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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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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夜无妄闭关五日了，楚昭在戒律堂处理云虚谷的事务，是个出门的好时机。
深夜子时。
沈灵丘裹着一件灰扑扑的斗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寒玉殿，他特意换了身粗布衣裳，连发间的玉簪都摘了，只在腰间别了把短刃，黑市那种地方，越是低调，越不容易惹麻烦。
城隍庙的朱漆早已斑驳，檐角的风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
沈灵丘摸出那枚黑色三角符，目光扫过庙前零星几个摊贩。
卖灶糖的是个瘸腿老汉，裹着脏兮兮的棉袄，正蹲在石阶上打盹，沈灵丘走过去，将黑符放在了灶糖的桌前。
老汉眼皮一掀，浑浊的眼珠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小公子，这个可买不了糖。"
"不买糖，买路。"沈灵丘压低声音。
老汉慢悠悠地站起身，拄着拐杖往庙后走："跟紧喽，行差踏错一步，可没人收尸。"
沈灵丘跟着他在城隍庙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口枯井前，老汉敲了敲井沿，三长两短，井底竟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
一条幽深的阶梯出现在井壁上，向下延伸至黑暗深处。
"下去吧。"老汉眯着眼笑，"记住，鸡鸣三声前出来，否则...这口井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沈灵丘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翻了下去，顺着井壁踏进阶梯。
穿过狭窄的阶梯，沈灵丘便到达了黑市。
这里远比想象中宽敞，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药香、血腥气和某种奇异的熏香，两侧石壁上嵌着幽幽的磷灯，照得人影憧憧。
沈灵丘压低斗篷，沿着主道缓步前行，两旁摊位上摆着各式奇珍：泛着蓝光的妖兽内丹、浸泡在琉璃罐中的蛊虫、甚至还有几本残缺的禁术典籍。
他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南疆的离恨引。
沈灵丘警惕又细致的扫过一个个阴森的摊位，忽然，他的脚步在一间挂着青铜蛇头招牌的铺子前停住，门帘上绣着的曼陀罗花纹，与三师伯描述的完全一致。
"客人要买毒还是买解？"帘后传来沙哑的女声，一只布满刺青的手掀开帘子，腕间银铃叮咚作响。
沈灵丘镇定回道："买个了断。"
那女子细细的打量着沈灵丘，靠近后绕着沈灵丘转了一圈，嗅了嗅，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云虚谷的人？我们不做正道生意。"
"若是为了斩断正道呢？"沈灵丘丝毫不慌。
女子轻轻一笑，掀开了帘子，“进吧。”
沈灵丘跟着走进店铺，却只止步于门口，那女子赤足踩过满地毒草，走到满墙柜子前，从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个玄冰匣。
开匣的瞬间，整间铺子的烛火都变成了幽蓝色。
"离恨引，南疆最烈的断情蛊。"她指尖悬在匣中那枚冰晶般的蛊虫上方，"种下去，灵根尽断，痛不欲生，但能保你全须全尾地与绑定之人分离。"
沈灵丘刚要伸手，女子突然合上匣子："代价呢？"
"你要什么？"
"你身上那件东西。"她贪婪地盯着他腰间，"剑尊的贴身令牌。"
沈灵丘瞳孔骤缩，这是司夜无妄给自由进出云虚谷的令牌，也可以说是......护身符。
"不给？"少女惋惜地摇头，"那就请回吧。"
就在沈灵丘咬牙去解令牌时，铺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剑鸣，女子脸色大变，慌忙要关暗格，一道剑气已劈开帘帐，楚昭持剑而立，剑尖正抵在她咽喉。
"云虚谷戒律堂办案。"他冷声道，另一只手亮出玄铁令牌，"十年前用'醉仙灵芙'屠害人命的南疆蛊女，你倒是会躲。"
沈灵丘彻底怔住，女子却突然狂笑，猛地将玄冰匣砸向地面："那大家一起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绫卷住冰匣，沈灵丘回头，看见司夜无妄乘风而来，衣袂翻飞间，那女子已被灵力锁链捆得结结实实。
"本尊的东西，你也敢要？"明微尊的声音比玄冰还冷。
沈灵丘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一股灵力直接拽到司夜无妄身边。
楚昭则揪起了那女子："弟子将此人带回云虚谷。"
“嗯。”
“好...好巧...”沈灵丘在司夜无妄面前，毫无挣扎的余力。
司夜无妄看都没看那蛊女，只盯着沈灵丘："回去算账。"
云虚谷主峰，寒玉殿的大门被灵力重重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殿内烛火剧烈摇晃，映得司夜无妄的脸色愈发阴沉。
沈灵丘站在殿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空荡荡的玉佩系绳，方才回来的路上，司夜无妄已经将它收了回去。
"解释。"
简单的两个字，却压得沈灵丘呼吸微滞，他抬头，对上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忽然笑了："尊上这是要兴师问罪？"
司夜无妄眸色冷冽，声音压得极低："你知不知道，黑市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沈灵丘耸耸肩，"买卖禁药、情报、甚至人命的地方嘛。"
"知道你还去？"
"不然呢？"沈灵丘突然提高了声音，"等着尊上大发慈悲，主动解开灵根相缠？"
殿内骤然一静。
司夜无妄盯着他，眼底似有暗潮翻涌："你就这么想解？"
"是！"沈灵丘咬牙，"我不想一辈子被绑在云虚谷！不想连下山都要看人脸色！更不想..."
"所以你就宁愿灵根尽断，痛不欲生？"司夜无妄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离恨引是什么东西，你当真不知道？"
"我知道！"沈灵丘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仰头瞪他，"可那又怎样？总比一辈子当个囚徒强！"
"囚徒？"司夜无妄冷笑，"寒玉殿的珍馐美味是囚徒的待遇？云虚谷的通行令是囚徒的枷锁？"
"那算什么通行令！"沈灵丘气得眼眶发红，"不过是名义上好听的笼子！"
司夜无妄突然松了手。
沈灵丘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抵上了书案，他看见司夜无妄的指尖微微发抖，那是灵力失控的前兆，这位剑尊大人，竟也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
"好。"司夜无妄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既然你这么想解，本尊成全你。"
他抬手按上自己的心口，金光骤亮，沈灵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司夜无妄竟在强行剥离灵根！
"住手！"沈灵丘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你疯了？！"
司夜无妄任由他抓着，黑眸深不见底："不是正合你意？"
沈灵丘冷汗直流，他死死握住司夜无妄的手，眼眶发红，泪水砸在了手背上。
"是，我是不该私自去黑市，"沈灵丘声音发颤，"可明明一开始要解开灵根相缠的是你！把我留在云虚谷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绑着也好，解开也罢，你根本不在乎！"
司夜无妄的呼吸微微一滞。
"既然不在乎。"沈灵丘越说越气恼，心里又酸又涩，"那不如彻底断了干净！"
他松开手就去拿桌子上的冰匣，司夜无妄立刻用灵力将匣子推开，沈灵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扣住手腕，整个人被按在了殿柱上。
"你！"
"本尊若不在乎。"司夜无妄的声音低哑得可怕，"就不会在你被大长老所伤时，用心头血去救你。"
沈灵丘瞳孔骤缩，心虚又带着不肯服软的倔强。
"也不会在你每次溜下山时，明明能直接抓你回来，却还是让楚昭跟着，怕你出事。"
"更不会……"司夜无妄的指尖终于落在他心口，轻轻一点，"在灵根相缠时，故意让连结偏向你这边。"
沈灵丘呼吸凝滞："……什么意思？"
"意思是。"司夜无妄闭了闭眼，"若你受伤，痛的是本尊；若本尊受伤，你却不会受半分影响。"
沈灵丘彻底呆住。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良久，沈灵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司夜无妄松开他，转身背对着："自己想。"
沈灵丘盯着他的背影，揉了揉酸涩的鼻尖，忽然笑了："尊上，你这算不算……告白？"
司夜无妄："……"
"不说话就是默认。"沈灵丘凑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那…那不解了？"
司夜无妄转身，目光落在他强作轻松的脸上："以后也不许再逃。"
"那不行。"沈灵丘眨眨眼，"尊上哪天惹我生气，我就带着云虚谷所有的房契一起逃。"
烛光下，司夜无妄眉间的寒霜似乎化了些，他伸手，将令牌重新系回沈灵丘腰间："再敢摘下来......"
"知道知道，绑床上嘛～"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悄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