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
-
等待总在心底悄然滋生焦虑。温哥华的冬日，公园、商场与超市虽近在咫尺，却因安安与昊昊年纪尚小，加之寒风凛冽，我大多时候只能独自守在车中，任思绪飘远。偶尔恍惚，会想象若是萧迪在身边，带着两个孩子一同旅行，该是怎样的光景。
萧聿已回国协助处理萧氏集团的事务，而吴小瑾则成了研究所三年级的学生。她比佑祯姐还要高挑几分，容貌明丽，更带一种在加拿大长大的少女特有的洒脱气质，开朗中透着洋派的自信。
直到某日，我与佑祯姐不经意察觉，小瑾正在与一位华人男生交往。那男孩身形挺拔、眉目俊朗，送她到家门口仍依依不舍地拥抱告别。沉浸在恋爱中的少女，连眼神都漾着藏不住的甜。
然而佑祯姐的神色却骤然沉凝。她细细询问男生的来历，得知他只是从香港大学来的交换生，便一再追问他的家世背景。小瑾却笑吟吟地说，她只想嫁给爱情，对方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她一点也不在乎。
佑祯姐当即驳斥了她的天真，语气郑重如同宣判一般：“没有门当户对的家庭，很难维持真正对等的生活方式。”
我原本想为小瑾说些什么。毕竟我也出自寻常家庭，却因缘际会被指定嫁入豪门，对此冷暖自知。可话至嘴边，终究沉默。我清楚地知道——在这样的场合里，我并没有真正的发言权。
小瑾并没有与母亲争辩，依旧保持着那份优雅与从容。她唇角含笑，眼中是通透而温和的光，轻轻揽住佑祯姐的肩，声音柔软却笃定：“放心吧，妈咪，我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
或许像她这样在国际间成长起来的女孩，早已不属于任何一种传统的束缚。世界是她的版图，而爱情，只是她独立人生中的一部分，并不需要谁来批准。
每一天的等待，于我而言都格外漫长，焦灼在心口悄悄堆积。我太了解萧迪——他向来报喜不报忧，怕我远在异国胡思乱想，便总把最轻松从容的样子呈现在我面前。视频接通，他那端的画面总是整洁明亮，而他注视我和孩子的眼神却异常专注，眼底漾着我所熟悉的、难以掩饰的快乐。
他会轻声唤两个儿子的小名，声音低低的，一遍又一遍，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将他们的笑容和咿呀学语的声音牢牢刻进心里，不被距离冲淡。
而我，总习惯在通话临近结束时轻声撒个娇。不是不知轻重，也不是不懂他肩上的压力。只是忽然很想让他知道，在相隔万里和时差的这一头，仍有一个人，用带着依赖的语调等他、念他、需要他。我想让他偶尔也卸下重担，和我共享片刻近似调情般的亲密——哪怕只是一句软软的话，一个迟迟不肯说再见的眼神。
可比起我，佑祯姐似乎更加焦虑。她甚至萌生要留在温哥华的念头，只为了拆散或干预小瑾的感情。
趁着孩子们都去上学，她拉住我的手，低声倾诉着心里话：
“我其实希望小瑾能嫁给萧聿啊。萧聿学医，小瑾学管理。一个在医学领域钻研，一个在投资管理上发挥，他们将来必定能互补。你想想，少子化、老龄化、传染病……萧聿一直都在思考这些问题，对未来从业的规划非常专业，也很理想。佩琦姐这些年专注在养老院和长照中心的投资，其实也是为了帮萧聿和小妮铺路。”
她的眼神愈发执着：“萧聿和小瑾，不论外形还是性格都很相配，彼此熟悉又了解，家世更是天衣无缝的契合。这样的组合，简直完美。”
我听着，心底却泛起一阵复杂的心疼。佑祯姐描绘的是一幅无懈可击的蓝图，每一步都精准计算，唯独漏算了小瑾自己的心跳。那个在阳光下与恋人自然相拥的女孩，眼神明亮，追求的分明是一份纯粹的自由与爱意，而非一个被安排好的“完美人生”。她仿佛正被母亲沉甸甸的期待温柔地捆绑，却还浑然不觉。
爱情真能因为“契合”与“互补”就自然萌生吗？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更像兄妹而非恋人。要把这样的情感硬生生扭转成爱情，我始终觉得难以想象，甚至有些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