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公园荡秋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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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悯回房后，站在窗边抽了许久的烟，才躺回床上——
不是因为想开了，而是想困了。
生活不易，牛马早睡早起。
第二天中午，纪悯在办公室见到了昨天资料上的那位康复训练师。
黑发beta弯弯腰，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前。
“苏总，您朋友的资料我都看完了，这是我写的初步计划。”
纪悯接过，大致翻看——
密密麻麻，像一改、二改最后选择第一版，还又不得不细化的方案。
他抬眸看着人，将厚厚的计划书递回去，道：“你直接教我，要按哪些穴位，怎么按就行。”
beta“啊”了一声，仔细观察面前的alpha的神色，确定没开玩笑，才连连道好。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开高价聘请康复训练师，结果自己学来照顾人？
要不是面前人是苏氏集团的总裁，他都要开始怀疑这人其实是来偷师学艺的。
有钱人的癖好真让人搞不懂。
于是，调班上班李特助有了新工作——
当工具人。
李特助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看看上方耐心教学的beta，又看看认真学习的alpha，只觉得自己是个被摆放在实验室的小白鼠——
如此可怜、无助。
好在他老板的学习速度极快，讲一遍就能记住，并且学以致用，得到老师的大肆夸赞……没让他多受罪。
本来alpha的学习能力普遍就比beta更好，纪悯更是在一众alpha中脱颖而出，简直恐怖如斯。
康复训练师看看alpha熟练的动作，只能再次感慨：还好苏总不会来和他抢饭碗。
学完这几天的，纪悯让人离开——
“你可以走了。按照你写的计划书，有变动时，再来找我。”
“好的苏总。”
beta应下，恍惚地踏出办公室，再一次怀疑：他就这么把钱赚了？
会不会太轻松了点……
办公室的alpha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又默默在脑子里梳理一遍，才开始继续工作。
……
今天的“苏总”依旧高效率完成工作，六点钟准时打卡下班。
回到家的alpha往坐在沙发上的苏轻应面前一蹲，吓得人缩了缩身子。
“做什么？”
“按摩，不然肌肉会萎缩。”
纪悯说得理所应当，撸起袖子，将无法挣扎的腿抱进怀里。
消瘦的腿还没健硕的alpha大腿一半粗，手一握便能圈住，常年未见光的皮肤被黑色西装裤衬得更加白。
他按照今天所学的，根根手指开始用力。
纪悯从前给爸爸按过，不过是瞎按，除了给自己一点幻想，让祈求不再无依无靠，别无他用。
苏轻应放下手机，垂眸看着自己已经不能动弹的腿——
上面的伤疤是如此的丑陋。
视线上移，是alpha低垂的眉眼，眼睛藏在阴影下，看不清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用着劲，手背上青筋暴起。
纪悯的手很热，每次抱他时，会让他产生腰上的那块肌肤被烫软掉的错觉。
光是这样想，腰窝都在隐隐发烫。
可现在那双手放在自己腿上，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热量。
苏轻应弯腰，伸出手，用指腹触碰腿上被按过的肌肤——
残留着茶味alpha的温度。
是热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纪悯毫不留情地将其拿开。“别捣乱。”
良久，苏轻应轻声问：“为什么？”
问完，酒味alpha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便将眼睛半合，什么都不肯看。
专心按摩的纪悯被问得一脸问号，“什么为什么？”
苏小鼠非得捣这个乱是吧。
“给我按摩。”
纪悯只得将话再说一遍：“不按摩肌肉会萎缩。”
他已经习惯了，苏少爷把一个简单的问题一问二问三问。
别人是三顾茅庐，苏轻应是三问纪悯。
“你明明可以找康复训练师……”
此话一出，纪悯脸上的问号更多了。
“你不是把人赶走了吗？”他抬起头，对上那双浅淡的眸子，“要康复训练师来按也行，他随时能……”
茶味alpha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苏少爷打断。
“不要。”
纪悯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低头继续专心按摩。
半个小时就能干完的事情，他并不想一拖再拖。
可苏轻应并不想就此翻篇。
“那六十万，不包括你亲自按摩吧？”
就像这个alpha在他受欺负时会为他出头。
但这些事，纪悯根本不需要做。
不做没人会指责他。
做了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嗯，”茶味alpha坦然承认，“毕竟要我亲自上，价格更贵。”
苏轻应：？
蹬鼻子上脸说得就是纪悯这种人。
既然不是为钱，那贪财的alpha还能为了什么呢？
纪悯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幼时没能照顾好爸爸的亏欠，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
或许是实在见不得人这么轻贱自己的性命，毕竟他是那么努力，都要活着。
或许只是对昨天把人弄到医院去的愧疚……
理由太多，太杂，总之没有个明确的“为什么”。
“谢谢你。”
苏少爷的声音又开始哽咽。
光打在他消瘦的肩膀上，滑落的头发上，红了一圈的眼眶上。
惹人怜悯。
按摩的茶味alpha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勾起唇角，“不客气。”
——
这几天茶味alpha都没敢把人喂得太好，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炒了几盘蔬菜，里面加点肉。
好在苏少爷很给面子。
也有可能是那天的经历实在是太疼，不想遭第二次罪。
原因纪悯不得而知。
总之，健康饮食的苏轻应，脸色相比于第一天来他家时，好了不少。
某天纪悯将人捞起时，甚至感觉苏轻应变重了些。
当然，他并不会告诉这位傲娇的少爷，免得人开始闹绝食要“减肥”。
瘦得跟纸片一样，减什么肥……
天天早起给人做饭、忙得脚不沾地的纪悯又一次开始感慨：养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全然忘了好几次自己差点睡过头，做饭时铲冒烟触发烟雾报警器，惹得邻居差点报警的事。
鉴于纪悯又要给人做饭，又要给人按摩，还要早起贪黑当牛马……
从到家第一天就说起的“后花园”，到现在都没能去成。
所以今天的“苏总”在下午四点钟时，直接翘班，准备带人去小区公园逛逛。
反正这个月也没全勤，翘一天和翘两天没有区别。
再次炸开锅的摸鱼群暂时不提。
大概率还是一些不着边际的人在磕cp。
纪悯下班回家的路上，看着摸鱼群里的消息，忍不住问自己：这到底有什么好嗑的？
尤其主角是他和苏轻应，也不怕硬得把牙崩掉。
可惜的是，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
“叮咚”
消息弹出来，是助理发来的行程。
明天一早的飞机，前往B市。
也是不容易，现在才有时间和他见面，谷乐老总看来是比他还忙。
纪悯回到家，一边脱外套，一边懒洋洋地问：“明天我要去B市，你去吗？”
正窝在沙发上孵蛋的苏轻应头也没抬。“嗯。”
这个游戏的孵蛋时间实在是太、太、太长了，蛋越长越大，却丝毫没有破壳的迹象。
茶味alpha也只是随口一问，显得尊重人一些。
毕竟苏少爷不去的话，谁知道这位主一个人在家，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他的家可遭不住第二次动荡。
翘班这事，他不全是为了带人去散步。
只是有些担心：明天一下子带人出去，苏少爷又开始不习惯，到时候他得分出时间哄人……
如果他真的会哄人的话。
吃完饭，茶味alpha将人抱到轮椅上，即将出门时，想到什么。
“你要戴面具不？”
苏轻应瞬间想到那个邪恶得不行的面具，生怕身后的alpha听不懂人话，连身体都在抗拒。
“不要。”
好在纪悯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面具自从拿回家后，他就没见到过第二次，至今不知道苏少爷给藏哪儿了……
他甚至怀疑，那可怜的面具已经到了垃圾回收站。
但是看这反应，应该还在家里的某个角落。
茶味alpha最近发现——苏轻应跟只小老鼠一样，经常在他家藏东西。
家里就那点东西，还藏起来，显得房子空荡荡的，跟闹鬼一样。
关于纪悯是怎么发现的……
他抽烟的时候发现客厅新买的烟灰缸不见了。
那么大一个烟灰缸！
他在自己家，愣是找不到自己的东西。
一问苏轻应，那只坏猫就开始装傻。逼急了还会反问你为什么怀疑他，不怀疑别人。
开始把他的四个助理轮流拉出来替罪。
如果纪悯再说一嘴：你没来之前，助理都不拿，怎么你一来……叭叭叭……
那更是不得了了！
坏猫牙一龇，就准备咬人。
所以纪悯后面再发现东西不见时，也不问了，直接买新的。
结果就是继续上演“家贼难防”的戏码。
今天是纪悯戒烟的第三天——
因为家里没有烟灰缸，烟灰撒在其他地方，他懒得扫。
夜未深，公园里有散步约会的情侣，也有饭后消食的一家三口，更有雷打不动要遛狗的铲屎官。
路灯投下，散在空气中的光为世界笼上一层朦胧。
晚风袭来，吹得人恍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alpha之间没了那么多恨——
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见面就怼。也没有一闻到对方信息素就止不住心头的烦躁。
不知不觉，他们之间恶劣的关系就像苏轻应脚踝上的伤疤，随着日复一日地擦药，逐渐愈合。
偶尔，纪悯还能忍着信息素之间的互斥，从空气的酒味里，判断出现在的苏少爷是个什么心情。
比如现在——
苦苦的，有点不开心。
因为什么？
茶味alpha抬头，往四周寻找原因——
应该不会是他惹得，他还没开始惹人。
远远地，健身器材处，能看见一只小狗窝在脚踏板上，身后的女孩则用脚尖踩着脚踏板边缘，前后推动。
小狗荡秋千一样，开心地仰起头、吐舌头。
酒味越发浓郁，纪悯不得不用手背抵住鼻尖。
“我知道你不开心了，收收味。”
“我没有。”苏轻应咬咬唇，目光还落在那只越来越近、但依旧快乐摇摆的小狗身上。
他从小就知道，喜欢的东西要争取。
于是，闷闷的声音响起：“我能玩吗？”
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些失落，以及浅浅的期待。
浅到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失落。
纪悯：？
他看看那只狗，又看看苏轻应。
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坐得下？
“苏少爷，你确实很瘦……”alpha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推着轮椅利落地转个弯。
“带你去荡秋千。”
他都忘了，还有秋千这玩意。
秋千的位置相对偏僻，晚上没多少人过来。
现在满打满算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离心心念念的秋千越近，苏轻应那双浅浅的瞳孔越亮。
纪悯抱起人，见人侧着头，也要直勾勾地看着秋千，忍不住轻笑出声：“没玩过吗？”
“嗯。”
苏轻应的童年总在期望、失望中度过。
除了没有开口的要求不会被满足，开了口的要求也容易被驳回。
秋千？
苏家少爷怎么能玩那种东西。
“那就今天玩。”
alpha说得财大气粗。
等抱着人坐上秋千，纪悯绕到苏轻应身后，“拉紧一点。”
见人做好准备，他推着这几天被养出一点肉的脊背——
没敢用劲。
惹得向来喜欢刺激的苏少爷不满。
“没吃饭吗？”
好不容易贴心一把的纪悯：？
行。
一股巨大的力从背部传来，秋千托着人快速变高。
越来越高，几乎要飞出去——
飞往自由。
腿使不上劲，苏轻应只能牢牢抓住荡绳，抓得指尖泛白，手心在摩擦中发疼。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求慢点。
这一刻，他开始离天空很近，离自由很近，离童年时所幻想的“爱”很近。
开始离痛苦很远，远到一放手，就能彻底奔向他所渴望“自由”。
他闭上眼，手无意识松了些……
突然，一道熟悉的、惹人厌烦的声音打破所有幻想。
“该你推我了。”
纪悯将人稳住。
一如曾经抢苏少爷轮椅那般恶劣。
礼让？
不存在的。
纪悯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他都不让老奶奶背着他过马路，这还不够吗？
秋千上的人猛然回过神，混沌的脑子开始运转，回想起刚刚身后的人说了什么。
苏轻应：？
恶劣的alpha二话不说，将人抱回轮椅上，自己则往秋千上一坐。
长腿搭在地上，开始晃动起来。
“苏少爷，要懂得礼尚往来。”
苏轻应忍不住反问之前的问题：“你也没玩过秋千吗？”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坐着轮椅来到人身后，开始慢慢推动——
这个alpha实在是太重了些，脚也不离地。
“对啊。”
苏轻应愣住，“什么？”
“我说，”时远时近的声音传来，“我也没玩过秋千。”
纪悯的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平静到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被风一吹便随风散去。
“为什么？”
苏轻应原以为纪悯会玩过。
这句“为什么”让纪悯幻视之前苏少爷问他为什么不住别墅。
一个会让人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问题。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从事实出发。
“因为没有呗。”
依旧是无所谓的态度。
苏轻应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意识到——
这个alpha从未有过情绪失控的时候。
纪悯总是能快速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被咬的时候不会暴怒，家里被砸的时候也不会暴走，甚至信息素互斥时，都能保持清醒到给自己来针镇定剂……
连爱好都十分简单：钱。
可alpha的脾气都是暴躁的，像一个落地就炸开的鞭炮。
为什么纪悯这么平静呢？
他想不明白，便轻呼出声，想要寻求答案。
“纪悯。”
“嗯？”
没办法看到身后人的表情，但纪悯心头一紧，总感觉这声喊不怀好意。
苏小鼠又准备闷声干什么坏事？
“你……”苏轻应顿住声音，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何问起，又以什么身份去问。
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让纪悯以为苏少爷还想玩。
反正他也体验过了，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
于是alpha勉强踮起、试图离地的脚放下，刹住车，将人重新抱回秋千上。
这下，他能看到苏轻应的表情——
淡淡的，总有一层忧郁。
不是想玩秋千吗？
怎么还不高兴？
纪悯不理解。
他掏出在谈合作时顺走的糖果——刚来的实习生净买些自己爱吃的。
“吃糖不？”
没问完就已经剥开糖纸，趁人没反应过来，塞人嘴里。
苏轻应：？
怎么喂啥吃啥，万一别人喂毒药怎么办？
得逞的alpha甚至开始在心里谴责苏少爷防备心低，丝毫不考虑不是谁都能靠近苏轻应这件事。
甜味随着糖的化开，在嘴里蔓延。
苏轻应苦了23年的生活，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丝甜。
纪悯这次推得很轻，就像苏轻应用自己的脚垫着地，轻轻晃动般。
他看着面前晃动的身影，竟觉得看苏少爷荡秋千，比自己荡秋千，更让人开心一些。
冷风一吹，脑子被吹清醒。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alpha摇头，将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挥出去。
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公园荡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