关在笼子里，不觉得可惜吗？”
笼子？佟思凝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是自由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迁就任何人，不用为谁妥协。可现在想来，这或许只是她给自己画的一个笼子，用“自由”做借口，逃避所有可能的伤害。
婚礼结束了。宾客们陆续离开，宴会厅里渐渐空旷下来。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桌子，狼藉的杯盘，散落的花瓣，地上的彩带，像一场盛大演出后的落幕。
苏晴穿着敬酒服，送客人到门口，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看到佟思凝，她走过来抱了抱她：“谢谢你能来。”
“新婚快乐。”佟思凝回抱住她，“要幸福啊。”
“会的。”苏晴笑了，“你也别太犟了，遇到合适的就试试。李哲挺好的，错过了可惜。”
佟思凝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和苏晴告别后，李哲说要送她回家。佟思凝没有拒绝。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两人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窗外的街灯一盏盏掠过，像流动的星河。佟思凝看着窗外，心里翻江倒海。
李哲把车停在她公寓楼下的梧桐树下。路灯的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上去吧。”李哲熄了火，转过头看着她，“今天谢谢你……愿意听我说那么多。”
佟思凝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她看着李哲，他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下巴上的胡茬修剪得很整齐，透着成熟男人的味道。
“李哲，”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个周末……你有空吗？”
李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有空！你想做什么？”
“我知道有家新开的书店，环境不错，还有咖啡。”佟思凝的心跳得很快，声音有点发颤，“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约，说出这句话时，手心全是汗。
李哲愣了几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个孩子：“好！当然好！我去接你。”
“不用，我们在书店门口见吧。”
“好，听你的。”
佟思凝推开车门，下车时，李哲突然叫住她：“思凝。”
她回头，看见他看着自己，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激动、欣喜，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没什么，”他笑了笑，“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佟思凝点点头，转身走进公寓楼。
电梯上升时，她看着镜面里的自己，脸颊有点红，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主动迈出一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回到家，她把苏晴的婚礼请柬从办公桌玻璃垫下拿出来，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红色的卡纸在灯光下泛着温暖的光，像一个新的开始。
她泡了个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手机屏幕亮着，是李哲发来的消息：“晚安，明天见。”
她回了句“晚安”，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父母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苏晴两次婚礼上不同的笑容，李哲大学时送早餐的背影，还有自己一个人在公寓里看电影的夜晚。
这些画面像拼图一样，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她不是不需要爱情，只是害怕受伤；不是不向往婚姻，只是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可生活本来就是一场冒险，不是吗？没有人能预知未来，能做的只有勇敢去尝试。
就像苏晴，第一次婚姻失败了，却依然有勇气开始第二次。或许幸福的形式有很多种，重要的不是选择哪一种，而是有勇气去选择，有底气去承担后果。
二十九岁，不算年轻，也不算太老。她还有时间去尝试，去犯错，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不管是像父母那样平淡的温暖，还是像李哲承诺的那样安稳的陪伴，甚至是像烟火一样短暂的绚烂，都值得去体验。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带。佟思凝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明天会怎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准备好，去迎接那些未知的可能了。
也许下一次参加婚礼时，她不再是旁观者。也许她会一直一个人，却能在独处中找到真正的自在。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再因为害怕而停下脚步。
二十九岁的佟思凝，终于明白，幸福从来不是单选题，而是一道开放题。重要的不是答案是什么，而是你有没有勇气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笔。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李哲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明天要去的那家书店，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书架上，温暖而安静。
佟思凝笑了，回了个“期待”的表情。夜还很长，但她知道，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周六的早晨，佟思凝醒得比闹钟早。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淡青色的光线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朦胧的影子。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心里有种久违的雀跃，像小时候期待春游的心情。
她翻出衣柜里那条米白色的棉麻长裙，是去年打折时买的，一直没机会穿。裙子上绣着细碎的雏菊，领口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她化了点淡妆，描了细细的眼线，涂了豆沙色的口红，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直到满意才拿起包出门。
书店在一条安静的老街上，门口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推开木门时，会发出“吱呀”的轻响。佟思凝到的时候，李哲已经在门口等了。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亮。
“早，这是你喜欢的拿铁，加了半糖。”他把咖啡递给她，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咖啡机工作的嗡鸣。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旧书混合的香气。
他们沿着书架慢慢走着，偶尔停下来看看书脊上的名字。佟思凝拿起一本加缪的《局外人》，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想起大学时熬夜读这本书的日子。
“你还喜欢看哲学书？”李哲凑过来看了一眼，语气里带着惊讶，“我以为你更喜欢设计类的。”
“以前喜欢，觉得能找到点共鸣。”佟思凝合上书，放回书架，“现在觉得，太较真反而累。”
李哲笑了：“你确实变了。大学时总皱着眉头，像有解不开的难题。现在好像……柔和了很多。”
“人总是会变的嘛。”佟思凝避开他的目光，拿起一本画册，“你呢？还像以前那样，总看编程的书？”
“偶尔看，但现在更喜欢看游记。”李哲指着书架上的一本《孤独星球》，“去年去了趟冰岛，看了极光，特别震撼。”
“冰岛？”佟思凝眼睛亮了，“我一直想去，听说那里的星空特别美。”
“是啊，晚上抬头就是银河，像撒了一把碎钻。”李哲的眼神里闪着光，“如果你想去，下次我可以陪你。”
佟思凝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翻着画册，掩饰自己的慌乱：“再说吧。”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块提拉米苏，分着吃。蛋糕的甜腻混着咖啡的微苦，在舌尖化开，像一种微妙的平衡。
李哲说起自己创业的经历，有过资金链断裂的绝望，有过被合伙人背叛的痛苦，也有过拿到第一笔投资时的狂喜。他说得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可佟思凝能听出那些话语背后的艰辛。
“那时候觉得，要是能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就好了。”李哲看着窗外，眼神有点飘忽，“每次累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想起你。想起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坚持下去。”
佟思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疼。她一直以为李哲的人生顺风顺水，却没想到他也经历了这么多。而自己，却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逃避。
“对不起。”她低声说。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李哲笑了，“都过去了。而且，正因为那些经历，我才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看着她，眼神认真：“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
佟思凝的脸颊发烫，赶紧转移话题：“你还记得吗？大学时你帮我占座位，总把最前排的位置留给我，结果被老师当成情侣点名批评。”
“怎么不记得。”李哲的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那时候你脸红得像苹果，低着头不敢说话，我心里却偷偷乐了好久。”
他们聊着大学时的趣事，那些被遗忘的细节像散落的珍珠，被一点点拾起，串联成一条闪亮的项链。阳光慢慢移动，在他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
离开书店时，已经是下午了。老街两旁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偶尔有落叶飘下来，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要不要去前面的公园走走？”李哲问。
“好啊。”佟思凝点点头。
公园里很热闹，有老人在打太极，有小孩在放风筝，有情侣在长椅上依偎着说话。他们沿着湖边慢慢走着，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像一幅流动的画。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佟思凝突然说。
“羡慕我？”李哲有点惊讶，“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有勇气去追求。”佟思凝看着湖面，“我好像一直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感情。”
“迷茫也没什么不好。”李哲停下脚步，看着她，“谁规定一定要目标明确呢？有时候，走着走着，就知道方向了。”
他捡起一片落叶，递给她：“你看这片叶子，春天发芽，夏天茂盛，秋天落叶，它从来没想过自己要变成什么，只是顺应自然，却也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佟思凝接过落叶，叶脉清晰，边缘有点泛黄，却有种独特的美感。她突然明白，自己一直纠结于“想要什么”，却忽略了“当下拥有什么”。
她拥有爱她的父母，虽然唠叨却充满关心；拥有苏晴这样的朋友，虽然选择不同却始终支持；拥有李哲这样的追求者，虽然她曾拒绝却从未放弃；还拥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一个温馨的小公寓……这些难道不是幸福吗？
“李哲，”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有了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试试吧。”
李哲愣住了，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随即被巨大的喜悦淹没。他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用力点头，眼眶瞬间红了。
风吹过湖面，带来一阵清凉。佟思凝看着李哲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原来，勇敢地迈出一步，感觉这么好。
和李哲在一起后，佟思凝的生活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却有了很多细微的不同。
她开始期待周末，因为可以和李哲一起去看电影、逛展览、或者只是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片子。李哲会记得她不吃香菜，记得她喜欢喝微糖的奶茶，记得她看恐怖片时会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人。
他们会像所有情侣一样，有甜蜜的瞬间，也有小小的摩擦。有次因为看什么电影吵了一架，佟思凝觉得李哲选的动作片太暴力，李哲觉得她选的文艺片太沉闷。最后两人谁也没妥协，各自回了家。
晚上，佟思凝躺在床上，有点后悔。其实她不是真的讨厌动作片，只是觉得李哲没尊重她的意见。手机响了，是李哲发来的消息：“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固执。明天我们去看你选的那部吧，我查了影评，好像还不错。”
佟思凝笑了，回了句：“其实我也有点任性，要不我们折中一下，去看喜剧片？”
爱情或许就是这样，需要互相迁就，互相理解，像两只刺猬，为了靠近对方，都拔掉了一些刺。
苏晴知道她和李哲在一起后，特意请他们吃饭庆祝。看着他们之间自然的互动，苏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李哲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什么守得云开啊，”李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给佟思凝夹了一块她爱吃的鱼，“是我运气好。”
佟思凝看着李哲温柔的侧脸，心里暖暖的。她想起苏晴第二次婚礼上自己的迷茫，突然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害怕而错过，庆幸自己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其实，幸福从来都不是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身边触手可及的温暖。是李哲早起为她做的早餐，是他加班晚归时轻轻的一个吻，是他在她生病时跑遍全城为她买药的身影，是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星星的夜晚……
这些细微的瞬间，像涓涓细流，慢慢汇聚成大海，滋养着她的心田。
二十九岁的尾声，佟思凝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李哲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在想什么？”
“在想，二十九岁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佟思凝转过身，回抱住他，“谢谢你，让我觉得，未来可期。”
李哲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不止是未来，现在也很美好。”
远处的夜空绽放出绚烂的烟花，大概是某个庆祝活动。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像一朵朵盛开的花，短暂却惊艳。
佟思凝靠在李哲怀里，看着漫天的烟花，心里充满了平静和满足。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份感情能走多远，甚至不知道自己明天会想吃什么早餐。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不再纠结于“想要什么”，而是学会了“珍惜当下”。
二十九岁的佟思凝，终于明白，生活的答案从来不在远方，而在脚下；幸福的模样从来不止一种，而在于你是否愿意去感受。
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