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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低矮的小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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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低矮的小屋
唐荣的梦——
唐荣似乎又回到了关虞那简易的小屋,木门半敞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低矮的天花板是木质的,生锈的铁不断腐蚀着破旧的木板和唐荣的双眼,但这都不重要。“小荣,你醒啦!”一声灿烂的声音惊醒了模糊的唐荣,少女清澄的面貌进入了唐荣的视线,她的马尾永远扎的直挺挺的,衣服也是她自己捡破布缝的,虽然破破烂烂,但却让唐荣感到十分温暖,手上还有一道为保护唐荣而受伤的伤口,鲁莽的用破布绑着,不知是不在意还是不会绑,好看的脸上有一道疤,还掺杂着些许木屑,不过还是无法掩盖那瑰丽的面貌,尤其是那双眼睛,在唐荣漆黑的童年里发光发亮,“关虞姐,你怎么又一大早就去打工了?”梦中的唐荣不安的问,关虞笑了,随意的擦了擦脸,爽朗的笑到:“不去打工怎么养活你?”唐荣看看才刚亮的天,又看看关虞眼旁浓浓的黑眼圈和她旁边成堆的木块,知道她又没睡好,关虞注意到唐荣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小荣,又让你担心了!”唐荣紧紧盯着关虞:“你别把自己压得太重,好好休息最重要!”她乐呵呵的笑了:“小荣不用担心,一点也不累!”说着举了举自己的手臂,好让唐荣安心。
看着她每天笑容满溢的脸,他相信了她的话,这一信,就是好几年。
时光回到那场极光,唐荣当时昏倒在雪原上,关虞在半夜砍柴途中发现了全是伤的唐荣,被北风无情的吹着,奇诡的极光正映着狼狈的他,关虞也不知是母爱繁难还是心生怜悯,总之,她把他扛回了自己的小屋,但这使她原本就困难的生活难上加难,雪山下只有一个小村落,她本来一天要打几份工,自从有了唐荣,她每天要多加不知多少份,还要给唐荣攒学费,送去村里唯一的学堂读书,可是明明她自己也很想接触学堂,她之比唐荣大五岁啊!早出晚归都是她的常态,常常凌晨几点就去雪山上砍柴,晚上将近1 2点才回来。当有人问她自己怎么不去学时,她就会爽朗的一笑,摆摆手,说:“哈哈!唐荣那孩子很聪明,他去学,效果会更好,我就在家里自己看看就行了!”
她笑的时候,很淳朴,很实在,铁打不动的笑总是很让唐荣安心,仿佛打工是一件很快活的事,只要唐荣有家住,有学上,她就很幸福,似乎打工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在唐荣能看到的地方从没有落下一滴眼泪,两个可怜的孤儿就这样相依为命,倒是唐荣因为心疼她而经常哭,每次关虞会用不同的笑话来逗笑他,于是唐荣哭着哭着就笑了,她带他就像带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好。
唐荣在这时,就决定绝不会辜负关虞,辜负她这几年的早出晚归,辜负她那令人安心的微笑,在这所唯一的学校,唐荣几乎每天都在奋笔疾书,比被人多出百倍的努力,只为了看见关虞激动地笑,兴奋的夸赞声,每当她夸赞了他,他就觉得一切努力都没什么,更何况关虞还比他辛苦百倍,他暗自下决心,长大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才能对得起关虞,只可惜那个小学校很少教数学,没给唐荣打下好的基础,不然,唐荣的理科也不至于那么差。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唐荣在这个破旧的小屋度过了一段辛苦但幸福的时光,尝遍了酸甜苦辣,因为他在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斗,所以他的生活变得分外充实。
可惜好景不长,关虞在一天夜里不辞而别,甚至可以用突然失踪来形容,那一夜,是那样黑暗、阴沉,狂风呼啸着,似乎要起暴风雨,窗外乌云密布,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晃,这声音在那寂静的朦胧中显得格外刺耳,少年唐荣蜷缩在木板床上,等待着关虞回归的身影,这一天正是唐荣的十岁生日,之前每一场生日,虽没生日蛋糕,但她都会早点回来,给他唱生日歌。距离那场极光已经过去四年了,这四年里,关虞一直照顾着他,唐荣在关虞的爱中,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这个家,在唐荣心里占着第一位的位置,“关虞姐是答应了我要早点回家的,可为什么……明明答应了就不会食言了!!”唐荣绝望的哭着,这是关虞第一次食言,唐荣又体会到了深深的绝望,他一遍遍地敲打着墙壁,脸上又浮现了久违的泪珠与伤痕。八点,关虞没回家,唐荣觉得她因该是在忙于工作,一会儿一定会回来的,十点,关虞没回家,唐荣开始怀疑是不是她把今天是他的生日给忘了,十二点、一点、两点……关虞还是没回家,唐荣脑子里闪现了不好的念头,他夺门飞奔,他现在只想看见关虞在劈柴的身影,食不食言都不重要了,只要看见她还活着就行了。
可惜,命运就喜欢和他对着干,他跑到精疲力尽都没看见关虞的身影,他还想继续跑,仿佛前面那个模糊的残影就是关虞,为什么不辞而别是关虞,为什么会找不到关虞,唐荣觉的老天很不公平,两次都在他最开心的时候带走了他的最亲近的亲人。
唐荣第一次公然逃了课,他又在家里等关虞等了几天,期间,老师来了几次,帮唐荣想办法联系关虞,可还是无济于事。这是关虞失踪的第八天,唐荣疯了,他发狂似的翻箱倒柜,渴求在找到一丝丝关虞存在的痕迹,他虽恨命运,但不恨关虞,关虞虽不是唐荣的亲戚,但她就像他的亲生父母,这几年来的是她一直照顾着他,一直锲而不舍,唐荣本来就是关虞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他一踏进她的世界,就开始依赖她,这几年来真是麻烦她了,也许她早就厌倦他了,如果关虞没捡到唐荣,唐荣早就一命呜呼了,这是唐荣意料之外的新生,他不敢奢求太高,因为他不配拥有这世界,他本该与自己父母一同死在寒冷的冰天雪地里,是关虞像暖阳般照进他的世界,解冻了冻僵的他,如果关虞不再记得他了,他也不会强求,因为这本来就是意外之福,是时候把时间还给关虞了,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再为生存而担忧了,他这么好的人,将来一定会成为耀眼的新星,一直到那时唐荣都会永远记得她的,即使她不再记得唐荣。
唐荣几乎都处于发疯的边缘,直到在桌边上寻找到关虞留下的小纸条与一沓钱,这几天他一直在期盼关虞回家,还没检查家,他如获至宝的捧起了小纸条,仿佛找到了关虞存在的唯一证明,他就知道……她是不会抛下他的,他,即使知道她不可能丢下自己,但真的接过字条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在意关虞会不会抛下自己,字条上几个潦草的字在此刻仿佛有了不存在的温度,这字潦草到唐荣都快认不出来了,但他知道这就是关虞留下的,因为这上面有独属于关虞的木屑清香,“这钱,你用来回祖国”唐荣一下子呆愣在原地,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欣喜,热泪染湿了纸页,“原来不回来啊……”唐荣哭了,只可惜已无可以安慰他的关虞,唐荣的眼被泪水迷住了,一时不知该去何方,他咬了咬嘴唇,泪光点点朝国的方向望了望,虽然看不到国,但是这几年唐荣遇到了迷茫时都会望望看不见的国。不久后他含泪上了一条去Z国的客船,他与邻居门道别,顺便让他们见到了关虞记得给他写信,能不能送到,唐荣不知道,他只知道也许关虞已经再找他了,只不过信没到,他最后看了看关虞简易的小屋,想着这算自己欠她的。
回国已经是几个星期后的事了,他的祖父、祖母还有那外祖母,在听闻那场雪崩无人生还后日渐憔悴,都在这四年里接连病死了,外祖父在唐荣出生不久就死了,那帮亲戚之前与唐荣家相好就是忌惮唐荣家的家产,现在一听唐父唐母死了,连唐荣都据说死了,便马上瓜分了唐家的财产,如今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唐荣回来了,他们也不肯放弃自己美好的生活,一个二个都不承认,唐荣只好独自一人生存。他本来就天分好,再加上之前用功读书,在流浪时就展示出惊人的文采,被某杂志社选中,从此开始写作赚稿费的艰苦生活,期间又被某中学选中,录读了那个中学,之后通过竞赛,就读了“育人七中”。唐荣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像一场梦,一场不知正确答案的梦、一场泡沫似的不真实的梦,他感觉自己在懵懵懂懂中度过了虚幻的十几年,甚至遇到宋隐都像一场梦,他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真实的,无非都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