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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年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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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眼珠子打转着，突然，随着双手一拍板，“啪！”——脸色变得飞快，眉毛撇开，眼睛溜圆，下巴扯着唇齿下坠，用尽整张脸诠释着“恍然大悟”四个字。
“嘶——原来如此！难怪啊！你这是被恶鬼缠身了！那东西已经钻进你的脑子，在跟你抢身体的控制权呐！”
段念回想：“是有这样的可能，而且我有时候还会幻听，好像有人在耳边碎碎念，怂恿我做完全不想做的事似的。”
算命先生一听，五官位置又再次重置，整张脸从刚刚“张开”的神态，瞬间又“闭合”起来。整张脸皱成了团，眉毛耷拉成八字，嘴唇撅得几乎碰到鼻尖，舌头“哒哒”弹着牙齿，发出一连串夸张的咋舌声：
“啧！啧！啧！啧！啧！”
段念很难不被这样的神态所牵动，赶忙问：“老先生？我……有这么严重吗？”
鱼已咬钩，图穷匕现！
算命先生直接从身后抽出一把桃木剑，郑重其事道：
“在这剑上刻下你的名字，再找火炉烧掉。此剑可穿梭灵界，斩断附在你身上的恶鬼！”
“多少钱？”
“500。”
段念转身走了，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年段第一智商的侮辱。
算命先生连忙叫唤：“喂喂喂！为何不买啊？”
“我冷静一下，这应该只是心理因素罢了。”
算命先生立刻反问：“怎么会是心理因素呢！还记得你刚刚描述的诡异之处吗？”
段念走得果断，往楼栋里走去，只是算命先生在后面跟：“你说,你经常无意识间做出违背你个人意志的事情对吧！”
段念赶时间爬上楼，没有理会算命先生，但也没有斥责赶走。
“那你该如何确信，刚刚‘觉得我是骗子’的这个判断，是‘你’做出的……还是缠在你身上的鬼魂不想让你买呢？”
段念爬楼的脚顿时被问停：“这……”，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反驳。
“鬼魂可不想自己被斩杀，它当然会阻止你买这把剑！所以——”算命先生压低声音，“鬼魂操控你越深，你便越不想买。所以当你察觉到自己越不想买的时候，恰恰说明鬼魂已然深入你的骨髓！你自己越该赶紧买啊！”
段念皱眉：“你觉得我会被这种幼稚的骗术欺骗吗？”
算命先生不慌不忙：“不信？那你不妨静下来，仔细听听心底的声音，看能不能听见鬼的低语。”
段念将信将疑，闭眼沉默。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一道沙哑如阴间老者的呓语，突然浮现在他脑海，让他浑身一凉。
“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
段念停在楼阶上，这次是真的清晰地听到了那“鬼”的低语了。可是花500买根破木剑确实也太蠢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应该就好了。还是不买了。
可，老先生的话又在耳边萦绕。
“鬼魂操控你越深，你便越不想买。所以当你察觉到自己越不想买的时候，恰恰说明鬼魂已然深入你的骨髓！你自己越该赶紧买啊！”
...........
最终段念还是下楼，生怕自己又改主意了，掏手机的速度迅速，“滴”的一声——500转走了。
算命先生笑眯眯递过桃木剑和打火机：“年轻人，有魄力！恭喜你斩除恶鬼困扰！”
（哈哈哈哈！这个傻子！刚才‘不要买、不要买...’的声音，是我用腹语说的。太好了！又骗到500！）
..........
5分钟后，段念在一楼找到一个隔间。这里堆放着各家各户的火炉。
在福京一带，有个传统：人们相信焚烧物品能让灵界的亲人获得对应的东西。最常见的自然是烧纸钱，但渐渐地，也有人开始烧印着新款手机、跑车、名表甚至豪宅的纸制品。段念不敢想，如果这是真的，灵界得通货膨胀到什么地步。买个水怕是得掏个万把块的。
段念在桃木剑的剑柄正面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段念"。刚写完，他无意间翻转剑身——
"江南玩具厂" 五个小字赫然刻在背面。
段念一顿小跑回到刚刚的位置，已经看不到那个老人的身影。
（果然还是被骗了吗？）
打火机烧起桃木剑，不一会儿飘起了黑烟，闻到了刺鼻的气味。
闻味道.....这甚至不是木材，而是塑料......
段念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我到底为什么会信这种东西，我果然是疯了。）
烧得久了，段念彻底失去耐心，转身就要离开。突然，火炉里"噼啪"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在灰烬中窜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弯腰凑近查看——
"噗！"
一颗火星毫无预兆地迸射而出，巧妙绕过他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自下而上，"啪"地正中右眼。
"啊！"
段念捂着眼睛冲上二楼——好在他租的单人间就在二楼，从楼下到冲进洗手间只用了15秒。他手忙脚乱地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就往眼睛上泼。
"嘶……"
奇怪的是，灼烧感消退得异常迅速。他小心翼翼扒开右眼——
眼球表面干干净净，连根清晰的红血丝都没有。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瞳孔的颜色……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段念戴回眼镜，再看手机——已经7点45了，比备忘录里写的"7点20洗澡"足足晚了25分钟。
他叹了口气，只好把计划表上所有时间节点都往后推了25分钟。
..........
沐浴的调温器经不起拨动，只能用手攥着摸动。但尽管如此，依然调不到满意的水温。往左一点太热，往右一点又太冷。不知是调温器坏了，还是皮肤温度感知太敏感了。
几经周转，段念耳廓旁仿佛时时刻刻有根秒针在跳动，“哒哒哒~”——在催促着他，做任何事都不得愣神、拖延。最后他也只好将就着热的洗了。
“沙沙沙”的水声——随之热腾的蒸汽蔓起。狭小的浴间里雾蒙蒙的，窗户、镜子都蒙上了雾气，阻断了任何形式上延展空间的可能性。
随着雾气愈发密集，水声淹没耳廓，段念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也渐渐地往身体里面推。
闭眼后，眼睛的感知也被关闭了，自己似乎不像具身体，更像具灵魂了。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一片虚无中，没有任何人类概念的颜色，不算黑色，更不算其他颜色。
段念忽然感知到，那虚无中，有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那人影缓缓逼近，渐渐清晰......
那是个赤裸的少年背影，约莫1米68的个子，娇嫩的背上结满水珠，肌肤上透着似乎从未接触过阳光的“白皙”。身材匀称，带着些许柔软的肉感，既不骨感也不肥胖。肩头泛着淡淡的粉，湿润的橘红色卷发湿透了，软软地贴在脖子上。
段念不自觉被吸引入神，不知是段念在虚无中前推，还是少年在后落。
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段念开始好奇背影后的模样。
这个娇嫩的少年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缓缓侧过身子，卷毛后的翘翘的鼻头和软软的嘴唇慢慢露出。
少年的胯部也慢慢挪转，白嫩的大腿干干净净的，只有细细的绒毛。
段念一时不知道应该从哪里看起......
最终选择往大腿看去.........
却看到男孩大腿边的右手抓着一根奇怪的东西——
一把桃木剑？？？
仔细一看，剑柄上面写着“段念”的名字。
“啊？”
段念吓得猛地睁开眼。耳边的热水像刚笼罩下来。大口喘息着。心脏带着身子剧烈起伏。
（我刚刚是怎么了，我是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吗？）
（而且还梦到了男人......难道我真的喜欢男人吗？）
（甚至感觉....刚才没看到正面挺可惜的.....）
（而且这种感受很奇怪，和手机看到腹肌男的感觉又有所不同......）
（嘶.....这种感觉到底不一样在哪呢？）
段念思考着，低头一看，看到了些什么.....
使得他莫名想起了早上化学课上的“玻璃棒可以引流的知识点”。
.............
洗完澡后，仿佛大梦一场，走向镜子前，氤氲的水汽早已将浴室镜面蒙得模糊。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在镜面上抹了几下——
擦去雾气后，一副近乎完美的躯体展现在眼前。长期自律的健身习惯让段念的腹肌清晰凸出，胸肌从侧面看起来饱满有力。当肌肉微微绷紧时，胸膛线条不规律地起伏着，像有生命蛰伏其中似的。
（我的身材......原来这么好看。）
这个念头让段念有些意外。在过去一年半持之以恒的锻炼里，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感慨。
因为对段念来说，健身的初衷从来不是为了塑造外表或吸引他人目光。
他健身初衷很怪异——为了抗摔。
凡事细心的段念，却对周边环境的感知很顿感。不知为何，过往几年以来，每天总是得磕碰哪一下，或者摔跟头什么的。尽管他走得很小心。
最严重的一次，他从长长的跨路桥的楼梯摔下，一米八的大高个翻了几圈，把骨头摔伤了，做过手术。
于是他为了“保命”，只能开始高强度的健身，强化自己的表面皮肤的抗性。
身体健壮起来后，磕磕碰碰依然络绎不绝，但段念总算不至于摔到要缝针的地步，最多淤青破个皮什么的。
...............
此时此刻，段念几乎是第一次地，在镜前认真欣赏自己的肌肉——小腿肌肉的流畅线条，臀部紧实却不夸张的弧度，棱角分明的腹肌，厚实的胸肌，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的喉结，最后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每当同学兴奋地讨论哪个女明星漂亮、哪个男明星帅气时，他始终无法理解他们的狂热——或者说，他连"帅"和"丑"的标准都难以分辨。
他主观上从不觉得自己帅。
但他的帅气是客观存在的。这份认知源于初中时期：高年级学姐频繁的表白，上课时从窗外投来的灼热视线，课桌抽屉里总会出现的情书......这些都在提醒他，自己的长相似乎符合大众的审美标准。
段念的帅对他来说不觉得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长得帅”这件事在他这是一种负担。这意味着他不得不应付来自男女同学的示好。而他一贯用"滚"字回绝的态度，反而让部分人因爱生恨，校园里开始流传他"玩得花"的谣言。
（什么玩得花......）
段念只觉得烦躁，懒得回应。
他从始至终只跟学习玩得花。
他一会玩数学、一会玩语文、玩累了本土的，偶尔来点欧美——玩个“英语”啥的。
为了撇除这些干扰学习的因素，段念甚至想过整容整丑点。但考虑到未来入社会工作，颜值优势也是一种优势，他不能彻底变丑。
于是——
他选择暂时扮丑。
来到理发店，段念招呼要理个新发型。
理发店里，老板一见到他就暗自欣喜——这种骨相优越的顾客，剪什么发型都是活广告，说不定还能拍成短视频宣传。
谁知道段念说道：“老板！给我剪一个最丑的发型！”
顶着寸头出门，段念还是觉得不够，在假期期间每天顶着正午的太阳跑步。
大家都说“一白遮百丑”，那变黑了一定会变丑吧！
结果事与愿违：烈日没让他变黑变糙，反而镀上一层均匀的小麦色。配上硬朗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和浓密的睫毛，加上寸头带来的凌厉感，1米85的身材哪怕套件汗衫都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
走在街上时，路人的回头率、突然冒出的"街头摄影师"，以及自称"星探"递来的名片........
这些客观因素无不在提醒他.........
是的，他又搞砸了。
段念最后来到了眼镜店，当看到那副圆框眼镜静静地躺在展示柜里时，他几乎要屏住呼吸——就像看见了梦寐以求的情人。这款圆框眼镜散发着温润的书生气质，透着谦逊低调的美感。
他迫不及待地试戴起来。眼镜店店员打量片刻，委婉地说："先生，您这样硬朗立体的五官，其实戴什么眼镜都会好看。不过..."她顿了顿，"这种圆框眼镜更适合圆脸型，您带的话....会有点怪......."
"是会不好看吗？"段念追问道。
“您这张脸，无论戴什么眼镜都很难不好看，只是所有眼镜里，你戴这副眼镜是....会相对不好看一点。”
段念内心暗喜，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就它了。”
800度的近视镜片将段念原本深邃的眼神藏在厚厚的玻璃后面，凹面镜把那双混血感的大眼活生生缩小了一半。圆框带来的文弱气质，与他硬朗的面部轮廓的硬汉气质形成了对冲、削弱。
终于，段念的颜值终于来到了新同学口中的“中等偏上”的评价。
听到这样的评价，段念嘴角憋不住地上扬。
这一路以来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但听到新同学又补充“但是笑起来还挺帅的。”，段念连忙又把嘴角压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