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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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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未消，云虚谷外的山道覆着层薄冰，沈灵丘裹紧狐裘，呵出的白雾在眼前凝了又散。他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熟门熟路地拐进三师伯的药铺。
"哟，稀客啊。"三师伯正捣着药，头也不抬，"这次又待多久？半个时辰？"
沈灵丘撇撇嘴，从袖中摸出一包松子糖搁在柜台上："师伯，您就别取笑我了。"
三师伯瞥了眼糖，哼了一声，手上捣药的力道却轻了几分："说吧，这次又想打听什么？"
沈灵丘凑近，压低声音："南疆的'离恨引'，有消息了吗？"
药杵"咚"地砸在臼底，三师伯皱眉："你还没死心？那玩意儿邪性得很，就算找到了，解了相思缠也得去半条命。"
"总比一辈子绑着强。"沈灵丘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柜台上的药材，"再说了，您不常说，毒与药本就是一念之差吗？"
三师伯盯着桌子上的松子糖看了半晌，突然压低声音："南疆巫蛊宗的人前日到了黑市。"枯瘦的手指在柜台上划了个蛇形图案。
“黑市啊...我得想办法去看看。”沈灵丘嘀咕道。
“你？黑市是什么地方，当心进去就出不来了。”三师伯冷笑道。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鹤唳，是云虚谷的灵鹤。
"啧，又来抓人了。"三师伯幸灾乐祸地收回手。
沈灵丘哀怨地看了眼窗外盘旋的白鹤，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三师伯催促道："赶紧滚，别连累我这儿被盯上。"
沈灵丘磨磨蹭蹭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三师伯，若我真找到离恨引……"
"若你真找到。"三师伯低头捣药，声音含糊，"记得先带来让我瞧瞧，别傻乎乎地直接用了。"
灵鹤不耐烦地啄了下沈灵丘的发冠，沈灵丘叹了口气，踏出门的瞬间，腰间玉牌突然泛起微光，是司夜无妄的灵力在牵引。
他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突然笑了笑："绑得可真紧啊……"
回山之前，沈灵丘故意绕到醉仙楼附近转了转，还买了不少东西，他还想再带一些烟火，腰间玉牌突然发烫，灵力化作无形的绳索将他往回拽。
"知道了知道了！"他小声嘀咕，"这就回去..."
暮色渐浓时，沈灵丘乖乖站在寒玉殿外，手里还拎着包热腾腾的栗子糕，司夜无妄正在批阅卷宗，闻声抬眸："玩够了？"
"给尊上带了点心！"沈灵丘笑容灿烂，仿佛在药铺的密谋从未存在。
司夜无妄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过来。"
沈灵丘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递上栗子糕："尊上，尝尝呗。"
司夜无妄捏住他的手腕，眸色深沉如夜："身上沾的什么气味？"
沈灵丘呼吸一滞，随即笑得更甜："我买了好东西，等除夕那天你就知道了。"
大雪下了好几日，转眼便到了除夕，云虚谷破例撤去了终年不散的护山云雾，万千盏明灯浮空而起，将整座主峰映照得宛如白昼。
大殿内，红烛高照，暖炉生香。
云虚谷的长老以及弟子们都在席上，大殿内十分热闹，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沈灵丘跟在司夜无妄身后踏入殿门时，满堂笑语声蓦地一静，无数目光齐刷刷投来，有好奇，有探究，也有隐晦的打量。
"这就是尊上的道侣？"
"看着相貌平平……"
"听说只是药铺的小伙计。"
细碎的议论声飘入耳中，沈灵丘面不改色，依旧笑得眉眼弯弯，他今日难得穿了件正红色的锦袍，衣襟袖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衬得整个人明艳又张扬，与平日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
司夜无妄冷眼扫过全场，嘈杂声顿时消弭，他抬手，轻轻搭在沈灵丘后腰，带着他往主座走去。
这个动作引得几位长老眼皮直跳，他们何曾见过冷情冷性的剑尊对人这般亲近？
"坐。"司夜无妄淡淡道。
沈灵丘也不客气，笑吟吟地挨着他坐下，宴席正式开始，珍馐美味陆续呈上，沈灵丘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给司夜无妄夹一筷子："这个八宝鸭炖得酥烂，尊上试试？"
"嗯。"
"还有这个蟹粉狮子头，鲜得很！"
"……"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位素来不沾荤腥的剑尊，竟一一尝了过去，虽依旧面无表情，却也没拒绝。
气氛渐渐热络，有胆大的弟子起身敬茶："沈、沈前辈，晚辈敬您一杯！"
沈灵丘来者不拒，笑着举杯："叫什么前辈，听着多生分，叫我沈渊就行！"
那弟子受宠若惊，一饮而尽，红着脸坐下，有了这个开头，越来越多的弟子壮着胆子来敬酒，沈灵丘来者不拒，谈笑间已喝了七八杯，眼尾泛起淡淡的红。
司夜无妄瞥了他一眼，伸手按住他的杯子："你这是喝的什么？"
"放心，不是酒，就是加了一点类似酒的~药~"沈灵丘凑近，带着药香气息拂过他耳畔。
司夜无妄没答，只是扶住了沈灵丘微微摇晃的身体。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又是一阵暗叹。
宴席将散时，沈灵丘忽然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一叠红封，笑吟吟道："初次见面，一点心意，大家别嫌弃。"
弟子们又惊又喜，纷纷道谢，就连几位长老也得了沈灵丘另外准备的礼，虽面上不显，但眼神已柔和许多。
回寒玉殿的路上，雪又下了起来，沈灵丘脚步有些飘，被司夜无妄揽住肩膀稳住身形。
"高兴？"司夜无妄问。
沈灵丘仰头望着纷飞的雪，笑得真心实意："嗯，很高兴。"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云虚谷好像和红尘阁有几分相似，而且他也有点想红尘阁的师弟师妹们了。
回到寒玉殿，沈灵丘找了借口跑出来，回廊上，他悄悄拽住楚昭的袖子："楚昭，东西都准备好了？"
楚昭板着脸点头："按你说的，放在梅林东侧。"
"够义气！"沈灵丘笑眯眯塞给他一包松子糖，"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殿内，司夜无妄正在批阅年末卷宗，忽听窗外传来清脆的叩击声，抬头望去，沈灵丘贴在窗棂上呵气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鼻尖冻得通红："尊上，出来看星星呀！"
"胡闹。"司夜无妄搁下笔，却还是起身推开了门。
沈灵丘立刻拽住他往梅林跑，锦袍下摆扫过积雪，惊起细碎的银光，刚到林边，忽见楚昭持剑而立，剑尖正抵着地面某处。
"师尊，得罪了。"
剑锋划过雪地的刹那，火星迸溅。
"咻——砰！"
一束金光倏然窜上夜空，在墨色天幕轰然绽开，化作万千流火，紧接着第二束、第三束......整片梅林上空金红交错，照得积雪也染上暖色。
沈灵丘转头看向司夜无妄，烟火在那双总是冷寂的眸子里映出璀璨倒影，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站在红尘阁的屋顶，看师父和同门一起热闹的放烟花。
"人间除夕都要放烟花。"他碰了碰司夜无妄冰凉的手指，"我特意买的。"
最后一朵烟花炸开时，化作银色剑形久久不散，楚昭早已识趣退下，梅林里只剩他们二人。
沈灵丘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里头竟是用灵力温着的......一碟饺子。
"其实还藏了这个。"他献宝似的捧高，"我自己包的，虽然煮破了一半......"
司夜无妄凝视他许久，突然伸手拂去他发间落雪，远处传来子时的钟声，新雪温柔地覆盖了所有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