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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充电宝的自我修养(上) ...

  •   林晚晚是被冻醒的。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墨水里,挣扎着浮上来,接触到现实的瞬间,刺骨的寒意和浑身的酸痛立刻席卷了她。她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酸涩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布满蛛网和霉斑的天花板,角落里那盏老吊灯依旧苟延残喘地闪着暗红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被彻底“清洗”过后的、更加纯粹的阴冷。

      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凶猛地冲进她混沌的大脑——狂舞的阴风、恐怖的漩涡、那双深渊般的暗金墨瞳、冰冷的指尖、灵魂烙印般的剧痛,还有那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四个字:魂飞魄散。

      契约!仆人!沈昭!

      “嘶……”林晚晚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彻底清醒,巨大的恐惧让她手脚并用地想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动作却因为脱力和酸痛显得无比笨拙狼狈。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生怕下一秒那个玄色的恐怖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吊灯“滋啦”的电流声。

      沈昭…不见了?

      这个认知让林晚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丝,但紧接着,更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契约还在!眉心那个看不见的烙印,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微弱的、持续不断的温热感,像一块嵌入灵魂的暖玉,清晰地提醒着她那不容置疑的束缚。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烙印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冰冷、庞大、如同深渊般的存在,正蛰伏在未知的某处。

      她抖抖索索地摸到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成蛛网,但居然还顽强地亮着。直播早就断了,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屏幕上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她被阴风掀飞撞墙的瞬间,满屏都是观众惊恐的“卧槽”和“快跑”。她手忙脚乱地关掉直播软件,仿佛这样就能切断与刚才那场恐怖直播的联系。

      “怎么办…怎么办…” 林晚晚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牙齿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给一个鬼王当仆人?这超出了她二十年来所有的想象力边界。端茶倒水?洗衣叠被?还是像刚才那样…被当成“充电宝”吸阳气?

      一想到刚才那股生命能量被强行抽离带来的虚弱和冰冷感,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单薄的身体。她不想死,更不想被吸干变成人干!可魂飞魄散…她连想都不敢想。

      就在她脑子里一团乱麻,被恐惧和绝望反复煎烤时,眉心那个烙印的温热感,毫无征兆地、骤然增强了!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强烈的、不容抗拒的“牵引感”和“需求感”,清晰地通过烙印传递过来,仿佛一根无形的线在另一端猛地收紧!

      【能量。】冰冷、毫无情绪的意念再次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命令的口吻。这一次,比刚才在凶宅时更加清晰,带着契约特有的强制力。

      林晚晚浑身一僵,头皮发麻。

      来了!充电时间到了?!

      她惊恐地四处张望,空荡荡的破败客厅里依旧只有她一个人。但眉心烙印的灼热感和那股强烈的“需求”感越来越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催促?

      “在…在哪?”林晚晚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怎么给你啊?” 她完全不懂这“充电”的具体操作流程,难道要她对着空气喊?

      【无用。】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集中。意念。】

      集中意念?林晚晚茫然又害怕。她试着闭上眼睛,努力去“想”眉心那个烙印,去“想”那股暖流。可她脑子里全是沈昭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和“魂飞魄散”的威胁,恐惧像冰水一样浇灭了所有“温暖”的念头。

      眉心烙印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带上了一丝细微的刺痛。契约的强制力像无形的锁链在收紧,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窒息感。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再无法“提供能量”,那“魂飞魄散”的惩罚可能真的会降临!

      “别!别杀我!”林晚晚吓得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死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沈昭的恐怖,拼命在脑海里回忆那些能让她感觉“温暖”和“有能量”的东西——热腾腾的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金黄酥脆的炸鸡咬下去满口流油,夏天午后的阳光晒在皮肤上暖洋洋的,甚至…小时候外婆抱着她哼唱的摇篮曲……

      她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力气去“幻想”这些温暖的画面,试图从自己贫瘠的生命力里挤出一点“能量”来。

      就在她感觉精神都快枯竭的时候,眉心烙印微微一烫!

      紧接着,一股比刚才在凶宅时更加微弱、更加细小的暖流,颤颤巍巍地从她身体深处被剥离出来,汇入眉心的烙印。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这股细小的暖流顺着那无形的契约连接,流向了某个冰冷的、遥远的存在。

      几乎是同时,那股强制收紧的窒息感消失了。眉心烙印的灼热感也平复下来,恢复了那种持续的温热。

      林晚晚瘫软在地,大口喘气,额头上全是冷汗。这一次“充电”时间很短,流失的能量似乎也不多,但那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抽取的感觉依旧让她感到一阵阵虚弱和心悸,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孱弱。】沈昭的意念再次传来,这次嫌弃的意味更加明显,甚至带着点不耐烦,【效率低下。】

      林晚晚:“……” 她委屈得想哭。她已经在努力了啊!这又不是拧水龙头,说放就放!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玄学师啊!

      【此地污秽。】沈昭的意念似乎转移了目标,带着一种天然的厌恶,【离开。】

      离开?林晚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蒙大赦!离开这个鬼地方?太好了!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浑身酸痛,捡起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和那个皱巴巴的帆布包,踉踉跄跄地就朝门口冲去。那扇被暴力撞开的大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刚冲出别墅大门,接触到外面带着城市尘埃气息的空气,林晚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眉心烙印又是一阵清晰的牵引感传来,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她租住的那个位于城市边缘、老旧小区顶楼的小破屋。

      林晚晚:“……” 好吧,仆人没有选择权。她认命地、垂头丧气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深更半夜,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昏黄的光线拉长了她孤单又狼狈的影子。她感觉自己像个被遥控的玩偶,被眉心那个烙印牵着走。

      回到她那间不足三十平米、堆满了各种打折玄学书籍和可疑“法器”的出租屋,林晚晚几乎是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带着洗衣粉味道的旧被子里,只想把自己藏起来。这一天经历的恐惧和冲击,彻底透支了她。

      然而,眉心烙印的温热感如同一个永不熄灭的信号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个恐怖的存在就在“附近”,或者更确切地说,就在契约连接的另一端。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晚过上了水深火热的“充电宝”生活。

      沈昭似乎暂时寄居在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契约空间”里,或者只是单纯地隐匿了身形。但每隔一段时间,短则几小时,长则半天,眉心烙印就会准时传来强烈的“能量需求”。有时是在她上课打瞌睡的时候,有时是在她对着泡面唉声叹气的时候,甚至有一次是在她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

      每一次“充电”,都是一场对林晚晚意志力和生命力的双重折磨。她必须努力集中精神,调动那些“温暖”的意念,像挤牙膏一样从自己身体里挤出可怜巴巴的一点暖流输送过去。效率确实如沈昭所评价的——极其低下。每次“充电”后,她都像被抽掉半条命,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只想躺着不动。

      而沈昭传递过来的意念,除了【能量】、【孱弱】、【效率低下】这类评价,就只剩下对她居住环境的挑剔:【狭小】、【杂乱】、【灵气稀薄】、【毫无品味】……

      林晚晚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腹诽:有本事你自己去找个五星级酒店住啊!哦,忘了,鬼王大人好像不需要住酒店……她只能在沈昭“沉睡”(她猜测)的间隙,偷偷翻看那些玄学典籍,试图找到解除契约或者至少了解这契约运作方式的线索,结果自然是徒劳。那些古籍上记载的契约,要么是平等契约,要么是主死仆殉的奴隶契约,像她和沈昭这种单方面强制绑定还能远程“充电”的,闻所未闻。这让她更加绝望。

      就在林晚晚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充电”生活折磨得神经衰弱时,转机以一种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傍晚,她刚结束一次痛苦的“充电”,整个人蔫蔫地趴在桌子上,连泡面都懒得去泡。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王阿姨”三个字。

      王阿姨是她租住这个老旧小区里的热心肠邻居,平时对她这个独居的小姑娘颇为照顾。

      “喂,王阿姨?”林晚晚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哎哟晚晚啊!你可算接电话了!”王阿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惊恐,“出事了!咱们小区门口那棵老槐树!吊死人了!警察都来了!太吓人了!你快别出门啊!”

      老槐树?吊死人?林晚晚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她记得小区门口那棵老槐树,据说有上百年树龄了,枝繁叶茂,夏天是大家纳凉的好去处。怎么会……

      玄学师的直觉(虽然很弱)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凶宅招魂的阴影还没散去,这又来一个?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只想缩在自己的小窝里苟命。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让王阿姨别担心,自己绝对不出门时——

      眉心那个一直处于温热状态的烙印,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烫了一下!

      一个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意味的意念,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开:

      【去。】

      林晚晚浑身一僵,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

      去?去看那棵吊死人的老槐树?为什么?难道……

      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念头浮现:这位鬼王大人,该不会是想去“加餐”吧?吞噬新死的亡魂?或者……吸收那棵树积累的阴气?

      契约的强制力如同冰冷的锁链,开始无声地收紧。眉心烙印持续散发着灼热的警告。

      林晚晚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不想去!她怕得要死!可“魂飞魄散”四个字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电话那头,王阿姨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听说死的是个外地的拾荒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晚晚啊,你听见没?千万别出来啊!晦气得很!”

      林晚晚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嗯,知、知道了,谢谢王阿姨。” 她挂断电话,看着屏幕上碎裂的纹路,内心一片冰凉。

      去,可能会直面恐怖和危险。
      不去,立刻魂飞魄散。

      她根本没得选。

      林晚晚磨磨蹭蹭地换掉家居服,穿上外套。走到门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折返回去,从那个皱巴巴的帆布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一面边缘有些磨损的巴掌大八卦镜,一叠画得歪歪扭扭、朱砂都快褪色的符纸(凶宅没用完的),还有一个指针有些不太灵光的旧罗盘。这些东西在沈昭面前可能连玩具都不如,但拿在手里,多少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心理上的安慰。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奔赴刑场的悲壮感,林晚晚拉开了出租屋的门。

      刚走到楼下,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平时这个点,小区里应该有不少散步遛弯的人,但现在却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混合着警笛余音和人群低语议论的躁动不安。

      小区门口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红蓝警灯闪烁,映着围观人群一张张惊惶又好奇的脸。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维持秩序。警戒线中央,正是那棵枝干虬结、遮天蔽日的百年老槐树。

      借着警灯和远处路灯的光,林晚晚清晰地看到,一根粗壮的横枝上,垂落下来一根粗糙的麻绳,绳圈还悬在半空,随风微微晃荡。树下,用粉笔画着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旁边散落着一个破旧的编织袋和一些零散的矿泉水瓶、废纸壳——属于死者的遗物。

      一股浓重的、新死不久的怨气和阴气,混杂着老槐树本身积累的深沉木气与阴寒,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扑面而来!林晚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八卦镜。她这点微末道行,对这种级别的阴气怨念都感到心悸。

      就在这时,眉心烙印猛地一跳!

      一股冰冷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悄无声息地顺着契约连接流淌过来,瞬间浸润了她的双眼!

      林晚晚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骤然一变!

      不再是昏黄路灯和闪烁警灯下的普通景象。她看到那棵巨大的老槐树,通体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粘稠如雾的阴气之中,那些扭曲的枝干仿佛无数痛苦挣扎的手臂。树冠深处,更是翻滚着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强烈怨恨和不甘的暗红色怨气!那悬空的绳圈上,残留着一道淡淡的、扭曲的灰白色虚影,依稀能看出是个枯瘦老头的轮廓,正徒劳地挣扎着,发出无声的悲鸣。树下的人形轮廓位置,阴气更是凝成了近乎实质的黑色!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那老槐树虬结的根部深处,泥土之下,似乎还盘踞着一团更加古老、更加深沉、带着不祥血色的阴晦之气!

      这就是……沈昭让她“看”到的世界?

      林晚晚脸色发白,腿肚子都在转筋。她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近前。树下。】冰冷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命令。

      树下?!去那阴气和怨气最浓重的地方?!林晚晚头皮都快炸了!她拼命摇头,在意识里无声地呐喊:“不!我不去!那里有…有东西!很可怕!”

      【孱弱。无用。】沈昭的意念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嘲讽,【有吾。】

      有吾?林晚晚一愣。这两个字像是一根微弱的稻草,让她在恐惧的洪流中抓住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靠谱的安全感?鬼王大人是说…有她在,不用怕?

      虽然完全无法信任,但契约的强制力再次收紧,眉心灼痛。林晚晚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在围观人群诧异的目光中,低着头,像做贼一样,一点点蹭向警戒线边缘。她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号称能“驱邪”的符纸,指关节都捏得发白。

      就在她距离警戒线还有几步远,快要被那股阴冷怨气冻僵的时候,眉心烙印微微一震!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竟然逆着契约的流向,从烙印另一端反馈了回来!

      这股暖流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她身上的部分阴寒,让她冰冷僵硬的手脚恢复了一丝暖意,连狂跳的心脏都似乎平缓了一点点。

      林晚晚猛地呆住。这…这是……?

      【废物。】沈昭冰冷的意念适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一点阴气都受不住。】

      林晚晚:“……”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原来不是关心,是嫌她太废,怕她还没走到树下就被阴气冻僵了耽误事!这鬼王!果然恶劣!

      她气得脸颊鼓了鼓,但那股暖流确实让她感觉好受了不少。她咬咬牙,趁着维持秩序的警察背过身的间隙,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从警戒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钻了进去,蹿到了那棵巨大老槐树的阴影下。

      浓重的阴寒怨气瞬间将她包裹!比刚才在警戒线外强烈了十倍不止!即使有那一丝暖流护着,林晚晚也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浑身血液都要冻僵了。她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东南三尺。】沈昭的意念如同精准的导航。

      林晚晚哆嗦着,按照指示,挪到老槐树主干东南方向,距离树根大约三尺(她目测)的地面。这里泥土潮湿,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腥味?正是她刚才“看”到的那团古老深沉、带着不祥血色的阴晦之气的上方!

      【挖开。】冰冷的命令言简意赅。

      挖…挖开?!林晚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警察眼皮子底下,在刚死过人的凶树下……挖土?!

      “不…不行!” 林晚晚在意识里尖叫,“会被抓起来的!警察就在外面!”

      【废物。】意念里的嫌弃简直要溢出来,【引开。】

      引开?怎么引开?林晚晚快疯了。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特殊频率波动的阴冷气流,从林晚晚眉心烙印中悄然逸散出来,无声无息地飘向警戒线外一个维持秩序的年轻警察。

      那年轻警察正背对着老槐树,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像是有人对着他吹了口寒气。他猛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回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他搓了搓脖子,刚转回头,那股寒气又来了,这次还伴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女人哭泣般的呜咽声,就在他耳边响起!

      “谁?!”年轻警察汗毛倒竖,猛地拔高了声音,手电筒的光柱紧张地四处乱扫。他这突兀的举动立刻吸引了周围其他警察和部分围观群众的注意。

      “小李,怎么了?”
      “有情况?”
      “好像…好像听到有哭声?”

      趁着这短暂的骚动,林晚晚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飞快地蹲下身,用手里那个边缘磨损的八卦镜当铲子,对着脚下潮湿的泥土就是一阵毫无章法的猛刨!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冰冷的泥巴。

      泥土很松软,似乎不久前被翻动过。她只刨了浅浅一层,大概十几厘米深,八卦镜的边缘就“咔”的一声,撞到了一个硬物!

      林晚晚动作一僵,心脏狂跳。她颤抖着用手扒开周围的泥土,露出了下面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沾满泥污的、约莫巴掌大的陶罐。罐口用一块暗红色的、画着诡异扭曲符文的油布紧紧封着。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腥味和极其阴冷、怨毒的气息,正从罐子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比她之前感知到的老槐树阴气和死者怨气加起来还要凶戾!

      这…这是什么?!

      林晚晚吓得差点把罐子扔出去!

      【拿着。离开。】沈昭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林晚晚头皮发麻,看着这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陶罐,如同捧着一个烧红的烙铁。她手忙脚乱地用衣服下摆裹住罐子,也顾不上脏,把它塞进了自己那个皱巴巴的帆布包里。罐子入手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直窜上来,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刚把罐子藏好,警戒线那边的骚动也平息了。年轻警察没发现什么异常,被同伴安抚了几句,只是脸色还有些发白,警惕地四处张望。

      林晚晚做贼心虚,趁着没人注意她这边,连滚带爬地又从警戒线底下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那栋居民楼狂奔,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

      直到冲回自己那间狭小的出租屋,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林晚晚才感觉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点。她颤抖着手,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陶罐。

      “这…这是什么?” 她看着那个封着诡异红布的陶罐,声音都在抖。

      眉心烙印微微一热。沈昭并未直接回答,但林晚晚的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仿佛被强行灌输的信息碎片:聚阴…养煞…媒介…怨念纠缠…不得解脱……

      她隐约明白了。老槐树下的吊死,绝非偶然!这个埋在树根下的陶罐,像是一个恶毒的“锚”,将亡魂的怨念和地下的阴晦之气强行聚拢、扭曲、放大,困在老槐树周围,让死者无法安息,甚至可能…催化新的死亡!那个拾荒老人,或许只是第一个受害者?或者…是触发了某种“献祭”?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比单纯的厉鬼凶煞可怕多了!这是有预谋的邪术!

      “那…那个老人的魂……” 林晚晚想起刚才“看”到绳圈上那道挣扎的灰白虚影。

      【聒噪。】沈昭冰冷的意念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林晚晚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她眉心烙印处,一缕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雾气飘散出来,如同有生命的灵蛇,瞬间钻出紧闭的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下一秒,林晚晚脑海中那些关于老槐树吊死鬼的怨念悲鸣、挣扎虚影的感知,瞬间消失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抹去!连带着陶罐散发出的那股凶戾怨气,似乎也被这股突然出现的黑雾压制、吞噬掉了一部分,变得不再那么刺骨锥心。

      林晚晚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鬼王处理“聒噪”的方式?直接把亡魂给……吃了?!

      她看着那个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陶罐,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双手(除了残留的泥巴),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被契约操控着去挖出一个大麻烦,然后主人轻描淡写地处理掉“噪音”,留下这个更恐怖的“核心”让她拿着?

      “这…这东西怎么办?” 林晚晚看着桌上的陶罐,欲哭无泪。这玩意儿放家里,她晚上还怎么睡觉?

      【养着。】沈昭的意念丢下两个字。

      养…养着?!林晚晚眼前一黑。养鬼王还不够,还要养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罐子?!

      【阴气尚可。】冰冷的意念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品评食物的随意感。

      林晚晚彻底瘫倒在地,感觉自己离“吓死”这个结局,可能真的不远了。她看着那个陶罐,又摸了摸眉心持续温热的烙印,第一次对“充电宝”这个身份的未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沉的绝望。

      她没注意到,在她因为恐惧和脱力而精神恍惚的瞬间,眉心那缕刚刚逸散出去吞噬了怨魂的黑色雾气,悄然回归。一缕极其精纯、远比从她这里“充电”得来的要强大百倍的阴冷能量,顺着契约连接,无声无息地汇入了烙印另一端那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中。

      悬浮在契约空间里的沈昭,感受着这股精纯能量的滋养,玄色广袖上的暗金符文微微一亮,随即隐没。她那双深渊般的暗金墨瞳缓缓睁开,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丝极淡的、如同餍足猛兽般的慵懒。苍白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轻轻一点,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阻隔,“看”向了出租屋里那个对着陶罐瑟瑟发抖、满脸写着“天要亡我”的小小身影。

      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带着恶劣趣味的弧度。

      【有趣的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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