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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解开斯芬克斯之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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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以航和柳昙樱要结婚了。
婚礼定在苏以航新年的时候,在此之前,这对新人打算办个别墅party,把双方朋友都拉出来聚一下。
凌川瑶正对着镜子往胳膊上抹精油,指尖刚蹭到瓶身的鎏金花纹,手机就跟装了弹簧似的在化妆台上蹦跶。
她瞥了眼来电显示,划开接听时,应菍那带着哭腔的哀嚎已经先一步炸进听筒:“瑶!我完了!”
“嗯?刚吞了三盘寿司噎着了?”凌川瑶慢悠悠地把精油瓶盖旋紧,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挑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比噎着严重一百倍!”应菍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凌川瑶把手机往外挪了挪,“苏以航和柳昙樱那别墅party,我去不了啊!”
“?”凌川瑶挑眉,“你不是前天才说要去蹭自助,扬言要把份子钱提前吃回来?”
“此一时彼一时啊!”应菍在那头恨得牙痒痒,“我翻遍了衣柜,除了挤地铁时的小学生穿搭,就是见客户用的黑西装——你见过谁穿律师袍去参加派对的?晚宴裙?礼裙?那是什么?能吃吗?我一件都没有啊!”
凌川瑶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什么,警惕地问:“所以呢?你铺垫这么多,是打算当场表演一个‘皇帝的新衣’?”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过了两秒,传来应菍压低的、带着点奸诈的笑:“不愧是十几年的姐妹,一点就透!所以……借件衣服穿穿?”
凌川瑶对着镜子翻了个标准白眼:“……”
“我的钱到底都去哪儿了呀——”应菍突然对着空气仰天长啸,调子拐得跟山路十八弯似的,“赚得不少,花得精光,一件战袍都留不下啊——”
“那还要说,都进你肚子里了。”凌川瑶一针见血,“上周你还跟我炫耀,花三百块买了份限量版帝王蟹寿司,说‘人生得意须尽欢’。”
“那不一样!”应菍立刻反驳,声音理直气壮,“美食是人类热爱生活的最高表现形式!你看那蟹黄流心的样子,那是生活在对我笑啊!”
“行,那你继续让生活对你笑去。”凌川瑶作势要挂电话,“衣服没有,爱莫能助。”
“别别别!”应菍的声音瞬间软下来,黏得像块麦芽糖,“我错了我错了,瑶瑶最好了,宇宙第一好!muma!”
“滚啊!”凌川瑶对着话筒笑骂,“应菍你今天是没吃药吗?”
“没疯,吃啥药啊?”应菍拖长了调子,尾音拐了八个弯,“我清醒得很,知道谁手里有能让我艳压群芳的战袍~”
凌川瑶被她缠得没办法,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应菍!你还想不想要裙子了!”
“想想想!”应菍秒变乖巧,“你那衣帽间,占地面积抵一个客房,一个季度添的新衣服,比我一年买的都多,借我一件怎么了嘛,就当扶贫了!”
“明晚来我家挑。”凌川瑶叹了口气,指尖点了点镜子里自己的眉心,“顺便说一句,你平时不是说‘打扮是取悦男人的枷锁’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那是平时!”应菍的声音突然拔高,透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这次不一样!意义重大!”
“哦?”凌川瑶拖长了调子,突然想起什么,语气严肃起来,“我可提醒你,这是人家新婚派对,你要是敢搞出什么抢风头抢婚之类的戏码——”
“呸呸呸!”应菍在那头激动地拍桌子,“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我痛心疾首!我问你,苏以航是干嘛的?飞行员啊!”
“对啊,怎么了?”
“那他同事朋友里,肯定全是身高一米八加、腿长两米八、肩宽腰窄、剑眉星目的帅哥啊!”应菍的声音里都快冒出粉色泡泡了,“想想看,一群穿着制服的飞行员聚在一起,那画面,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发射器!幸福这就来敲门了啊!”
凌川瑶这才恍然大悟,对着话筒笑骂:“好啊你个应菍!打着参加party的幌子,实则想去钓男人?”
“什么叫钓?”应菍立刻纠正,语气一本正经,“这叫沾沾新婚夫妇的喜气,顺便让好运连连到我身上!懂不懂什么叫玄学脱单?”
凌川瑶突然想起个人,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试探:“你就不怕……叶垒涵也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应菍茫然的声音:“哪位?”
“叶!垒!涵!”凌川瑶一字一顿。
“哦,他啊。”应菍的声音瞬间变得轻飘飘的,带着点漫不经心,“估计还在哪个山沟沟里为国捐躯呢,哪有时间参加这种世俗派对。再说了,一个过期前任而已,还能拦着我开启新恋情不成?”
凌川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耸了耸肩,笑着说:“行吧,那我祝你……好运连连。”
别墅藏在半山腰,爬满常春藤的石墙上攀着几串紫色的铁线莲,铁艺大门推开时“吱呀”一声,像撞开了一整个秋天的风。
院子里的露天泳池泛着粼粼波光,池边支着白色遮阳棚,穿香槟色礼服的柳昙樱正笑着和人碰杯,傍晚的阳光落在她锁骨的碎钻项链上,亮得像揉进了星星。
客厅的落地窗全开着,爵士乐混着冰块碰撞的脆响漫出来,穿休闲西装的苏以航正举着酒杯穿梭在人群里,袖口挽起露出小臂,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里全是暖意。
凌川瑶下车时,裙摆扫过车门的碳纤维纹路,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影子。她穿了条月白色吊带长裙,裙身缀着细碎的银线,走动时像拖着一捧流动的月光,外搭件米白色真丝开衫,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是她挑了半小时才定下来的“低调优雅风”。
而应菍站在她身边,活脱脱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火焰。凌川瑶借给她的酒红色鱼尾裙紧紧裹着曲线,露背设计大胆又张扬,后腰处用碎钻绣了朵盛放的玫瑰,恰好落在她蝴蝶骨中间。她还偷抹了凌川瑶的斩男色口红,对着车窗玻璃抿嘴时,眼神亮得像要去抢婚。
“我的天……”应菍刚踏进院子就倒吸一口凉气,胳膊肘狠狠撞了下凌川瑶,“快看泳池那边!穿藏青制服的那几个!肩宽得能架起直升机吧?”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有几个身姿笔挺的男人站在泳池边,制服外套搭在臂弯里,白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滚动。其中一个转身时,侧脸线条利落得像刀刻,鼻梁高挺,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应菍的眼睛瞬间瞪成了铜铃,拽着凌川瑶的开衫布料兴奋地晃:“我就说吧!飞行员帅哥浓度超标了!瑶,你看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斯文败类感绝了!”
凌川瑶被她拽得差点踩掉高跟鞋,无奈地拍开她的手:“收敛点,口水都快流人家制服上了。”
“这叫欣赏!是艺术鉴赏!”应菍理直气壮地抬手拢了拢头发,突然眼睛一亮,“等等……那个是不是苏以航的搭档?上次我在机场见过一面,还偷拍了一张照片,现在真人比照片帅十倍!”
话音刚落,柳昙樱已经笑着迎了过来,裙摆扫过草坪留下浅浅的痕迹:“川瑶!应菍!你们可算来了!”她目光在应菍身上转了圈,惊讶地挑眉,“应律师今天这身……是打算把我风头都抢了呀?”
应菍立刻摆出乖巧笑容:“哪能啊昙樱姐,你今天美得像新娘子——哦不对,你本来就是准新娘子!”
正说着,苏以航也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香槟递过来,视线落在应菍身上时愣了愣,随即失笑:“应律师这打扮,是准备今晚就地脱单?”
应菍接过酒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借未来的民航机长吉言,说不定呢?”
应菍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又飘向泳池那边——刚才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好朝这边看过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嘴角似乎还勾了下。
应菍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偷偷掐了把凌川瑶的腰,用气音说:“目标出现!第一号!”
凌川瑶被她掐得皱眉,低头抿了口香槟,眼底漾开一丝促狭的笑。看来今晚,某人要幸福了。
爵士乐正唱到慵懒的转音,应菍刚跟那位戴金丝眼镜的帅哥交换完名字——对方叫沈知言,笑起来时眼镜片后的目光温吞又清亮——手里的香槟还没抿第二口,就被凌川瑶肘尖不轻不重地撞了下。
“看门口。”凌川瑶的声音压得低,嘴角却勾着看好戏的弧度。
应菍下意识转头,手里的酒杯“咔嗒”磕在旁边的香槟塔上,惊得最顶层那只杯子晃了晃。
门口的光影里站着个人,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黑色休闲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正是叶垒涵,应菍的前任。
他手里拎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正笑着跟迎上去的苏以航拍肩,侧脸线条在夕阳里被描得格外清晰——还是她记忆里那副样子,连笑起来时左边嘴角那颗浅浅的梨涡都没变。
“他怎么来了?”应菍的声音瞬间发紧,像被人捏住了喉咙,手里的香槟杯差点脱手。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高跟鞋跟在草坪上崴了下,踉跄着躲到旁边巨大的绿植盆栽后面,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往外瞟。
“你前男友跟新郎是发小,你不知道?”凌川瑶慢悠悠地晃着杯子,气泡在琥珀色的酒液里升上来又破掉,“当年你们俩闹分手,还是苏以航去劝的架。”
应菍的脸“腾”地红了,一半是羞一半是气:“我哪记得这些!”她扒着盆栽的叶子,指节都捏白了,“他不是在搞科研吗?怎么有空跑回来?”
“谁知道呢,也许是闻着前女友的味儿来的。”凌川瑶故意逗她,视线越过盆栽,正好对上叶垒涵看过来的目光。对方似乎愣了下,随即朝这边举了举杯,嘴角那抹笑有点意味深长。
应菍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吓得立刻把头缩回来,后脑勺差点撞上花盆:“别看了别看了!他看见我了没?”
“看见了。”凌川瑶憋着笑,“人家刚还跟你打招呼呢,可惜某只缩头乌龟没看见。”
“凌川瑶你闭嘴!”应菍气鼓鼓地瞪她,又忍不住偷偷探头,看见叶垒涵正跟苏以航说着什么,手指似乎还往这边指了指。她吓得赶紧又缩回来,像只受惊的兔子,“完了完了,他肯定在说我坏话!”
“说你什么?说你当年为了抢他碗里最后一块排骨,把他胳膊咬出个牙印?”凌川瑶笑得肩膀都在抖,“还是说你分手时哭着喊着要他还你送的那只捷克狼玩偶,结果转头就把狼塞垃圾桶了?”
“你还说!”应菍伸手去捂她的嘴,却被凌川瑶轻巧躲开。她看着叶垒涵已经跟着苏以航往客厅走,身影消失在落地窗后,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瘫在草地上,“吓死我了……”
“刚才不是挺横的吗?”凌川瑶伸手把她从盆栽后面拽出来,拍了拍她礼服上沾的草屑,“不是说‘过期前任拦不住新恋情’吗?怎么见了面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应菍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强装镇定地哼了声:“我那是……那是给新人面子,不想在人家派对上起冲突。”话虽如此,她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客厅方向瞟,心跳得像揣了只鼓。
凌川瑶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突然觉得手里的香槟都变甜了。看来今晚这场派对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自助餐桌旁的冰桶里,香槟瓶身上的水珠正顺着棱角往下淌。应菍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草莓塔,眼神却像装了雷达,时不时往客厅方向瞟——叶垒涵刚和几个穿制服的飞行员聊完,正端着杯威士忌站在落地窗边,侧脸被暮色衬得愈发清隽。
“再戳,草莓都要被你戳出洞了。”凌川瑶端着两小块慕斯走过来,往她盘子里放了块抹茶味的,“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应菍没好气地瞪她:“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她手一抖,叉子“当啷”掉在盘子里,差点带翻整盘甜点。
“需要帮忙捡吗?”
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时,应菍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僵硬地抬头,正对上叶垒涵的目光——他眼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她沾了点奶油的嘴角,顿了顿才移开。
“不用!”应菍几乎是弹射般弯腰捡起叉子,指尖捏得发白,又觉得这反应太刻意,只好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久不见啊,叶……叶先生。”
“叶先生?”叶垒涵挑了挑眉,嘴角那抹梨涡又显出来了,“分手才半年,连名字都不能叫了?”
应菍的脸“唰”地红透了,像被人按进了番茄汁里。她求助似的看向凌川瑶,却见对方正低头用小勺挖着慕斯,肩膀抖得像筛糠,摆明了要作壁上观。
“不是……”应菍结巴起来,手忙脚乱地想去拿纸巾擦嘴角的奶油,结果手肘撞到旁边的餐台,一瓶气泡水“咕噜噜”滚下来,眼看就要砸在地上——叶垒涵眼疾手快地捞住,瓶身的水珠蹭在他手腕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还是这么冒失。”他把气泡水放回原位,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以前在我家,你也总把汤碗碰倒。”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应菍梗着脖子反驳,心里却像被猫爪挠似的——他居然还记得这些。她偷偷抬眼,看见他白衬衫领口松着两颗扣子,锁骨的轮廓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和记忆里那个穿着体能服、在操场上冲她笑的少年慢慢重合,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嗯,是挺旧的。”叶垒涵点点头,目光扫过她身上的酒红色礼服,顿了两秒才说,“裙子挺好看。”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应菍更慌了,她胡乱扯了扯裙摆,差点把后腰的碎钻玫瑰蹭掉:“借的!不是我的!”
“哦?”叶垒涵的笑意深了些,“凌川瑶的?”
“你怎么知道……”应菍脱口而出,又觉得这话太傻,赶紧闭上嘴,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旁边的凌川瑶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她放下小勺,慢悠悠地开口:“我说二位,要不要找个角落好好叙旧?再站这儿,冰淇淋都要化了。”
应菍狠狠瞪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叶垒涵却先开了口:“不了,刚看到苏以航在找我。”他看向应菍,眼神里的笑意淡了些,多了点认真,“派对结束后,有时间吗?想跟你说句话。”
应菍愣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直到叶垒涵转身走向客厅,她才像刚回过神,猛地拽住凌川瑶的胳膊:“他什么意思?他想跟我说什么?”
凌川瑶拿纸巾帮她擦掉嘴角的奶油,笑得一脸促狭:“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还你当年那只被你扔进垃圾桶的小狼?”
“凌川瑶!”应菍又气又急,却忍不住往叶垒涵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原来那些以为早就淡了的旧事,根本没被时间磨掉,只是藏在心底,等一个重逢的瞬间,就噼里啪啦地冒出来,烧得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