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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接风宴 ...

  •   温砚舟捏着那支快化完的冰淇淋,看了眼不远处正被朋友围着安慰的温子然,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嗤笑一声,转身就往游乐园出口走——反正该气的都气了,再待下去纯属浪费时间。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筛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脚步慢悠悠的,心里却在琢磨着系统的话。走到一处僻静的长椅旁,他干脆坐下,把吃空的冰淇淋棍扔进垃圾桶,对着空气问:“诶6969,你说我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脑海里的电子音带着刚睡醒的迷糊,6969打了个滚,懒洋洋地开口:“宿主呀宿主,你原来世界早就凉透了——实验室短路那下,你连全尸都没留下,还惦记你那堆烧杯试管干什么?”它顿了顿,咂咂嘴,“现在多好,温家真少爷,住着大别墅,花着黑卡,出门有司机,啧啧啧,这滋润日子,换谁不迷糊?”

      温砚舟翻了个白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长椅边缘的木纹:“滋润?你是没瞧见温景明那副偏心样,还有温子然那朵盛世白莲,一天不演戏能死?全家上下,也就爷爷看着还算正常,至少没被猪油蒙心。”

      “但继承权不是有你一份吗?”6969又打了个哈欠,“老爷子可是说了,家业不能落外人手里。温子然那假少爷肯定没戏,你大哥嘛……”

      “温景明?”温砚舟摸着下巴,想起那位大哥对着温子然时毫无原则的护短样,突然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都被温子然勾走半条魂了,老爷子能放心把家业交给他?到时候别被那朵白莲花哄得把温家都赔进去就不错了。”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这狗血剧情也不是全无好处。原主一门心思跟温子然置气,反倒把正经事抛在脑后,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6969在他脑子里翻了个身:“所以说啊,宿主你躺平都能捡漏。只要别像原主那样作死,安安分分跟着老爷子学东西,到时候温景明要是靠不住,这继承权不就……”

      “美哉美哉。”温砚舟没等它说完就接了话,忍不住低笑出声。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阳光落在他脸上,眉眼间的戾气淡了不少,反倒多了点漫不经心的算计,“搞事业总比搞宅斗有意思。温子然想演戏就让他演,温景明想护短就让他护,反正最后谁能拿到实权,还不一定呢。”

      他掏出手机叫了辆车,站在路边等车时,看着游乐园里依旧喧闹的人群,突然觉得这“享苦”的日子,好像也能过出点别的滋味。

      至少,比在实验室对着短路仪器焦头烂额强。

      车很快到了,温砚舟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温家的地址,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里还在盘算——等会去见爷爷,该说点什么才能显得自己既懂事又有野心?温氏集团的业务……回头得找本财报恶补一下,总不能真像个傻子似的啥都不懂。

      至于温子然发现他跑了会不会跳脚?温景明知道了会不会又来兴师问罪?

      温砚舟掀了掀眼皮,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

      管他呢。

      摆烂归摆烂,该争取的好处,一点都不能少。

      温砚舟刚换好鞋,管家就从客厅迎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件叠好的西装外套:“小少爷,老先生在书房等您呢,特意交代您回来就过去。”

      他心里“哦”了一声,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脑海里的系统就炸了锅:“宿主!大场面来了!晏家的接风宴!”

      6969的电子音带着点激动的破音:“晏清禾啊!书里前期的隐藏大佬!晏家在港城那是说一不二的主儿,黑白两道都得给面子,这位小少爷更是狠角色,从小在国外磨得性子比冰还冷,手段贼辣,商场上被他搞垮的家族能排一条街!”

      温砚舟脚步没停,在心里回怼:“知道了,没你说的那么玄乎。”

      “玄乎?他连主角后期都得敬三分!”6969打了个哈欠,“这人不掺和主角那堆破事,但谁挡他路谁倒霉,属于游离在主线外的‘终极裁判’,千万别惹。”

      推开书房门,檀香混着老茶的醇厚气息漫过来。温老爷子正坐在红木书桌后翻文件,见他进来,指了指对面的梨花木椅:“坐。”

      桌上放着张烫金请柬,边角印着精致的晏家徽记。老爷子把请柬推过来,指尖叩了叩桌面:“晏家明晚的接风宴,请了我。”

      温砚舟拿起请柬,果然见落款是“晏清禾”。

      “你刚回温家,港城这些圈子里的人大多还不认识你。”老爷子呷了口茶,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几分郑重,“跟我去一趟,露露脸。你爸妈在国外一时回不来,这些人脉往来,总得有人先替他们接着。”

      他顿了顿,扫了眼窗外,语气淡了些:“景明现在心思不在这上面,子然……终究是外姓,登不了温家的台面。”

      温砚舟心里透亮——这是把他往“温家长孙”的位置上推了。他捏着请柬的指尖微紧,抬眼道:“爷爷放心,我知道分寸。”

      “晏清禾不好打交道,但讲规矩。”老爷子叮嘱,“少说话,多看着,别学景明那套意气用事,也别跟子然似的耍小聪明。在他面前,实在点比什么都强。”

      “明白。”温砚舟应下,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能让老爷子特意提点的人,倒是真得见见。

      从书房出来时,正撞见温子然端着碗燕窝往温景明房里去,看见他手里的请柬,眼睛亮得像藏了钩子:“砚舟哥哥,这是……晏家的请柬?”

      温砚舟把请柬往兜里一揣,淡淡道:“嗯,爷爷带我去。”

      温子然脸上的笑僵了瞬,随即又软乎乎地凑近:“我能去吗?我还没见过晏家的人呢,听说晏少爷又厉害又年轻……”

      “你问爷爷。”温砚舟侧身躲开他的靠近,语气凉飕飕的,“不过我劝你,去了也别乱晃悠。那位晏少爷,可不是温大少这种能被你几滴眼泪哄住的。”

      温子然的脸唰地白了,捏着燕窝碗的手指泛白。温砚舟没再理他,径直往房里走——比起应付这朵白莲花,他更该想想明晚穿什么。

      回到房间,他拉开衣柜,随手挑了件深灰暗纹西装。镜里的少年眉眼锐利,穿上正装倒添了几分沉稳,比原主那副阴郁样子顺眼多了。

      “宿主这是要盛装出席?”6969又冒出来。

      “总不能给温家丢人。”温砚舟扯了扯领带,对着镜子勾了勾嘴角,“顺便看看这位‘终极裁判’,到底长什么样。”

      至于温子然会不会哭闹着也要去?温景明会不会又来替他说情?

      温砚舟懒得多想。

      反正明晚的宴,他去定了。

      摆烂归摆烂,该露的脸,该接的盘,他一个都不会落下。

      清晨六点半,温砚舟正陷在柔软的被窝里跟周公下棋,隔壁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拖拽声,间或夹杂着温子然那标志性的、又软又急的指挥声,活像在办什么大型迁徙。

      “操。”温砚舟猛地睁开眼,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这人有严重的起床气,平时别说被吵醒,就是闹钟响慢半分钟都能憋一肚子火。

      他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赤着脚就冲到隔壁房门口,抬起拳头“砰砰砰”猛砸门板:“温子然!你那儿拆迁呢?!”

      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几秒后,房门“咔哒”一声开了,温子然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无辜:“砚舟哥哥?你怎么醒了呀……”

      他身后的房间一片狼藉——打开的行李箱扔在地上,衣服首饰散落得满地都是,几个佣人正手忙脚乱地往箱子里塞东西,墙上还贴着张写满字的便利贴,赫然是“晏家宴清单”几个大字。

      温砚舟的火气瞬间窜到天灵盖,指着满地狼藉,语气像淬了冰:“吵吵吵,大早上吵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连夜卷款跑路,这才几点啊?六点半!你不想活我还想活!”

      温子然被他吼得眼圈一红,捏着睡衣衣角小声辩解:“我……我在准备明晚去晏家宴的东西,怕来不及……”

      “准备东西需要拆家?”温砚舟冷笑一声,视线扫过那堆明显超出“准备”范畴的行李,“你这是打算直接搬去晏家当上门女婿?”

      “我不是!”温子然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大哥说晏家宴很重要,让我多准备些……”

      “温景明让你跳海你也去?”温砚舟打断他,眼神刀子似的刮过那些华而不实的礼服首饰,“晏清禾是什么人?你以为穿得跟圣诞树似的就能讨他喜欢?别到时候丢人现眼,连累温家跟着被笑。”

      这话戳中了温子然的痛处——他昨晚缠了温景明半宿,才磨得对方松口说“去问问爷爷”,心里正七上八下,被温砚舟一激,顿时慌了神:“我才不会丢人……”

      “最好是。”温砚舟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指着地上的东西补充了句,“再吵一句,我就把你这些破烂全扔去喂狗。”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温子然委屈的抽噎。温砚舟回房往床上一倒,埋在枕头里闷吼了一声——这日子没法过了,早晚得被温子然这货气出心梗。

      脑海里的系统6969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宿主息怒,他这是急着去晏家宴刷存在感呢。不过你刚才那句‘上门女婿’,骂得挺有水平。”

      温砚舟翻了个白眼,抓过被子蒙住头:“闭嘴,我要补觉。再被吵醒,我就把你也扔去喂狗。”

      系统6969:“……” 行吧,惹不起惹不起。

      隔壁的动静果然小了不少,只剩下窸窸窣窣的收拾声。温砚舟却没了睡意,瞪着天花板琢磨——温子然这架势,是铁了心要去晏家宴。温景明那护短的性子,说不定真能求动爷爷。

      也好。

      他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正好让他亲眼看看,晏清禾是怎么让这朵盛世白莲碰一鼻子灰的。

      温砚舟刚走下楼梯,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抬眼一看,温子然正红着眼圈坐在温景明身边,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被暴雨淋过的小兔子,而温景明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他慢悠悠地晃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牛奶,眼皮都没抬一下:“早。”

      温景明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啪”地放下手里的报纸,声音冷得像冰:“温砚舟你早上发什么疯去骂子然?”

      温子然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哭唧唧地说:“大哥,别说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大清早吵到砚舟哥哥休息……”

      “你看你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还替他说话?”温景明甩开他的手,眼神像刀子似的剜向温砚舟,“他不过是想提前准备准备宴会上的东西,你至于把他骂得那么难听?”

      温砚舟喝了口牛奶,慢条斯理地拿起片吐司抹果酱,等他说完了才抬眼,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我骂他什么了?骂他六点半拆家式收拾行李?还是骂他想穿着亮片西装去给晏清禾跳脱衣舞?”

      温子然的脸“唰”地白了,眼泪掉得更凶:“我没有……我只是想穿得正式点……”

      “正式?”温砚舟挑眉,想起他房间堆了一地的礼服,“把自己穿成圣诞树叫正式?晏清禾那种人,你给他玩这套,怕不是要被当成马戏团的请出去。”

      他放下吐司,看向温景明,语气陡然冷了下来:“还有,温大少,你与其在这儿心疼你的宝贝弟弟,不如教教他什么叫分寸。大清早扰人清梦还有理了?真把温家当你俩的戏台子了?”

      温景明被堵得哑口无言,看着温砚舟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看看身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的温子然,心头的火气像被泼了桶油,烧得更旺:“你就是故意针对子然!”

      “我针对他?”温砚舟笑了,站起身拿起公文包——那是他昨晚让管家准备的,里面装着从老爷子那儿借来的温氏财报,“我闲得慌?与其担心我针对他,不如想想明晚去了晏家宴,该怎么替他圆那些‘不小心’摔碎酒杯、‘不小心’弄脏别人衣服的戏码。”

      他走到玄关换鞋,临出门前回头,眼神直戳戳地看向温子然:“对了,提醒你一句,晏清禾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你要是敢在宴会上掉一滴眼泪,后果自负。”

      说完,“砰”地一声带上门,把身后的抽泣声和斥责声全关在了屋里。

      温砚舟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这俩活宝,一天不找事会死?”

      系统6969打了个哈欠:“习惯就好,他们不搞事,哪显得你清醒?对了,你这是去哪儿?”

      “去公司。”温砚舟扯了扯领带,往车库走,“总不能真像温景明说的那样,天天在家跟他们斗嘴。找点正事做,顺便……恶补下晏家的资料。”

      他可没兴趣在宴会上出丑,更没兴趣看温子然作死。

      至于那对“神仙兄弟”想怎么折腾?

      温砚舟坐进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尽管来。

      他倒要看看,到了晏清禾的地盘,温子然那套把戏,还能不能玩得转。

      温砚舟一踏进临时办公室,就被桌上那堆快没过他膝盖的资料惊得后退半步。

      “这是把温氏档案室搬空了?”他捏着一份《近五年亚洲能源市场分析报告》的封面,指腹都能感受到纸张的厚度,对着空气哀嚎,“劳资上辈子泡实验室,焊电路板写实验报告,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字!这哪是资料,这是给我上刑的吧?”

      系统6969在他脑子里笑得打滚:“宿主坚强点,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今晚可是晏家宴,总不能被人问起温氏业务,你跟个傻子似的杵着。”

      “我现在就像个傻子。”温砚舟把报告扔回堆里,抽出本稍微薄点的《温氏集团部门架构手册》,翻开第一页就被密密麻麻的部门名称和人员名单看得眼晕,“市场部、研发部、战略投资部……这破公司养这么多人干什么?天天开会吵架吗?”

      他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全是电阻电容和短路仪器,跟眼前这些财报、股权、项目计划完全不兼容。

      “关键是今晚就宴了啊!”温砚舟抓了抓头发,语气崩溃,“我现在连晏家主营什么都没搞明白,去了跟晏清禾说什么?说我昨晚梦见他把温子然扔海里喂鱼了?”

      6969打了个哈欠:“说这个也行,说不定他会觉得你很有想法。”

      “有你个头。”温砚舟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大半,强迫自己坐直身体,从资料堆里扒拉出几本封面印着“晏”字的册子,“算了,温氏的先放放,保命要紧——先搞清楚这位大佬的喜好,别踩雷。”

      他咬着牙翻了两页,越看越头大——晏家涉及地产、金融、物流,甚至还有几家隐秘的安保公司,简直是个商业帝国。而晏清禾本人,除了知道他手段狠、话少、不喜欢应酬,其他全是“未知”。

      “这怎么准备?”温砚舟绝望地把册子扣在桌上,“总不能到了宴上,我跟他说‘晏少爷您好,我是来围观温子然作死的’吧?”

      正烦躁着,秘书敲门进来送咖啡,见他对着资料愁眉苦脸,忍不住提醒:“小少爷,老先生说您不用全看完,记几个关键数据就行,晏先生不会为难晚辈的。”

      温砚舟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我是晚辈!他总不能跟我这刚回港城的‘土包子’计较!”

      他立刻把厚得能砸死人的报告推到一边,只留了张写着温氏核心业务和近年营收的便签纸,揣进西装内袋。

      “就这样,够用了。”温砚舟拍了拍口袋,起身整理了下衬衫领口,对着镜子扯出个还算得体的笑,“反正重点是露脸,不是考试。温子然那边估计正对着镜子练习哭戏呢,我可不能输给他——至少气势上得拿捏住。”

      系统6969:“……你这摆烂摆得还挺有原则。”

      “那是。”温砚舟抓起外套往门外走,“走了,去给我的‘刑场’——啊不,晏家宴,做点最后的心理建设。”

      至于那些没看完的资料?

      温砚舟脚步轻快,心里想得明白。

      反正今晚过后有的是时间看,急什么。

      先去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的大佬,才是正经事。

      车刚停在晏家老宅门口,温砚舟就被眼前的阵仗惊得瞳孔地震。

      不同于酒店宴会厅的精致,晏家老宅自带一种沉淀百年的厚重奢华。雕花铁门后是修剪如艺术品的园林,流光溢彩的宫灯沿石板路一路延伸,远处主建筑的落地窗里透出暖黄灯光,隐约能看见衣香鬓影,连空气中都飘着昂贵的香氛气息。

      “我滴妈……”温砚舟推开车门的手都顿了顿,下巴差点掉下来,“这哪是接风宴,这是皇宫设宴吧?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的,有头有脸的人玩得真野。”

      身边的温老爷子淡淡瞥他一眼:“收起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温砚舟赶紧收敛表情,跟着往里走,心里却还在咋舌——比起温家别墅,这地方简直是宫殿级别的,光门口站着的侍者就比温家全家佣人还多。

      “那是,”系统6969在他脑子里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洋洋的,“晏清禾也就比你大三岁,人家接手的是半个港城的商业版图,你接手的是温子然的白眼和温景明的冷脸——知道人与天才的差距了吗?”

      温砚舟刚要迈进门的脚差点崴了,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差距你大爷!他是含着金汤匙从娘胎里卷到现在,我是猝死穿越过来被迫营业!能比吗?!”

      “哦,也是,”6969一本正经,“毕竟你连摆烂都摆得这么费劲。”

      温砚舟气得想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刚要在心里回怼,就听见温老爷子低声提醒:“站稳了,晏清禾出来了。”

      他立刻收敛起所有情绪,顺着老爷子的目光看去——主厅门口,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眉眼冷冽,正与几位长辈模样的人说着什么。明明才二十出头,周身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连灯光落在他身上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啧,这气场……”温砚舟在心里嘀咕,“确实有点东西。”

      晏清禾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看了过来,视线在温老爷子身上顿了顿,又落在温砚舟脸上,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莫名不敢直视。

      “走了。”温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迎了上去。

      温砚舟深吸一口气,跟在后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算了,骂系统的事待会儿再说,先保住小命,别在这位大佬面前露怯。

      晏清禾的目光在温砚舟脸上落了半秒,便转向温老爷子,颔首时连眉峰都没动一下:“温老。”

      “清禾贤侄。”温老爷子递出的笑意里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和煦,他侧身让开,“这是犬孙温砚舟,刚回港城,不懂这里的规矩,你多担待。”

      温砚舟伸手的动作快了半拍,指尖刚触到晏清禾的指节,就被那片冰凉刺得缩了下。对方的手骨分明,指腹带着点磨出来的薄茧,握得极轻,几乎是一触即分。

      “晏先生。”温砚舟收手时指尖微蜷,总觉得那点凉意顺着皮肤钻进了心里。

      晏清禾没接话,只淡淡重复了遍他的名字:“温砚舟。”像是在确认什么,尾音压得极低,听不出情绪。

      身后突然传来温子然怯生生的声音:“晏少爷好,我是温子然。”

      温砚舟回头,就见温子然端着香槟,身子微微前倾,一副生怕惊扰了谁的乖巧模样。可那双眼睛里的急切,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晏清禾的视线扫过他,比刚才看温砚舟时还要淡,淡得像看空气:“嗯。”

      一个单音节,把温子然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脸上的笑容僵了瞬,眼眶又开始泛红,刚要再说点什么,脚下突然一崴,手里的香槟杯直直朝晏清禾泼了过去。

      又是这招。

      温砚舟皱眉的瞬间,已经侧身挡了下。酒液大半泼在了地毯上,只剩零星几滴溅到晏清禾的西装裤脚。

      “对、对不起!”温子然的眼泪说来就来,啪嗒掉在地毯上,“我不是故意的……”

      晏清禾垂眸看了眼裤脚的湿痕,漆黑的瞳孔里没半点波澜。他没看温子然,反而抬眼看向温砚舟,语气平得像结了冰:“手挺快。”

      不是夸赞,更像陈述事实。

      温砚舟扯了扯嘴角,没接话——总不能说他是被温子然这招整出经验了。

      “处理掉。”晏清禾对身后的佣人抬了抬下巴,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佣人立刻上前清理,连大气都不敢喘。

      温景明这时候才挤过来,脸色尴尬地打圆场:“清禾,子然他年纪小……”

      “温先生。”晏清禾打断他,目光终于落到温子然身上,冷得像淬了冰,“宴会上,规矩比年纪重要。”

      温子然的哭声瞬间卡壳,眼泪挂在睫毛上,愣是不敢再掉。

      晏清禾没再理会他们,转身往主厅内侧走,路过温砚舟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别让无关的人脏了眼。”

      话音落时,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缕极淡的雪松冷香,像他的人一样,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温砚舟愣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

      这大佬……是在提醒他?

      系统6969打了个哆嗦:“我的妈,这气场!高冷得能冻死人!宿主你刚才没发抖吧?”

      温砚舟回神,看着晏清禾跟几位商界大佬交谈的背影——他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侧脸冷硬,哪怕笑着,眼底也没半分暖意。

      确实够冷。

      他勾了勾嘴角,突然觉得这宴会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有位高冷大佬看不惯白莲花,这本身就很有意思。

      没过多久,老爷子被几个旁系叔伯拉去聊家族生意,三句话不离“温氏未来”“小辈担当”,温砚舟听着就头大,趁他们聊到兴头上,悄咪咪溜到了一边。

      身后传来温子然跟温景明的低声争执,大概是温子然还在为刚才晏清禾那声冷斥闹别扭,温景明耐着性子哄劝。温砚舟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跟这俩“癫公”待一块,怕不是要折寿。

      宴会厅角落的长桌上摆满了精致餐点,水晶灯的光洒在上面,看着就贵气。温砚舟一眼瞅见个草莓蛋挞,金黄金黄的酥皮上顶着颗红彤彤的草莓,看着就馋人。他随手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刚嚼了两下,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我靠,这草莓蛋挞咋鼾甜?”他在脑海里跟系统吐槽,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糖不要钱啊?第一次见草莓跟蛋挞这么不搭的,我怕不是个假城里人。”

      6969无语:“人家这是法式甜点,讲究的就是层次感,你懂个屁。”

      “懂个屁+1。”温砚舟嚼完咽下去,又端起旁边一杯牛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砸吧砸吧嘴,“还是这玩意儿实在,啧,这牛奶,爽!”

      “那是特供纯牛奶,跟你平时喝的盒装奶能一样?”6969的电子音透着嫌弃,“但你一个大男人,喝牛奶喝出‘爽’字,不觉得奇怪吗?”

      温砚舟没理它,又拿起块马卡龙,咬了一小口就皱着眉放下:“这玩意儿除了好看还有啥用?甜得齁嗓子,还没我以前实验室楼下的烤红薯好吃。”

      他正对着一桌子精致点心挑三拣四,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回廊阴影里,晏清禾正站在那里,手里端着杯威士忌,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

      看他皱着眉吐槽草莓蛋挞的样子,看他喝牛奶时满足得像只偷吃到糖的猫,看他对着马卡龙一脸嫌弃的表情……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快得让人抓不住。

      “晏少,温家这小少爷,倒跟传闻里不一样。”身边的助理低声道,“没听说他性子这么……随性。”

      晏清禾没说话,只是抿了口威士忌,目光从温砚舟身上移开,落回喧闹的宴会厅中央。

      温砚舟还在跟系统掰扯:“你说他们有钱人天天吃这些,牙不会疼吗?还是说他们味觉跟咱不一样?”

      6969:“建议你关注点别的,比如那位高冷大佬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

      温砚舟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抬头往四周扫了圈,没看见晏清禾的身影,只瞥见温子然正踮着脚四处张望,估计是在找他。

      “算了,不跟你扯了,”他擦了擦手,“再待下去要被白莲花缠上了,我找个清净地方躲躲。”

      说着,他转身往露台的方向走,完全没察觉,回廊阴影里的那道目光,又跟了过来。

      露台的风带着秋夜的凉意,吹散了宴会厅里的甜腻香气。温砚舟往藤椅上一靠,难得清静,刚想闭眼歇会儿,脑海里的系统又开始蹦跶。

      “你知道吗,刚刚你那样特别像一个美食测评博主,笑死我了!”6969的电子音带着戏谑的颤音。

      温砚舟翻了个白眼,往椅背上蹭了蹭,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你懂个屁啊,人生就要这样——想吃就吃,想骂就骂,总比端着架子装腔作势强。”

      他望着远处被霓虹灯染亮的夜空,咂咂嘴:“你看里面那些人,吃块破蛋糕都得抿着嘴笑,喝口酒还得晃半天杯子,累不累?我才不遭那罪。”

      6969哼唧:“那是人家的社交礼仪,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把豪门宴会当路边摊?”

      “路边摊怎么了?”温砚舟摸出刚才顺手塞进口袋的一小块杏仁饼干,咔嚓咬了一口,“至少吃得舒坦。你看这破饼干,甜是甜了点,但够脆,比那草莓蛋挞强多了——这才叫能吃的东西。”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露台的木地板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温砚舟以为是温子然跟过来了,头也没回,含混不清地说:“别装了,你那套眼泪攻势对我没用,要哭回你大哥跟前哭去,我这儿没观众。”

      脚步声停了。

      空气静了两秒,一道清冷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比秋夜的风还凉:“你在等他?”

      温砚舟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饼干差点没咽下去。这声音……是晏清禾?

      他猛地回头,果然看见晏清禾站在露台入口,手里还端着那杯没怎么动过的威士忌,黑色的西装外套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侧脸在远处灯火的映照下,冷硬得像块寒冰。

      “晏、晏先生?”温砚舟赶紧坐直身体,把手里的饼干往身后藏了藏,莫名有点心虚,“没、没等谁,就出来透透气,里面太闷了。”

      晏清禾没说话,目光淡淡扫过他藏在身后的手,然后转身走到露台栏杆边,背对着他望向远处的海景。港城的夜景在他身后铺展开来,璀璨灯火像打翻的星河,却衬得他的身影愈发孤冷。

      温砚舟僵在藤椅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这位大佬怎么突然过来了?难道刚才在宴会厅看他吃相太丢人,特意来训话的?

      正胡思乱想,晏清禾突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穿透力:“温子然经常找你麻烦?”

      温砚舟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老老实实点头:“也不算麻烦吧,就是……挺能演的,一天到晚哭唧唧的,看着烦。”

      晏清禾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却像能看透人心:“你不反击?”

      “反击啥?”温砚舟摊了摊手,左手捏着的半块饼干若隐若现,说得坦荡,“跟他计较,我不也成了跟他一样的人?犯不上。再说了,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回头咬狗吧?”

      晏清禾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没接话,只是盯着温砚舟左手看了几秒,然后抬步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两人离得很近,温砚舟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威士忌气息,莫名让人心脏发紧。

      “你跟传闻里不一样。”晏清禾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温砚舟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反问:“传闻里我什么样?”

      “冲动,暴躁,见不得温子然受宠。”晏清禾说得直白,没有丝毫委婉。

      温砚舟挑了挑眉,没生气,反而笑了:“那现在呢?”

      晏清禾没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像是审视,又像是别的什么。然后他转身往回走,走到露台入口时,丢下一句:“温家的脸面,别让人随意糟践。”

      声音依旧冷淡,却奇异地让人觉得……不是在训斥。

      温砚舟愣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对着空气嘀咕:“这大佬……到底是高冷还是热心啊?”

      系统6969打了个哈欠:“管他呢,至少没把你当傻子。宿主,你刚才那番话,好像戳中他了?”

      温砚舟没说话,只是望着晏清禾消失在露台入口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不知道刚刚我们对话他听见没……”

      6969在温砚舟脑袋里咔嚓咔嚓咬薯片:“肯定啊。”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块杏仁饼干。

      似乎,有位不好惹的高冷大佬,似乎跟他站在同一阵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接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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