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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是一份死亡前的人生回忆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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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站在天台往下望时,人生第一次见到了那么多观众。
吾某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人,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一件能称作成功的事。
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人生终点会是什么样的?真正面临时会是什么感觉?但总是想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吾某太胆小,惧怕生,也惧怕死。
这是一份死亡前的人生回忆录,或许有短暂的幸福,但确实支撑吾某走完人生的重要药剂。
脚边磨人的寒风,不是第一次来天台,却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天台的风那么大。
好像一不留神,就会坠入。
好吧,这也是吾某此行的目的。
二十七年人生短是短了点,好在有好有坏,也不算彻头彻尾的烂掉。
也曾有过幸福的家庭、要好的知己、乖萌的猫咪。
只是当这些东西慢慢离开以后,人生……好像也失去了本该存在的意义。
“呜啊……真的要从这里下去吗?好高的样子……”
知知伸长脖子忘了眼,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边的蛋蛋不嫌事儿大,淡然地翘着腿坐着,抱着双臂无所畏惧。
“游乐施舍不敢坐,飞机也害怕起落,现在还怕——那是真的没救了。”
“说的什么话!跳楼机和飞机能跟现在比吗!”
知知气得脸色涨红,蛋蛋淡淡瞥了她,冷哼了声。
“想死还怕死,那就别死啊。”
“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蠢蛋!”
蛋蛋和知知是两个从小陪吾某到大的好友。
蛋蛋是黑色的,坐在左半边肩膀。
知知是白色的,坐在右半边肩膀。
小学被孤立的六年,它们突然出现,陪吾某走过了漫长的童年。
中学时短暂消失了短时间,因为新的六年吾某患上了抑郁症,暂时想不起它们。
大学时神经也变得坚硬了些,没那么脆弱,好在起起伏伏快乐段时间,它俩偶尔陪吾某说说话,听吾某诉诉苦。
“蛋蛋……知知……我走以后,你们会去哪儿?”
吾某小声的询问。
倒不是害怕,是因为饿了三天,实在没有足够的力气大声讲话。
知知踉跄着站起身,伸出小手摸了摸吾某的脸。
柔软的触感让吾某想起了离开两年的猫猫,又是一阵缄默。
“是乐天肉垫的感觉,还记得吗?”
乐天是一只白色临清狮子猫,某个雨天,路过一户废弃宅子时捡到的。
吾某稍稍勾起唇角,享受着久违的柔软。恍惚间,闻到了熟悉的猫味。
不禁噗嗤笑出声。
“乐天应该投胎了吧?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饭票,不要又流浪,然后差点被老鼠吃了……”
脑海中浮现出初次捡到乐天的画面。
蛋蛋也站起身,不过毫无征兆地踹了吾某一脚。
“阎王那儿排队都排不过来,没那么快!说不定你去了,他们都在那儿等着你呢。”
吾某愣了一瞬。
“真的吗?他们……会在那里等吾某吗?他们……还想见吾某吗?”
见到吾某,他们会问什么?吾某又该如何回答?
呵,肯定什么也不会问。
毕竟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失败的人,走到这天,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吧。
知知感知到吾某的心声,面露伤感。
吾某伸出手指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谢谢你们听我说了二十多年的负能量。小时候我一直在想,要是你们是真实存在的朋友该多好……”
喉间突然哽咽,眼球酸痛得厉害。
“这样……我就有朋友了。”
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不是一个人无法生存,只是吾某一个人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蛋蛋又踹了吾某一脚。这下踹在了侧颈,一声哽咽被踹出口,发出难听的抽噎。
“又哭!以前差点哭晕死过去你忘了吗!”
想了想,蛋蛋改了态度。
“随你哭吧,哭死了也省得跳。”
“蛋蛋!你再说就消失!”
俩个小家伙又开始了。
小时候吾某最大的乐趣便是听它俩你一言吾某一句吵个不停,走在大街上吾某也会忍不住笑出来。
同样是争吵,它俩的吵可比父母的吵好听多了。
至少,它俩在争吵时不会加上一句——
“就是因为她在你才变成这样!”
又或者是——
“你在家他就要跟我吵架!”
忍受了小学六年,入中学后吾某果断选择了离家远的中学。
想着,既然是吾某的错,吾某不在家不就好了?
离开家是正确的选择。
吾某遇见了位志同道合的好友,狭窄的床铺吾某们一同睡了三年,尽管依旧孤独,吾某没能成为她的好友,但知足常乐。
时至今日,依旧感谢她。
上天似乎对吾某下了某种诅咒。
一种“想要彼此都孤独的挚友”。
曾经不明白,现在吾某想通了。
是怕对方离开自己,是怕自己再次回到没有朋友的时候。因为孤独的滋味,真的受够了。
吾某仰起头叹了口气,惆怅渐渐消散在稀薄微凉的空气中。
“好在没有负债,是不是够幸运了?”吾某自言自语道。
知知又唉声叹气,蛋蛋难得坐在肩头闷不吭声。
吾某知道他们为何这样,因为时间到了。
身后紧闭的铁门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因为是救援人员到了。
吾某一手撑着天台的水泥地,缓缓站在起身。
知知捏了捏吾某的耳垂,问:“听说临终前许下心愿,来生会第一时间实现哟。”
吾某轻笑。
“又是哪儿听来的歪门邪道?”
“你的心底。”
“……”
视线朝下,明晃晃的红蓝交叠着闪烁。
“我想……”
脑子一片空白,吾某哪里还有愿望,奢求了一辈子,从未实现过。
算了,现在许愿,也无所谓了。
“我想来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交心的好友,真心的爱人,长寿的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