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
这算什么？一场荒诞的深夜闹剧吗？被自己恨之入骨的前男友背着狂奔送医？明明分手时闹得那么不堪，那些尖锐的争吵、冰冷的指责、撕碎的照片、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每一个画面都像淬了毒的刀子，反复凌迟着他的记忆。他应该恨他，恨到骨子里才对。可就在此刻，这件带着他体温和味道的冲锋衣，像是一道坚固又脆弱的屏障，隔绝了寒冷，也搅乱了他所有固守的恨意。
他忍不住抬起头，医院门口刺眼的灯光如同舞台追光，打在舒未线条流畅完美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下颌线清晰而冷峻。即使经历了刚才的奔波和此刻深夜的疲惫，这张脸依旧好看得过分，在光影的雕琢下，甚至比记忆中更加深刻立体，带着一种沉静的吸引力。奚微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涌上更深的懊恼和自嘲。怪不得……怪不得当时会一头栽进去，像落入沼泽般越陷越深。这张脸，这身皮囊，本身就是最致命的陷阱。
“嘀嘀——” 短促的汽车鸣笛声打断了奚微混乱的思绪。一辆打着“空车”灯的出租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他们面前停下。
舒未拉开后座车门，一手稳稳地扶住车顶边框，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另一只手示意奚微上车。这个细节性的、带着绅士风度的动作，让奚微再次怔住。记忆里的舒未，张扬、自我，带着天之骄子般的理所当然，很少会注意到这种细微的体贴。眼前的他，像是被某种力量精心打磨过，棱角依旧，却覆上了一层温润克制的外壳。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凌晨空旷的马路上。路灯的光晕被飞速拉长，在车窗上投下流动的光影。整座城市陷入沉睡，只有清冷的月光，无声地陪伴着这辆孤独行驶的车。奚微侧过脸，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身旁的舒未身上。
男人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在小憩。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线。月光透过车窗，温柔地为他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冲淡了他白日里可能存在的锐利，平添了几分清冷疏离的气质。还是那个人，一样的眉眼，甚至更加英俊逼人，可为什么感觉如此不同？那份曾经外露的桀骜和少年意气，仿佛被悄然收敛，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东西。像是被夺舍了灵魂，换上了另一个陌生的内核。这种陌生感，比单纯的恨意更让奚微感到不安和……一丝隐秘的好奇。
车子最终停在了奚微公寓楼下。舒未率先下车，动作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将里面几个大小不一的袋子拎了出来——除了医院的药袋，还有奚微匆忙入院时自己去他家取的东西，这些都被他细心地收拾好了。
奚微看着舒未手里拎着的、属于自己的物品，后知后觉地涌上一阵强烈的尴尬和不好意思。“那个……我自己拿吧。” 他伸出手想去接。
舒未却轻松地避开了他的手，将几个袋子都稳稳地抓在自己手里，侧过头看他，路灯的光在他眼中映出浅浅的笑意，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我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坦然的承担，“今天的事，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的信息素……才让你这样的。” 他将“我的责任”这几个字说得清晰而自然，彻底堵住了奚微所有推拒的借口。
奚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在舒未身后走进了单元门。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玫瑰冷香和蔷薇淡香无声地交织、试探、碰撞，气氛微妙得让人屏息。
到了家门口，舒未极其自然地放下袋子，伸出拇指按在指纹识别区。“嘀”的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再次把奚微看呆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扭头仔细看了看门牌号——没错，是他的家。可舒未这熟门熟路、仿佛回到自己地盘般的姿态是怎么回事？他依稀记得分手的时候删掉了他的指纹，为什么他还是可以打开门？
舒未仿佛没注意到他的震惊，拎着袋子径直走进去，将东西放在玄关的矮柜上。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极其自然地打开了那几个袋子，开始整理归类：医院的药单独放在显眼位置；奚微背包里的钥匙、钱包、零碎物品一一取出，整齐摆好；甚至把那双在医院穿过的帆布鞋也拿出来，鞋头朝外规矩地放在门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过分的熟稔和一种……精心练习过的、服务于某个目的的“完美”体贴。
奚微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眼神复杂。这细致到近乎刻意的整理，不像一个偶然伸出援手的前男友，更像一个……执行着某种程序的设定。这个念头突兀地闯入脑海，让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不过几分钟，舒未就收拾停当。他转过身，对上奚微探究的目光，神情自若：“都整理好了，药记得按时吃。你早点休息。” 说完，便朝门口走来，准备离开。
就在他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奚微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伸手拉住了他的小臂。触手是结实温热的肌肉，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传来。舒未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他。
奚微迅速别开脸，动作带着点笨拙的别扭，一把将身上那件宽大的冲锋衣脱了下来，塞回舒未怀里。微凉的夜风瞬间侵袭了他单薄的身体，让他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那个……”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在玄关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显，“今天……谢谢你啊。衣服……要不要我洗干净了改天给你送过去？”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像个普通的邻居该有的客套。
舒未低头看着怀中被塞回来的、还带着对方体温和淡淡蔷薇馨香的外套，再抬眼看看奚微那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羞赧的脸颊，心里某个角落像被羽毛轻轻搔过，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愉悦感悄然弥漫开来。他觉得眼前这个明明狼狈虚弱、却还要强撑着维持距离和骄傲的人，别扭得……可爱极了。
“不用谢。” 舒未的声音里染上了清晰的笑意，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被温柔拨动。他没有去接“送衣服”的话题，只是伸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奚微微凉的、透着红晕的脸颊，动作快得像一个错觉。“衣服给我就好。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晚安，奚微。”
那一下短暂的、近乎宠溺的触碰，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奚微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地方，脸颊瞬间滚烫。等他反应过来，舒未已经拿着外套，身影消失在关闭的电梯门后。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空荡安静的玄关里，奚微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刚才被舒未蹭过的脸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指腹的温热和一丝粗糙的触感。一种巨大的迷茫和更深的悸动席卷了他。他垂下眼睫，望着地上被舒未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物品，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呢喃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晚安……”
缓了一会儿奚微才查看了电子门锁的指纹，发现除了自己和舒未，其他人的指纹都删了。
他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好像喝了点酒有些不清醒。
另一边。
舒未回到了自己那间装修风格冷硬、缺乏人气的公寓。关上门，隔绝了外界，他脸上那份温柔和关切一点一点褪去，只剩下深沉的疲惫。
他没有开大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光影，走到客厅中央。他低头，看着臂弯里那件黑色的冲锋衣，上面似乎还萦绕着奚微身上那股清新淡雅、带着露水般微凉的蔷薇信息素。不似他刻意释放时那种馥郁浓烈、充满攻击性的玫瑰冷香，奚微的味道是内敛的、冷清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和……勾人心魄的纯净。
舒未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慢慢地将外套举到鼻尖，闭上眼，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霎时间，那清新又带着一丝脆弱感的蔷薇气息霸道地侵占了所有的嗅觉神经，丝丝缕缕，缠绕不去。这味道像最上等的迷药，让他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放松下来，在夜晚的公寓里发出来满足的低喘声，心底甚至涌起一股近乎沉迷的餍足感。这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强烈，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分不清这沉迷究竟是源于任务，还是源于……某种更深的本能渴望。
“滴滴——”
一个毫无感情的、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击碎了那片刻虚幻的沉迷。
紧接着，一个只有舒未能“看见”的半透明幽蓝□□面，如同全息投影般，清晰地浮现在他视网膜前方。界面上，一个代表奚微的头像旁边，清晰地显示着一行跳动的数字：
【攻略对象：奚微 】
【当前好感度：-5】
【本次增幅：+15】
【备注：目标情绪波动显著，对宿主特定行为（救助、肢体接触、信息素安抚）产生正向反馈。匹配度优势开始初步显现。请宿主再接再厉，巩固成果，早日达成终极攻略目标（好感度95）。】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同步响起：“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奚微好感度增加15点，当前总值-5。阶段性进展达成。请宿主保持策略，优化互动，加速攻略进程。”
幽蓝的光映在舒未深邃的眼底，像两簇冰冷的火焰。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外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里，有任务取得进展的满意，有对系统提示的嘲讽，或许……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蔷薇香气的真正迷恋。
-5。距离即将归零，不再遥远。距离95……似乎也不再是天堑。
“呵……” 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在空旷的房间里散开。他随手将沾染着诱人蔷薇香的外套扔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转身走向浴室。
奚微，你好有意思，我们来日方长。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