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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本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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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的手，下意识地想要去碰触那处恐怖的伤口，想要确认那是否只是一个噩梦。
然而，指尖在距离伤口几厘米的地方，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猛地停住！悬在半空，徒劳地痉挛着！他怕！怕自己最轻微的触碰，都会给向澈带来无法承受的额外痛苦！怕那脆弱的生命之火，会因此而彻底熄灭！
“坚持住！向澈！坚持住！”
许星烨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慌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丝，“救护车！救护车马上就到！听见了吗？！看着我！向澈！求求你看着我！别睡！别闭上眼睛！看着我——！！！”
向澈躺在冰冷刺骨、遍布玻璃碎屑的地面上。
身下尖锐的疼痛早已被肩胛处那毁灭性的剧痛彻底淹没。那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钢刀，在他的骨骼、肌肉、神经里疯狂地搅动、穿刺、切割！
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那片破碎的区域，带来一阵新的、足以撕裂意识的剧痛浪潮。
冰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侵入身体，与内部的灼痛形成冰火两重天的酷刑。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飘摇的烛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边缘疯狂摇曳，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对抗着那要将灵魂都拖入黑暗的剧痛和冰冷。
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眼睑，被一股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力量，艰难地掀起一条缝隙。视线模糊、涣散，如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血雾。在剧烈晃动的红蓝光影中，他费力地调整着焦距，终于，艰难地捕捉到了许星烨的脸。
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写满了他在许星烨身上从未见过的、甚至无法想象的情绪——极致的惊恐，如同目睹世界末日降临；深不见底的绝望，如同坠入无底深渊；巨大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压垮的痛苦，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腾汹涌！
泪水混合着溅上去的血点，在他英俊却扭曲的脸上肆意流淌，留下狼狈而凄惨的痕迹。
看着这张脸。
看着这张脸上，因自己而起的、如此浓烈而真实的痛苦。
看着许星烨——安然无恙。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第一缕晨曦般的释然和满足感，竟奇迹般地、顽强地从那灭顶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中升腾起来！
它微弱，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短暂地压倒了身体承受的所有酷刑。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他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玻璃碎片上。
他染血的、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带着血沫翻滚的艰难气流声。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然而，每一个音节，却带着一种让许星烨心魂俱颤、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平静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的笑意：
“许星烨...” 他艰难地、如同在砂纸上摩擦般吐出这个名字，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
然后，他深深地、极其痛苦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血沫的翻涌。
这口气，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生命能量。他用尽这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那句带着浓郁血腥味、却字字清晰、如同烙印般刻入许星烨灵魂深处的话语：
“...这次...不是做戏...”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许星烨的瞳孔，看向某个更深的地方，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染血的、疲惫的、却无比真实的微笑，“...是我的...本能。”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支撑着他沉重眼睑的最后一丝力量，如同绷断的琴弦，彻底消失。
瞳孔中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彻底涣散。
沉重的头颅，无力地、软软地偏向一侧。
那只曾紧紧护住许星烨、布满了搬运重物磨出的厚厚老茧和新鲜擦伤、沾满血污的手，如同失去了所有牵线的木偶，无力地、掌心朝上地滑落在地面冰冷的玻璃碎渣上。
指间凝固的鲜血，在红蓝警灯的闪烁下，反射着暗沉而绝望的光泽。
“向澈——！！！”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带着泣血般哀鸣的嘶吼，从许星烨的喉咙深处，如同濒死孤狼的悲号，凄厉地、绝望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穿透了警笛的尖啸，穿透了警察的呼喝，在空旷、冰冷、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展厅穹顶之下，疯狂地回荡、撞击！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恐惧和彻底崩塌的绝望！
他猛地俯下身，用颤抖的、冰冷的双臂，将怀中那具失去了所有意识、体温正在迅速流失、软绵绵的身体，死死地、紧紧地拥入自己同样冰冷的怀抱！
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和体温，强行渡给对方！他低下头，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熔岩，终于冲破了那层由冷漠、疏离和骄傲构筑的、坚不可摧的冰冷壁垒，汹涌澎湃地、失控地奔涌而出！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混合着溅在脸上的、向澈的鲜血，沉重地、连续不断地砸落在向澈苍白如纸、染着血污、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的脸颊上。
温热的泪水与冰冷的血污混合在一起，蜿蜒流淌，如同两条绝望的溪流。
红蓝警灯冰冷而规律地闪烁着，将紧紧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律动的、如同地狱审判般的诡异光影之中。
破碎的玻璃幕墙豁口外，警笛声长鸣不止，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守护与牺牲，奏响一曲凄厉的挽歌。空气中，血腥味与尘埃的气息混合着，凝固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鼎晟资本孙强及其爪牙的覆灭，并非一场简单的法律裁决，更像是一场席卷整个城市污浊角落的飓风。它呼啸着，裹挟着积年的阴霾与不堪，粗暴地涤荡着“临界点”上空曾经密布的乌云，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带着雨后泥土腥气的澄澈。
铁证如山，恶意破坏、故意伤害、商业威胁……
冰冷的罪名像镣铐般精准地套牢了每一个曾趾高气扬的罪犯，他们曾经玩弄规则于股掌，如今却只能在漫长铁窗生涯的倒计时里，咀嚼自己种下的恶果。
当司法机器轰然运转，尘埃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的姿态落定，喧嚣渐次退潮，只余下病房里消毒水气味中沉淀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