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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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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府时，已经是正午了。
看见两人并肩回来的门卫，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都忘记喊王爷了，眼睛直直盯着他俩看。
“拜拜。”姚宁宁用手在唇边做了一个口型，朝门卫摆了一个哭脸。
侍女已经把房间打扫好了，姚宁宁将她身上的包袱随意扔在桌上，就给自己倒了杯茶。
胥子书回去了，剑灵便从剑里飞了出来，他一下就抬起一只脚踩在椅面上坐了下来，另一只手还垫在膝盖上，撑着脑袋看向姚宁宁。
“和胥子书玩的很开心啊。”剑灵半磕着眼睛，好似随口一说。
“还行吧。”姚宁宁听不出里边的含义，抿了口茶，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将茶杯放下，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服来。
“看，给你买的新衣服，试试。”姚宁宁把衣服伸到剑灵眼前，抬了抬下巴，满脸期待。
剑灵被她盯着怪不好意思，将脸偏到一边，一把抓过了衣服。
“快去换。”
“知道了。”他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利索的将自己上衣脱去。
外边阳光照进屋内，打在那道半透明的屏风上，照映出里边人介于少年到成年的体格，笔直修长，没有一丝赘肉，开阔的肩膀顺下，是凹进去的一截腰身。
本是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奈何姚宁宁是28岁的现代人思想，将未成年人都视做是孩子。
“你换好了没？怎么这么慢啊？”姚宁宁看着屏风上的影子一抖，系衣服的手一直在捣鼓着腰上的腰带。
还真是……
姚宁宁敲了敲屏风，将身子靠向屏风那边轻声道：“需要我帮忙吗？”
“！”
剑灵吓了一个激灵，迅速将衣服扣好，从里边走了出来。
他目光游离，就是不敢落在姚宁宁身上，一手扶着屏风，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僵硬无比。
绣着金边的细竹很是适配剑灵那张俊俏的脸，比起先前的衣服，这件倒是显得活泼不少。
少年就该有少年的意气风发嘛！
姚宁宁表示满意的点了点头，像夸奖小孩子般道“帅。”
剑灵微微皱起眉，抿着唇，冷白的肤色上爬上了一抹红晕。
姚宁宁觉得他这副拧眉害羞的表情有些可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用大人的口吻道“长的一点也不比胥子书差嘛！”
“你真这样觉得吗？”
“那当然了。”也就差了个三分姿色吧。
你没他那么骚。
“谢谢。”剑灵这下看她了，浅灰色的眼里，是她璀璨如光的眼睛。
时间过得很快，半晚眨眼就到，整个大街陆续亮起火光，犹如一条盘旋的金龙，穿梭在各街头小巷。
漆黑平静的水面也渐渐漂满花灯，像是星辰倒影，与夜幕边界契合相容，一时间分不清是天上地下。
人们相信，在花灯节将载满心愿的花灯放入水中，倘若被路过的七仙女看见，她们将会实现上面的愿望。
当然，也有向水里抛桃子的习俗。
姚宁宁换上了今天胥子书给她选的那套衣服。
“好看吗？”她提着裙摆在剑灵面前转了两圈，头上的步摇便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自古桃花映美人，姚宁宁倒是更压桃花一筹。
剑灵靠在院子前的柱子上，目光跟随着姚宁宁，从小溪潭边，到石桌旁，再到他面前。
“好看。”他笑着，眼里却不见半点笑意。
“那我先走了？你要不也去玩玩吧！给自己放松放松。”
她要去找胥子书把那个花灯放了。
剑灵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玩的开心啊！”说完，姚宁宁便抱着琉璃花灯一路小跑出去了。
她穿过冷冷清清的长廊，一下就看见了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尽头等她的胥子书。
对方竖了冠，发丝也就不在那么随意，那身冷淡样也就更重了。
胥子书手里提着灯笼，见姚宁宁一路朝他跑来，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姚宁宁。
“抱歉……”姚宁宁搭着胥子书的手臂，站稳了身子。
“别急，我又跑不掉。”胥子书下了台阶，一旁等候很久的小厮便将马牵了过来。
“上去吧，带你转转。”胥子书对着站在长廊上的姚宁宁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说：“你可以上去吧？”
“当然了。”姚宁宁是没想到的，竟然是骑着马去。
她将花灯挂在马背上，一脚用力，便轻松跃上马背。
“身手不错。”胥子书牵着缰绳，朝府邸大门走去道。
“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姚宁宁抱着马的脖子，有些骄傲的说。
“那春猎上，拭目以待。”
出了府，两人在街上逛了一段路，姚宁宁才反应过来让反派给她牵马很是不好意思。
“王爷，我帮你提着灯笼吧。”姚宁宁俯下身，靠近胥子书耳边道。
胥子书没说话，顺手将手里的灯笼伸给了她。
姚宁接过灯笼，就一直沉默的替胥子书举着。
两人都不说话，倒是方便了姚宁宁胡思乱想。
她记得花灯节是男女主初见的剧情。男女主在一座名为望雀桥上不慎相撞，女主撞掉了男主脸上的面具，男主则撞掉了女主身上的香囊，待两人相互致歉后，男主便捡到了那遗落下来的香囊，从此便开启了这场狗血三角恋故事。
只不过现在的姚洛雪并不认识胥子书，男女主应当是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灯都斜到我脸上了。”
胥子书突然幽幽来一句，将思绪远飘的姚宁宁拉了回来。
“抱歉。”姚宁宁尴尬的笑着将灯笼举到了右手边。
“在想什么？”胥子书微微偏头看她，那张好看的脸在灯火下变的更加灵动起来。
“想……想……啊，你看，前面那个人好眼熟。”姚宁宁指着望雀桥上的胥渊道，对方好像正在放花灯。
“你管别人做什么？”胥子书将马牵进一条小巷里，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与外边热热闹闹的人群相隔开来。
可惜了，看不到男女主相遇的剧情了。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小巷的尽头是城外的一处湖泊。
湖的岸边长满了接近一尺高的芦苇，随着湖面飘来的晚风在空中轻轻摇曳。
这里的花灯也不少，大多是顺着风从城内漂过来的。
胥子书找了块干净的石面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笛便吹了起来。
笛声悠然，在平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仿佛层层叠叠的山峦，又似蜿蜒曲折的溪流，乘着温柔的晚风，荡向更远的地方。
姚宁宁翻身下马，蹲在胥子书身旁静静听着，还随手拔了岸边几根芦苇。
不知过了多久，笛声停止，胥子书看向脚边低头捣鼓着什么的姚宁宁，用玉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干什么呢。”
姚宁宁转过头，桃花状的挂饰也跟着摇晃，她眼里带着笑，将手里的东西捧过头顶，努力伸给胥子书看。
“蜻蜓。”
她用芦苇编了一个蜻蜓。
胥子书看着那只略显笨拙的草蜻蜓，就像她的主人一样，有些可爱。
“你还真的闲。”胥子书拿起那只蜻蜓，竟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几百次的轮回，恍惚就像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如今梦醒了，一切都变的真切起来。
在这个无聊的世界里，还有一人做伴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你知道吗？”胥子书将蜻蜓放在他的腿间，抬头看向那明亮的月光。
就连这夜色都永恒不变。
“我每一年都会来这里。”
姚宁宁就在他下边听着。
“这里的花灯每一年都一样，就连天上那些星辰的位置都不会改变。”
“王爷怎么知道？”姚宁宁看向天上那寥寥几颗的星星，竟也顺着胥子书说的想下去了。
“如果都不会改变，那也太恐怖了吧？”
“是很恐怖。”胥子书转了转手里的玉笛，轻笑一声，问“如果你陷入无尽的轮回中，每次都过着一模一样的日子，你会怎样？”
“我会疯掉的！”姚宁宁不敢置信的看向胥子书，脸上仿佛写满，你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那假如你轮回了百遍，在下一个轮回里，你遇到了一个与前面轮回中都不一样的人，你会怎样？”
“我会激动死的。”姚宁宁很诚实的回答。
胥子书又笑了，清冷的月光照在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上，使得这个浅笑变的十分温柔。
“那再假如，她陪着你聊天，讲一些你轮回中没听过的话，和你一起做一些轮回中没做过的事，和你逛街，赏月，告诉你这个世界还是可留恋的，还是不一样的，你会怎样？”
“……”姚宁宁认真想了一下，她站起身来，在胥子书面前走了两个来回，突然停下脚步，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酒窝浅浅，弯起的眼眸是月光，是星河。
“如果是这样，我可能会喜欢上他吧。毕竟这样看来，这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陪我了，不是吗？”
“这个嘛……”胥子书用玉笛敲了敲姚宁宁的头，哂笑道“我考虑考虑。”
“喂……”姚宁宁捂着自己的头顶，有些幽怨的看向胥子书，小声嘟囔着“敲上瘾了？”
胥子书挺无辜的歪了歪头“才敲了两次。”
姚宁宁才懒得理他那鬼言鬼语，走到马旁将花灯拿了过来。
“来，我们放花灯吧。”
姚宁宁蹲下身子，将自己中午写好的愿望放在了里面，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胥子书说“王爷不来吗？”
胥子书走到她身边，也蹲下了身子。
“我没什么愿望，放吧。”
姚宁宁便将那琉璃花灯推进了水里，看着他缓缓漂向湖泊中央，姚宁宁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十分诚恳的样子。
“许了什么？”胥子书在一旁问道。
“难道王爷就没有听过，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姚宁宁睁开半只眼睛看他。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说出来的愿望灵不灵。”
“王爷当我三岁小孩，好糊弄？”姚宁宁许完愿望，便站了起来，还打了一个哈欠。
“回去吧。”
胥子书起身去将马牵了过来，姚宁宁顺势上马，然后伸出一只手下来“王爷也上来吧。”
胥子书没有接她的手，而是一个翻身，也上了马。
他身子微微弯下，虚虚罩着姚宁宁，然后抓着缰绳一摇，那马便翘起前蹄，嘶喊一声，朝那城内跑去。
姚宁宁从来没有真正骑过马，晚风呼呼从脸上刮过，掀起墨发和衣袂，在耳后咧咧作响。
好好玩。
他们一路穿过小巷，在人群中穿梭奔跑。
咻的一声，火光划过天空，夜暮绽开繁花，星星点点。
紧接着，越来越多，一瞬间光芒万丈，姹紫嫣红的火光映照在人们脸庞。
姚宁宁此时此刻特别特别想看看胥子书的表情，她也这样做了。
她回过头，看到的是那载满人间烟火的眼睛。
然后是好看的不得了的脸，闪过五颜六色的光芒，绚烂多彩。
胥子书这一刻好像不在那么淡然，起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有了光。
胥子书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眸，与她对视。
“怎么了？”
由于他在纵马，音量不自觉也比平日里要高一点。
“没事。”姚宁宁把头转回去，轻笑一声，抱着马的脖子，大喊道“驾！”
“喂……！”
当他们回到王府时，已经很晚了，街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影。
热热闹闹的花灯节就这样过去了。
姚宁宁回去时，并没有看见剑灵的身影。
她以为是飞回剑里休息了，便也没多在意，直到院子外传来一声巨响，她吓了一跳，跑出门一看，剑灵正抓着一坛酒壶躺在地上。
“阿剑，你没事吧？”姚宁宁赶紧上前将他手里的酒壶扔掉，将人背了起来。
好沉……
“让你去玩，不是在屋顶上把自己灌的一个烂醉！”
姚宁宁有些无语，但看人醉成这样又气不起来。
“嗯……”剑灵似乎是认出了姚宁宁，伸出手将人抱的紧紧的。
“哪里都别去……陪我……”剑灵用头缓缓蹭着姚宁宁的背，闷声道。
“好好好，我就在这里。”姚宁宁将人背到床上缓缓放了下来。
看着剑灵醉的满脸通红，就知道喝的一定不少。
少年已经出了不少汗，脸上的发丝凌乱的贴在分明的下颚上。
“起来，将衣服脱了，这样会感冒的。”
姚宁宁拍了拍剑灵的脸，对方还是一副睡死的模样。
姚宁宁叹了口气，心里默念了三遍对不住，便弯下腰解开剑灵身上的腰带，将他的上衣褪去。
少年有型的身材缠满了绷带，从绷带的缝隙间隐约能窥见下面的伤疤。
他不是世界创造的剑灵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伤痕？
姚宁宁的手指轻轻拂过胸口一块致命的伤疤，与周围冷白的肤色不同，是深色的，凸出的一块。
剑灵被她搞的有些痒，他抓住那只拂过他胸口的手，抱在了怀里。
“陪我。”
在看着姚宁宁离去的背影时，他就后悔了。
他是一个魂魄，一个世界创造出来的工具。
但是看着姚宁宁绝然离去的背影时，一双无形的手就捂住他的口鼻，他的心脏，无法呼吸，无法跳动。
你只是一个魂魄。
只是一个魂魄。
却贪心的要得到人类的情感。
“陪我……”剑灵抓着姚宁宁的手，眼泪无声的落在那只温暖的手里。
何曾几时，他好像也握过这样一只手，温暖的手。
“陪我……”
“在呢。”姚宁宁将被子盖在少年身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睡吧，我一直都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