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巫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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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路线车子是一路向西行驶，越往前行，白昼拉得越长。穿过S101省道转入独库公路北段后，车窗外的景致在一天之内穿越四季。
乌苏驿是通往独山子、独库公路与S101的三岔口，从路口右拐就是走G217独库公路，左拐便是S101国防公路。
连绵的草原翠绿中透一点微微的黄色，都是刚刚泛上来的嫩草，公路笔直地扎向天边，远处的雪山雾蒙蒙一片看不太真实。
一直以来精神头最足的包佳玉和贾芮安已没了初见草原时的惊呼，两眼直瞅着车窗外泛上新绿的草甸，没有再举起相机拍摄，只是呆呆盯着山脊上的雪杉林发愣。
贾芮安早上刚调好摄像机时也有两分热度，从上车开始不管出不出片，全都录了进去。
坐在副驾的牧志学今天很是悠哉，他把鞋子脱了，脚搭在手套箱上，贾芮安录车前方的景色时总能拍到他那双不停乱晃的脚丫，调大焦距后又看见车窗上清晰的水渍、泥点，密密麻麻。
气得她把摄像机丢给前面的牧志学，说：“你来拍吧。”
于是，接下来。
“我简直太专业了。”
“哎，这不错，这不错，非常不错。”
“调焦是按哪个？哦哦，我会了，一下就学会了。”
“绝，太绝。”
贾芮安一边盯着牧志学举着的镜头，一边教他设置，隔着座椅急的团团转，“你这不是拍到你的脚了吗？！”
牧志学笑：“不会不会，我都举这么高。”
他不太会固定镜头，也不知道怎么调整镜头的方向，手跟着摄像机转动，费劲扒拉还调不好画面。
“景色不错，就是老有杂物挡着。”
向睿城瞟了一眼，牧志学的胳膊跟着镜头扭成麻花，快把自己转飞了，他提醒道：“你把这个镜头转过去不就好了？”
牧志学疑惑：“镜头它不是自己跑吗？”
向睿城沉默了两秒，吐了两个字：“愚蠢。”
盘山路弯子很多，一路上也有不少车子停走，所以他一直盯着前侧很专注，偶尔也听进去贾芮安说的一两句，只是安静开车没怎么说话。
贾芮安有些无奈，指了指云台下面的按钮：“可以把这个云台调一下。”
牧志学按照她说的调了下，镜头果然转正了，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
包佳玉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她放下相机看着一直扒着座椅后背的贾芮安，开玩笑道：“安姐去坐副驾吧。”
独库的景色与S101略有些不同，盘山路攀升至高处时，层峦叠嶂间天山的主峰赫然显现。
即便是炎夏，积雪仍未消融。
雪山，青松，蓝天，绿草。
牧志学拍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耐心了，又把摄像机扔回给贾芮安，又过了会儿，整个车内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车载音乐震响，偶尔还夹杂两句司机低沉沙哑的哼歌声。
副驾的牧志学不太习惯突然这么安静，他插进话来：“后排的两位女士怎么不继续拍了？刚才不还‘哇塞哇塞’个不停么？”
他大概是觉得太过无聊，三四小时的车程屁股都坐麻了，有心调侃两人。
“看腻了，” 包佳玉晃着手里的相机，一路上车子都开的很稳，她这会儿才发现居然都没有晕车。
她把相机收进包里，跟着贾芮安一起看着外面发呆：“也就S101那段草原我觉得最美，后面的都已经掀不起波澜。”
向睿城的大手稳稳握住方向盘，他表情严肃注意着路况，偶尔抬眼瞥过后视镜那抹深邃的蓝色，不经意地看一眼，又看两眼。
贾芮安就坐在那儿，一身靛蓝长裙衬得她侧脸愈发白皙，眼睛注视着窗外，纤长的睫毛在玻璃上投下浅浅的影。
“确实，” 牧志学伸着懒腰，也叹了口气，“人啊，真不能遇见太惊艳的风景。”
101省道的景色很美，加之昨天初见草原，耗光了他们大半的新鲜感。
车内还是安静。
向睿城手不自觉紧了紧，方向盘摩擦手心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又看了眼后视镜，后面跟着的车子在上一个弯道就被甩开了，现在依旧只有空旷的路。
他像是在回应牧志学的那句话，又像是自语：“是人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音乐戛然而止，一首曲毕。
车厢里更加寂静，仿佛能听见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连着那抹蓝色也转过头望着向睿城。贾芮安那双总是清澈的杏眼略带疑惑，通过后视镜，直直撞进他眼底。
“阿诚你说什么？” 大概是音乐太吵，牧志学都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向睿城舒了口气，表情自然，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我说——”
“人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贾芮安的眸子暗了暗，她没再看风景，淡淡扫了眼前面握着方向盘的人，他的手，那双手真的比寻常人要大些宽厚些，可以轻松抓住篮球。
后面的车子终于跟了上来，也是辆橙色的坦克，虽然远，但很显眼，向睿城都有些怀疑他们都出自同一家租车公司。
他说完这句后一时没人说话，连一向爱调侃的包佳玉也半天接不上来了，她对所谓惊艳的人、轰轰烈烈的爱情没什么实感，她和钱乐生是高中就在一起了，很平淡也很踏实。
倒是牧志学沉默了半晌，突然说：“你和贾芮安不是高中就认识了吗？”
“这么说来，那确实很早了。”
向睿城：“......”
向睿城：“你要是没话说，可以闭嘴。”
独库险峻，四周环绕着青灰色的石壁，警示的路标开始密集出现，但进山的车辆还是排成了长串。
车子贴着山体在公路上蜿蜒，石壁周围被绿色的网兜防护起来。即便这样，向睿城也觉得很危险，根本不能往上看，不然总会担心有什么石块要滚落下来。
海拔开始攀升，贾芮安能明显看到两边的青绿迅速褪去，远处的雪峰越来越近，像是他们就是朝着雪山的方向开去的。
山下有湍急的河水，河道很宽，一路都跟着他们。几人快上至顶处时，有清冽的溪流顺着石壁往下倒。
天色阴沉了下来，包佳玉感觉到略有些呼吸不畅，他们停在服务区准备解决了午饭再出发。
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他们碰到的最后一个服务区，晚上便要开到那拉提落脚。
包佳玉指着菜单：“这里居然还有牛肉拉面？”
“那我要来一份。”
牧志学早上出发的时候只穿两件背心，这会儿已经套上了厚实的羽绒服。
贾芮安没想到温差会这么大，收行李的时候把羽绒服压在最外面，只套了件薄绒的冲锋衣，脸色冻得铁青。
她跟老板娘要了热水，捧着水杯坐在位子上动也不想动了，除了她以外，都要了一碗牛肉拉面，另外还点了一小份大盘鸡。
向睿城从消毒柜拿碗筷回来看见她，凑上去挨着问：“哪儿要的热水？我也想来点。”
“那边。”贾芮安淡定指了指消毒柜旁边的饮水机，手又缩回水杯上。
向睿城长“哦”了一声，没有去接水，自然地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来，“算了，我还有面，一会儿可以喝汤。”
等菜上齐的时候，贾芮安已经瞧了其他人吃了许久。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两屉小笼包，饿没什么感觉，倒是冷些，人也难受。
包佳玉和钱乐生吃第一口面的时候，觉得跟他们在兰州吃的一样好吃，等渐渐有了饱腹感才觉出来点不对，
钱乐生挑了一筷子细白的面条看：“这面是不是有点夹生啊。”
“有吗？”牧志学和向睿城的碗都见底了，还在吸溜。
牧志学吃完一口，回味了一下说：“好像是有点，不过不影响。”
确实没影响，因为这人已经吃完了，准备再来一碗。
面是夹生的，鸡肉也没好到哪里去，贾芮安已经连着吃到两块还带着点红血丝的鸡块，“吃肉的时候也注意下，有几个没熟透。”
老板娘给出的解释是海拔高，熟不了，随后又匆匆去招待别桌的客人。
进服务区的时候门口有提示，这里的海拔已经达到了4300多米，再往上更加荒凉，所以几人才决定先在这里休整下。
店门口两边都是大敞开的，貌似在欢迎各地来的风尘仆仆的游客，灌进来的冷风打得游客根本不敢往门口的桌子坐。
包佳玉：“海拔高的话，不能多煮一会儿吗？多煮一会儿不就熟了。”
她有些吃不下去，半生不熟的吃了多半会拉肚子，这荒郊野岭的让她怎么办。
贾芮安只记得海拔高的时候沸点低，烧水时达不到一百度，至于多煮一会儿能不能熟，她没说话，把半生的鸡块扔在一边重新夹了一个。
向睿城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像是高中的时候物理老师讲卷子，问：“这道题很简单，有人不会吗？应该没有人不会吧？”
贾芮安扫一眼卷子上两个大大的红叉，小心用手捂了捂，然后若无其事的跟着进度听下一道题的解法。
他垂眼看她低头边吃东西边发愣，就知道贾芮安还在想“多煮一会儿能不能熟”的问题。
向睿城把空了的碗搁在一边，也夹了一块肉说：“熟倒是能熟，但煮久了面可能会糊掉。”
包佳玉还是没听懂，她也是个物理差生，正准备再问时钱乐生开口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