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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都是爸爸惹的祸 ...

  •   这顿海鲜依旧是常埼付的加工费,千煦问:你有记小本本吗,我欠你的账。

      常埼刚想回答不记这玩意都是哥们客气啥但他转念一想记账岂不是以后能要求他还……

      “你觉得我记了吗?”

      千煦笑,你肯定记了。

      你确实很有钱,我也确实是穷逼,但我觉得还可以救一救,还可以先欠着,万一我以后暴富了呢?到时候哥几个喝喝酒吃吃饭啥的!千煦杵着脸看常埼给他拿纸巾。

      常埼低头认罪般笑了。

      吃完去附近的海滩散步,为了避免二人的运动鞋英年早逝,常埼在路边摊买了两双人字拖。千煦说景区的东西都贵,这人字拖也就值5块。

      常埼说黄山顶上的水十块一瓶呢,做生意就是这样。

      “好啦,先记账,给你记5块。”

      “我不是那个意思!给我记15!”

      “笑死,走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蓝眼泪。”

      蓝眼泪是什么呀?常埼百度一下给他介绍,是夜光藻或海萤发出的蓝色荧光。

      千煦蹲在地上触碰海浪,那蓝色在脚下绽开,像磷火,却比磷火更冷。潮水很快褪去,他的脚背是黑暗中一朵白色。

      常埼看他挽起裤脚的小腿,脚踝,再到脚面,不禁思考难道冷白皮在晚上能反射月光不成?不防晒的常埼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但千煦的手依旧可见,朝他挥动:

      “我要往里面走一点,比较危险,你留在岸边吧。”

      “为什么?你还是想执行原来的计划?”

      常埼一语道破,他知道千煦并不是执着于外物的人,很多时候逆来顺受成惯性,但这次他下跪求饶地参加这次旅行,事出反常,绝对是要干大事。

      他轻而易举地猜出千煦想给自己搞挂彩让父母担心,试图唤回些亲情,回去就能安稳度过高中生活。

      千煦摇摇头:我只是靠近一下海,老师说过,要亲近大自然。

      “那我一起。”亲近大自然,顺便亲近一下你,他涉水过来。

      “我今天很开心,不会自杀的,你放心好了。”千煦辩解,“再说啦,我已经错过了自杀的最佳时机。”

      “最佳时机是什么时候?”

      “是认识你之前,我应该在你还没有见到我如此狼狈的一面……”常埼突然抱住他,打断他的话,顺势扛起人往岸边走。

      海浪不稳,拍得二人湿答答的,裤子、衣服、头发,都。

      远处的公路酒吧在放歌,听不真切,应该是赛博朋克边缘行者的插曲,I Really Want to Stay at Your House,可惜千煦铁定是没听过的。

      I'm aware that you were lying in the gutter.

      海水缠在腰间,冰冰凉凉。

      Cause I did everything to be there by your side.

      肩上的人没有丝毫的挣扎,顺从地伸手撩着水花。

      So when you tell me I'm the reason I just can't believe the lies……

      夜空的星低垂,和蓝眼泪接连在一起,常埼把这人过肩摔到松软的沙子上,“不是哥们,我以为你早就麻了,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在意这种吊事。”

      “我可以不在意,只要你不觉得我也是傻逼。”千煦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小腿还被对方握着:“不是说,每个人都带着父母的影子,最终会成为他们最讨厌的人……”

      “不是哥们,你刚喝的是可乐不是酒。”荒唐至极,但常埼手机响了,是“饿了妈”打来微信语音:

      崽,你俩早点回,千煦宝贝的傻逼家长打飞机回家去了,挺生气的,说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长能耐了不需要父母了那就走着瞧!三四十岁的人了跟小孩子赌气,不过咱们还是好好玩,说不定过几天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气消了,脑容量小的人忘性大。

      “笑死行叭,反正有事直接来咱家住!”常埼看向千煦,眼神,语气和场面调度让他觉得自己多了个亲哥哥,“我俩在海边,一会打算买糖水,你和我爹要不要带?还是一起点外卖?哎呦还押韵了!”

      “哈哈哈点外卖吧,我们在千煦宝贝原来的屋子,你俩快点回,天黑不安全,你倒是拳打幼儿园脚踢敬老院的,但你还带着个小乖宝呢。”

      得,看得出静姐是真的很喜欢千煦。俩人一回来就看见穿浴衣包着头发的“饿了妈”在玄关等待:“哎呦我的崽,你没把人家拐丢呀!(略过常埼)来来来快让我看看哎呦这小手手冰的呦冷不冷呀这小脸蛋软的哟可真像洋娃娃比小女孩还漂亮常埼你踏马快换衣服哎呦幸好是小男孩你还能搂着睡我还能多个乖儿子要是小女孩可就不行咯男女有别咯!

      “你说的很对,但你不要再说了!”常埼的心思被戳破,把衣服扔了一地就钻进浴室冲澡,留下静姐给千煦“爱的教育”。

      “常埼是叫阿姨'静姐'吗?”千煦乖巧地坐在床边跟常女士聊天,他实在不怎么会聊就是了。

      “啊哈哈我让他叫姐,显年轻嘛,你叫啥都行~”

      “那……常埼是跟妈妈姓嘛?”

      “对呀,我们决定谁的工资高就跟谁姓,常埼他爸愣是提前预支了年终都没我高呢!哈哈~”

      “阿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常女士算是自由职业者,设计师,毕业于老牌建筑学院,一张设计稿能结算几十万不止,她早年在服装公司给模特打版做杂志,后来到风景园林公司给富人设计宅子,现在独立之后只接单,处于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状态。

      “真好,我以后也想当设计师!”

      常埼妈摸摸千煦的头,说可不能这么想,她刚毕业在设计院实习,赶稿到凌晨两三点都是常有的,根本不分白天黑夜,而且月薪3k。那时候太艰苦了,熬不过转行的人比比皆是。

      千煦还不知道朝九晚五是一种奢侈,毕竟这是古时候用来形容工作辛劳的词汇。

      又聊到常埼的爸爸王缸,不是刚,也不是罡,而是单名一个“缸”字。他是农村出身,村里每户都有一口祖传的酸菜缸,王缸出生时正赶上家里最穷的年月,他爹蹲在酸菜缸旁边愁得直抽烟,他爷爷咂摸一口老烧酒,眯眼瞅了瞅墙角那口缸,说:“就叫王缸吧,缸里有菜,饿不死人。”

      酸菜年年吃年年有,好这一口酸菜猪肉饺子,可惜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猪肉包进去。王缸长大后进城打工,干过工地摆过地摊睡过桥洞,他想着家里的酸菜缸,缸不能空。后来创业成功找到常女士给公司设计大屏广告,二人才相识。

      千煦知道常阿姨给讲常埼父亲的故事,是为了告诉他,人总有路。那句“缸里有菜,人就有路”被他记下想写进作文里,但转念一想常埼应该用过很多次了吧。

      明明他有很多条路。

      某个被念叨的常埼洗完澡出来,常女士也打算回房间了:明早7点集合去鼓浪屿,带好千煦宝贝。

      “别一口一个宝贝了!我还没叫呢……”

      “你敢这么叫?千煦揍他!他要是敢对你耍流氓你就一巴掌呼他脸上!”

      “你特么是谁妈?咋的想换个儿子养?”

      千煦有些懵逼,这对话超过他的大脑负荷,他认为常埼没有对他耍过流氓,那些亲亲抱抱举高高什么的他并不抗拒就是了。何况他自己也出于个人崇拜和肌肤饥渴症而主动往常埼身边蹭蹭来着。

      常女士走后千煦开始洗澡,想起昨天常埼在他打发膜时关切地问他,他从没有这样的经历,在家里逼仄的洗手间总会洗到缺氧头晕用最后一丝意识打开窗户却冻得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还有人站在门外等他“平安”洗完。

      想到这种事,他低下头摩挲着双臂。他应该觉得不习惯才对,私密时间被打扰应该是一种对自由的侵犯才对,可他竟浑然不觉。如果是在家里,爸妈在他洗澡时喊他出来收拾厨房碗筷,他会吓得心惊肉跳想快点洗完……

      为了防止千煦想些有的没的,常埼研究好投屏,给他找了部浪漫爱情片。

      俩人本打算看《萤火之森》却错看成了《萤火虫之墓》变成了反战教育,千煦哭得一塌糊涂,常埼还得哄这活宝。

      虽然哭唧唧的某人说放着不管就行,哭一会就安静了,要是打扰你的话就戴上耳塞……常埼听不下去了,把人搂在怀里安抚。

      千煦想起小时候,有记忆起就一个人睡觉了,那时候觉得如果手脚超出床的边缘,就会被床下的怪物吃掉;关了灯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躲进被窝,因为黑暗中有怪物。

      他双手握成爪状,吓唬常埼:“怪物就像这样!嗷呜!你去关灯之后要立刻飞扑到床上!”

      “好呀,那我飞扑到哪张床上?”常埼饶有兴趣。

      “我这张床!咱们人多力量大,怪物打不过,只要睡着了就安全了,怪物发现不了。”

      “好!那我关灯咯,你做好准备!全身缩进被窝!”常埼配合着千煦演一些傻傻的游戏,原来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会臆想出这么多东西,还要设定些离谱的规则。

      “好了宝贝不用怕了~”常埼在黑暗中抱住他,从后脑勺抚摸到后背。

      “你怎么叫我宝贝?你被怪物夺舍啦?”千煦搭住常埼的肩膀,眨眨眼,开玩笑。

      快睡叭,没有怪物,今晚很安全,以后也不会有。

      接下来的旅途十分愉快,愉快到时间流逝也飞快。升高二之后鲜有活动,像是进入了一场从半程就开始冲刺的马拉松。

      千煦的父母依旧那副德行,薛定谔的脾气,未定事件簿的早餐,百年孤独的房间,局外人的家。

      但常埼开始住寝室,早上会给他带焦糖洋葱牛肉恰巴塔、开心果可颂、巧克力可露丽……或者燕窝粥海参粥什么的,中午在食堂遇到常埼,多打一个鸡腿然后说吃不了随手送给千煦,身旁的哥们都看不下去:你特么喂狗呢自己打饭打多了随手扔给别人?

      但是千煦喜欢吃奥尔良鸡腿,他爱吃奥尔良的一切,甚至希望天上下奥尔良粉给全世界阉了!总之“不吃嗟来之食”这一套在饿鬼面前行不通。

      常埼也会偶尔整些花活让千煦开心开心:
      骂千煦的数学老师办公桌上被藏了电动大蜘蛛,常埼远程遥控它出来把老师吓尿了;
      下雨天脚穿塑料袋被校长捉见,介绍这是lv新品:无纺布拖鞋;
      班上传言常埼拿着生物书去厕所回来的时候书没了!绝逼是用来擦腚了!
      常埼额头长了个大痘去实验室用硫酸氢钠和氯化钠制备稀盐酸来祛痘;
      常埼穿人字拖踢球把大姆脚趾踢得肿起来像闺头……

      在高考的催化下任何友情都极易变质,某个大课间8班女生中暑倒地,所有同学像伪人一样目视前方继续跑步,毫不在意同学的死活。常埼整的这些花活在恐怖如斯的重点班氛围对比下显得有些许活人气息。

      也让千煦在如此恶劣的高中能够心理健康地活到毕业,没有成为扭曲且冷漠的人。

      千煦从不怕某个下班后的傍晚回忆起那次夏令营,因为去海边那晚是个分界线,那之后他就敢去任何地方,宇宙、深海、荒野……有个靠谱的人陪着就更好了。

      电话里传来撕东西的声音,千煦把红包撕掉了: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叫的那些“哥”和“爸爸”有用的话该多好,我该会是多么乐观开朗的小孩。

      常埼不知是否应该高兴,这家伙想让他当哥哥当爸爸,就是没想过当男朋友,明明当男朋友可以解锁更多,学长学弟爸爸儿子下属上司……总之什么都可以。

      嘛,暂时当哥当爸叭,长兄如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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