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主人 ...
-
夜空下的新港，灯光闪烁出奢侈繁华的模样，只有西方是黑暗的。
南边住着权力，北边住着财富，东边住着智慧，西边住着贫穷。
四区交界处，暗潮里流动着糜烂的气息，四区的人来来去去，庞大的会所容纳着三教九流的欲望。
五光十色的灯光在跳动，身形纤秀的少年从黑暗的内室走出，被领班一巴掌扇在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很重，林锦浑身无力，立刻撞在身后的门框上，只能勉强稳住身形。
乌黑的细卷发遮住了大半的尖角，皮肤苍白，容貌美艳，显得又脆弱，又魅惑。
这是一只魅魔。他身后还有一条尾巴，中间有几处不正常的弯折，像是折断了数次又长好。
暗潮里有很多妖魔，他好像格外惨一些。
暗潮里没有人类，因为人类不经玩，弄不了几下就死了，客人不喜欢。
妖魔是客人喜欢的，又有趣，又经玩。尤其是林锦这样戴着项圈的，更死不了。
“磨蹭什么，客人等你两分钟了！”
林锦眼皮也没抬一下，浓密的睫毛遮住黯淡无光的浅琥珀色眸子，只说：“我马上去。”声音也柔弱，让人轻怜。
领班见他乖巧，也没再发怒,斥道：“快去！”
林锦往指名他的座位走去，背影纤弱，臀却翘而饱满，那一根细长带钩的尾巴微微摇动着，让领班看得心荡，忍不住在屁股上摸一把。
林锦抖了抖，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他的生命就是这样下贱，何必做无用的抵抗，给自己多讨来几顿打。
他走过混乱一片的大厅，厅中时不时闪过的灯光，照出许多妖魔正在取悦客人。大多是一些低级的妖魔，从事人类不愿意做的危险、低贱的工作，挣扎在灰色地带，只为了存活下去。
在这里待久了，林锦已经可以屏蔽那些糜烂的气息和声音。但逃避是没用的。
看到客人，他忍不住一颤。又是上次那个难伺候的人，打得他几天下不来床。
他会暗暗想，这些坏人死掉就好了。可实际上，他自己都死不了。
暗潮用项圈里搭载的智能体“先知”控制他，一旦做出寻死的举动，不但不能成功，还会遭受极大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是不是等了几分钟，那人显然心情不好，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怒火。
脑子里闪过诅咒的话，身体乖巧地依偎过去，跪在对方的脚下，尾巴却离人远远的。 “对不起先生，让您久等了……”林锦扯出一个笑容，不直视对方，苍白细瘦的手指搭上对方的膝盖，轻而撩拨地抚摸，自然带有微弱的魅惑，希望减轻一点即将到来的折磨。
客人发出粗沉的喘息。
林锦心中一惊，客人怕是气得狠了。他想离对方远些，却只能忍住，勉力维持着脸上讨好的笑容，抬起琥珀色的眸子，去观察客人脸上的表情。
铁钳一般的手却突然握住林锦的手臂，他这才听清楚客人的喘息并非是人类情绪激动时正常的喘息，而是一种类似于野兽发狂时的声音。
客人张嘴发出咆哮，黑色的火焰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在空中就变成了烟雾。
紧接着咆哮声、尖叫声，从大厅的各处响起。原本歌舞升平的地方沦为炼狱。
客人朝林锦骨感瘦弱的肩头啃下去，牙齿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
“呃……”林锦还是觉得疼的，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同时深深蹙起眉头。
可他没有做任何的动作去反抗，而是在心里想道，这位客人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咬不死他的。
要不要换一个客人呢？
发狂的人类撕咬着他的颈肩，鲜血顺着身体流淌。林锦转头往旁边看去，果然有几个妖魔也在发狂。
忽然一只豹子转过头，嗜血目光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林锦一怔，豹子扑了上来。咬断了林锦身上人类客人的后颈。
客人的头颅无力垂下，鲜血横流。豹子口中腥臭的涎水滴下，血盆大口再次张开。
林锦嗅着那恶心的味道。混合着香水，石楠花味道，血腥气，和恐惧的气味。
他心想，这次可以死吗？
整个大厅忽然安静下来。惊恐或发狂的号叫，混乱的奔逃、打斗、撕咬，都瞬间停止。
林锦听见了那转眼控制一切的声音还未来得及消散的，低沉冰冷的尾音。
“律令。”
大门洞开，刺眼的白色灯光直射进来，外面的夜空如同白昼。
一群黑色制服的男人快速小跑进屋，训练有素地把大厅里那些被异能定在原地的癫狂者控制起来。
接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白色的光幕里。
林锦的眼睛被刺得有些疼。但他睁着眼去看那个人。
他见过他的照片，在客人的手机里。
妖魔管理局SRB的首领，规则异能者宋凛。他拥有极高的权柄，维护人类和妖魔的秩序。但低等妖魔和人类，不在此类。
为什么自己好不容易要死了，他又来了呢？
林锦的心早就像一潭死水，此时却吹过一阵风。潭水起了波澜，映出他心里莫名升起的怨恨。
男人深黑色的制服和其他人不一样，被簇拥的地位昭示着他的身份。那双漆黑冷漠，极其富有威慑力的眼睛看过来，落到林锦身上时，似乎是微微一滞。
下属把豹子锁住，和人类的尸体一起从林锦身上拖下去。
“报告，任务完成。”板正的汇报声响起。
宋凛依然看着林锦，让林锦有些不自在，蜷起身体，缩到墙角。
宋凛沉默着，所以手下不少人也跟着他的目光往林锦看去。原来只是一个低级魅魔，局长看什么呢？
一道道毫不掩饰的目光，像看见什么奇特的景观。
林锦的身子不由得发起抖，他的血还是在流，嘴唇苍白，惶恐不安。为什么都要看他？
“局长……”直到手下人再次开口，宋凛的目光轻飘飘从林锦身上移开，又似乎不在意他。
林锦松了口气。他不喜欢那么多猎奇一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尽管他从来没资格说一个不字。
“带走。”男人说。
看着那些发狂的人和妖魔被SRB带走，林锦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就算出现这种事情，只消一个晚上，暗潮就会会恢复以前的纸醉金迷。而他依然迎来送往，生死不由自己。
男人又往这里看了一眼。林锦心里一紧，看到宋凛跟身边的手下说了话。
“买下他，送到我家。”宋凛留下简短的一句话，就离开了。
林锦双眼微微睁大，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自己。可是那道漆黑的背影，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让林锦心里惴惴不安。
宋凛的手下显然也不理解。
其实管理局的队员自己私底下也过来玩，但宋凛对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兴趣，还责令他们不要贪图享乐影响工作。现在却对这么一个不值钱的低级魅魔起了兴趣，实在是稀奇。
他只是服从命令，联系暗潮的经理，把林锦买走。
林锦只是一个低级魅魔，能被宋凛看上买下，暗潮的经理当然不会说什么。他对狼藉的、布满了鲜血和玻璃碎片的大厅视若无睹，点头哈腰地把林锦卖了出去。
“跟我走。”负责采购林锦的是一个队长，公事公办，脸色严肃。
林锦默默跟着，上了管理局的车。
刚开始外面的夜空是黑暗的，后来渐渐有了灯光，灯下的身影偶尔发出几声笑。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除了讨好的媚笑，还有什么时候笑过。
前面的队长开着车，一言不发，他也就不说话，也没什么要问的。
反正也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去另一个地狱。宋凛……那个男人，谁知道他会不会比平时那些客人更加可怕呢？
“叮——”的一声，让林锦一颤，从窗外收回了目光，去看开着车的队长。
队长点头，“先知”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局长平静的声音。“把他的伤治好。”
队长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林锦。只是把林锦买回去，就已经大大颠覆局长平时在他们心里的形象了。现在竟然专门打电话给自己，叫给这小魅魔医治。
局长向来严肃，不近美色，他们局里的人偶尔谈起他将来身边会有什么样的人，都觉得应该是一个白月光一样单纯美好的人，甚至是天生拥有净化能力的凤凰一族。结果现在，竟然看上暗潮出来的魅魔？
虽说小魅魔长得漂亮柔弱，但也没有美到让人失去理智的地步吧。
林锦看见队长打量的眼神，又觉得有点紧张。
“是，一定办好。”挂断电话，队长想到局长对这个小魅魔超乎寻常的关注，忍不住揶揄一句，“别紧张，带你去医院治伤……局长特、别、吩咐的。”
尽管这个魅魔只是个被玩烂的货色，当个玩物都玷污局长的威严，但既然局长喜欢，那他也要对小魅魔好一点。
……特别吩咐？刚才打电话，竟然是说要给自己治伤吗？
林锦心里缓缓一动，一股暖流不听使唤地从心底涌起。
那么威严，高不可攀的人，却愿意特意嘱咐人给他治疗。
冰凉的指尖似乎回复了一点暖意，他揉了揉自己的嘴唇，希望可以多一点血色。
明知道不该抱有期待，却忍不住想，宋凛到底要他做什么呢？宋凛是什么样的人呢？
就算是宠物，如果能有一个温柔的主人，也会有一点“幸福”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主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