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学长这么帅，女朋友肯定很漂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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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秋天，空气里已经开始浮动起淡淡的桂花甜香，混杂着粉笔灰和青春期的躁动气息。简让靠在教学楼二楼冰冷的瓷砖栏杆上，目光不受控制地往下飘。
又是他。
那个高挑的身影穿过操场，向着教师办公楼的方向走去。简让认得他，或者说，整个高二年级不少女生都认得他——那个叫旭淮的学长。从简让高一那年的教师节开始，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出现，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女生堆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快看快看！旭淮学长又来了！”
“天哪，一年不见感觉更帅了？这身高，这腿！”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大学里肯定超多美女追吧？”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简让耳边盘旋，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塑料瓶身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清晰。简让的目光贪婪地追逐着那个身影，从修剪利落的黑色短发，到挺拔如松的肩背线条，再到那双包裹在合身牛仔裤里的长腿。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十六岁的简让，早在懵懂又混乱的自我确认期，就清晰地知道了自己喜欢同性。而这一刻，楼下那个身影，像一颗精确制导的子弹，呼啸着击中了他年轻而滚烫的心脏。
一个念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撞进脑海：如果是他男朋友就好了。
这个念头烫得他指尖发麻。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班主任老张乐呵呵地招手：“简让，正好！去楼下小卖部帮我搬一箱矿泉水上来，教师节活动用。喏，钱拿着。”
简让接过钱，几乎是跑着冲下楼梯。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冲到小卖部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气息平稳下来，才推门进去。
果然，那个身影正站在冰柜前，似乎在犹豫选哪瓶饮料。简让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他走过去，装作随意地站在旁边，也拉开冰柜门，指尖划过冰凉的瓶身，带起一层细密的水珠。
“呃……学长？”简让的声音有点干涩，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扬起一个属于高中生的、带着点好奇和无害的笑容，“好巧啊，又来看张老师？”
旭淮闻声转过头。他的眉眼很干净，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显得有些薄，但组合起来有种沉静的吸引力。他目光落在简让身上，带着一丝询问，微微点了点头：“嗯，你好。”
那声音不高，带着点磁性，像羽毛轻轻搔过简让的耳膜。
简让的脑子飞速运转，试图找话题搭讪：“学长是张老师以前的学生吧？他现在还经常提起你们呢。学长现在在哪儿上学还是工作了？”他装作好奇，实则每一个问题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试图从对方的回答里捕捉关于情感状态甚至性取向的蛛丝马迹。他问大学、问城市、甚至故作老成地问“学长这么帅，女朋友肯定很漂亮吧？”
旭淮的动作顿了一下，拿起一瓶矿泉水。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有些疏离的平静。“本市的大学”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学习为主。”
简让的心沉了沉。他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更没有流露出任何关于个人取向的信息。他还不死心，又追问了几句大学里的专业、城市环境，旭淮的回答始终礼貌而简短，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应答机。
直到搬着一箱水吭哧吭哧爬回二楼，简让胸腔里那股滚烫的冲动才慢慢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重的沮丧。他失败了。不仅没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连名字都没好意思开口问。他懊恼地靠在教室后门冰凉的墙壁上，看着楼下旭淮跟张老师告别，身影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心里空落落的。阳光刺眼，却照不亮他此刻的灰暗。
从那以后，每年的教师节，都成了简让隐秘的期待和煎熬。他总能在人群里第一眼捕捉到旭淮的身影，看着他走进办公楼，看着他离开。他长高了，肩膀似乎更宽了些，但那种疏离感却一年比一年重。简让的目光追随着他，像追随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却始终没有勇气再走上前一步。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都像在心头刻下一条浅浅的痕，积累成一片隐秘的荒原。
直到简让考上大学，拖着行李箱离开这座北方小城，那片荒原也未曾迎来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