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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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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照雪的身体猛地一僵!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如同回光返照般,死死盯住了何聘婷腰间悬挂的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小巧的、用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令牌。令牌造型奇特,像一只展翅的燕子,在熹微的晨光下,边缘折射出幽冷的寒芒!
“银…燕…令?!”木照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和瞬间凝聚的冰冷杀意!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力量,猛地挣脱温折玉的怀抱,试图撑起身体!但剧毒和重伤瞬间反噬,让她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一大口粘稠的黑血再次从嘴角涌出!
“木头!”温折玉魂飞魄散,连忙抱住她下滑的身体,手忙脚乱地去擦她嘴角的血迹,“你怎么了?!别动!伤口会崩开!”
船头的何聘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猛地转过身!纱巾下的眼眸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木照雪死死盯着的方向——她腰间那块令牌!
“你认得此令?”何聘婷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警惕和肃杀之气,手已按在了腰间缠绕的银鞭之上!
“咳…咳咳…”木照雪咳得撕心裂肺,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但她那双点漆般的眸子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死死盯着何聘婷,一字一顿,如同从齿缝里迸出,“银…燕子…杀…手…令!你…究竟…是谁?!”
银燕子杀手令?!
温折玉如遭五雷轰顶!脑袋里“嗡”的一声!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何聘婷腰间那块小巧的黑色燕形令牌,又看看怀中激动欲绝、咳血不止的木照雪。
何老伯的女儿…救命恩人…怎么会和“银燕子”扯上关系?!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让她瞬间失语!
何聘婷按在银鞭上的手紧了紧,纱巾下的脸色变幻不定。她看着木照雪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怀疑,又看看温折玉脸上巨大的震惊和茫然,沉默了几息。
晨光熹微,运河的水流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何聘婷缓缓放下了按在银鞭上的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木捕头好眼力。”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一丝沉郁,“此令,确是‘银燕子’的杀手信物,名为‘玄燕令’。”
温折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何聘婷却话锋一转,目光如同利剑般刺向木照雪:“但木捕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玄燕令’除了是杀手信物,更是何物?!”
木照雪死死盯着她,眼神冰冷而警惕,剧烈地喘息着,没有说话。
何聘婷缓缓抬手,解下了腰间的玄燕令。她修长的手指在令牌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机括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令牌竟从中裂开!露出了内里一层!
只见内层令牌的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象牙白色,上面用极其精细的刀工,刻着一个古朴的篆字——“监”!
“此乃‘监燕令’!”何聘婷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肃穆,将令牌内层展示给两人看,“是当年家父何老栓,奉朝廷密旨,以五仙教秘法督造,暗中嵌入每一块发出去的‘玄燕令’中!持此‘监燕令’者,便是朝廷安插在‘银燕子’内部,负责监控其动向、传递情报的‘监燕使’!”
温折玉目瞪口呆!巨大的反转让她脑子一片空白!监燕使?!何老伯…竟然是朝廷的人?!
木照雪眼中的杀意和怀疑也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她死死盯着那枚象牙白的“监”字令牌,又看向何聘婷,剧烈地咳嗽着,说不出话来。
“家父潜伏‘银燕子’十余年,暗中传递情报无数,才得以让朝廷对此组织有所掌控。”何聘婷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悲痛和自豪,“三年前,盐引案爆发前夕,家父察觉‘银燕子’内部有变,其首领似乎与朝中某位位高权重之人勾结,图谋甚大!他预感不测,提前将这块能证明他身份的‘监燕令’和联络秘法传回五仙教,交托于我…”
她的目光转向木照雪,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木捕头,你追查此案,步步紧逼,触动某些人的根本利益,早已被‘银燕子’列为必杀目标。家父在盐运司衙门潜伏,便是为了暗中助你!若非他拼死引开追兵,又用‘一线牵’秘法传讯于我,你们昨夜,绝无生路!”
真相如同惊雷,在狭窄的船舱内炸开!
温折玉彻底明白了!何老伯那浑浊眼神下的坚毅,那决绝的断腿阻敌…他竟是以这种方式,守护着父亲的遗志,也守护着她们!
木照雪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的冰冷杀意被一种深沉的、混杂着震撼、愧疚和敬意的复杂情绪取代。她看着何聘婷,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何…姑娘…令尊…高义…木某…惭愧…”
剧烈的咳嗽再次打断了她的话,黑血不断涌出。
“木头!你别说话了!”温折玉心疼得眼泪直流,连忙用袖子去擦,又看向何聘婷,急切地问:“何姑娘!那解药?!木头她…”
何聘婷收起令牌,眼中的沉郁稍缓,取出了那个装着碧灵丹的玉瓶:“碧灵丹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那混合了‘银燕子’独门蛇毒和丙字库火毒的热毒。”她看着木照雪惨白的脸和乌紫的嘴唇,语气凝重,“要彻底拔毒,需回我五仙教总坛,以‘五毒鼎’配合秘传针法,辅以数味珍稀药材,方有一线生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扬州已成死地,各方势力盘踞,耳目众多,你们留下必死无疑。唯有随我南下苗疆,入五仙教总坛,方有活路。”
南下苗疆?!
温折玉的心猛地一沉。那意味着更远的路途,更莫测的凶险。但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木照雪,感受着她生命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她没有任何犹豫!
“去!我们去!”温折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只要能救木头!刀山火海我也去!”
木照雪似乎想说什么,但身体已虚弱到极限,只是用尽最后力气,反手握住了温折玉的手,指尖冰冷,却带着一丝微弱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目光与温折玉充满担忧和决绝的眼神交汇,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丝几不可察的…默许。
何聘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温折玉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光芒,娇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再次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她默默地将玉瓶递给温折玉。
“给她再服一粒,稳住心脉。前面就是乱石渡,我们换陆路。”何聘婷转过身,重新面向晨光微露的河面,桃红的背影在朦胧的天色中显得格外坚定,“后面的路…只会更难。”
温折玉小心翼翼地喂木照雪服下碧灵丹,紧紧抱着她冰冷滚烫的身体,将脸颊贴在她汗湿的鬓角。
“木头…听见了吗?我们去苗疆…”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木照雪闭着眼,呼吸微弱,只有紧握着温折玉的手,指尖微微用力,仿佛在回应。
小艇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前方河道分岔处犬牙交错的乱石浅滩。晨曦终于刺破了最后的黑暗,将浑浊的河水和两岸的芦苇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然而,这新生的光明之下,前路依旧笼罩在未知的迷雾和重重杀机之中。
南下苗疆,千里迢迢,危机四伏。但温折玉抱着怀中这块用生命守护她的“木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一起活下去!
浑浊湍急的运河水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崎岖蜿蜒的山路和愈发浓稠、带着草木腐烂气息的湿热空气。马车在颠簸中艰难前行,每一次剧烈的晃动都让温折玉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死死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木照雪,用自己的身体充当肉垫,试图减缓那不可避免的震动带来的冲击。
木照雪依旧昏迷。碧灵丹似乎暂时锁住了那凶猛的混合热毒,让她没有继续恶化,但也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她的脸色是一种死寂的苍白,嘴唇乌紫,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破风箱般的杂音。后背的伤口被何聘婷重新清理包扎过,厚厚的药膏下依旧隐隐透出不祥的青黑色。温折玉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滚烫,那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灼烧着她的皮肤,也灼烧着她的心。
“木头…坚持住…就快到了…”温折玉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在木照雪耳边低语,如同最虔诚的祈祷。她用手帕沾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木照雪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看着她即使在昏迷中也紧蹙的眉头,巨大的心疼和无助几乎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