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场空（be结局） ...
-
棉城某座大厦里。
实验室里安静地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电缆杂乱地爬满地面，各种先进设备乱七八糟地摆放在这个狭小阴暗的空间里。
实验室中央有个座椅，一个长满胡须的男人就静静躺着，脸色煞白，黑白头发交杂，憔悴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猝死。
看样子他就像五六十岁的退休老大爷，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刚满三十五的IT男。
“放弃吧，这都是虚假的。”一个女声在实验室门口响起。
男子没有回应，仍然闭着眼。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敢接受现实吗？”女子质问道。
男子摘下头戴着的一套心电感应器，关闭启动系统，随后手撑着座椅才站起身来，唉声叹气。
“什么现实？”男子虚弱地反问。
女子带着哭腔说：“宋怀远，你再这样会死的。”
“从他死后，我也就死了。”宋怀远咧起嘴角，自嘲道。
“你心里也清楚，这个系统也只是一番设想，都是假象，温忱已经离开了，你又何必不放手呢？”
宋怀远紧皱眉头，望着远处的女子，无奈地说：“是真是假都没关系，只要温忱能陪伴在我身边。”
“怀远……”女子跨过电缆，向前走了一步。
“竹夏，这些年很感谢你帮助我。可是，我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只属于温忱，容不得其他人了。”宋怀远踉跄几步，找到片没有电缆的墙边坐下，双手环着膝盖，肩胛骨在在黑色衬衫下明显凸出，瘦弱得像干枯的树枝般。
竹夏也知道，她劝宋怀远多少遍，结果都一样。他是那么倔强的人，不肯放弃所要追求的事物。这么多年，他单枪匹马一个人设计出虚拟系统，又铤而走险在黑暗平台购买设备，千万次的失败，再千万次的尝试。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人所做的一切。
一个原本年入百万的顶级软件设计师，竟放弃所有人渴望而不可得的一切，沉溺在他的世外桃源。当眼睛睁开，发现刚才的所有幸福美好都是一场空。
他无时无刻麻痹自己，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梦里的一切。
宋怀远并没有一夜白头，而是无数个日夜里，他独自面对电子屏幕，敲着密密麻麻的代码，白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头，皱纹就像风沙侵蚀着他的脸，留下年迈的痕迹。
而他，也仅仅是个三十多岁的人。
“竹夏，我曾问过自己，如果当年我能尽快看出温忱的异常，我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个结果呢。”宋怀远蜷缩在墙角，就像温忱在重度抑郁时崩溃到极限时的动作。
这一角空间，他可以依靠背部，可以隐藏自己的不堪。
竹夏愣住了，站在原地，哑口无言。
宋怀远便自言自语道：“我应该说我愚蠢，还是他的演技好呢，可以瞒这么久。他怎么就让我这么喜欢他，喜欢到一切都不顾，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幼稚，很不理智，像个三岁小孩一样。”
他无法怪罪温忱，温忱小心翼翼地闯入他的生活，又小心翼翼地暗恋他，再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担心他的病情。
这糟糕的结局究竟是什么造成的呢？
一个人死了，一个人半死不活的。
真是讽刺而又好笑。
虚拟系统表面上改变了许多。
宋怀远拿到了三个实现愿望的红色笔记本，可以重生，抓住两次机会去救人，可以再看到爱人对他微笑。
所有都是温馨幸福的。
可……
现实中没有能实现三个愿望的红色笔记本，甚至连一次机会都没有。宋怀远不可能重生，温忱也早死在20年。
电话另一头是空号，微信好友是单方面的，七层2号的大门是永远紧闭的，抑郁症是真的。
那个从孤儿院里被人怜悯一生，大学里被人评头论足，成年后在社会翻滚打趴的人已经离开了。
这才是现实。
爱不能解决一切。温忱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如果没有宋怀远，他也会在某时某刻选择离开世界，而宋怀远能做的也只是让他多受了几年苦，没能解决他痛苦的根源。
仅仅靠爱就能拯救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太自大了。
无尽夏已经枯萎，夏天荒芜得看不到半点墨绿色。
生命太渺小了，就像雪花，你越想抓住它，它就消融得越快。
宋怀远无声哭泣着。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虚拟系统里，他甚至要靠竹夏的提醒才能找到温忱的位置。
而曾经，温忱告诉宋怀远，其实当时温忱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可站在边缘时，水泥地面离他这么远，摔下去会感受到疼痛的，他害怕的放弃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还有一个想见的人留在世上，他不能不告而别，先行一步。他想天天看到这个人笑嘻嘻地抱着他，在他耳边笑嘻嘻地说我爱你。
温忱三分之一的人生都爱着这个人。
他笨拙地暗恋，掩饰他的脸红与害羞。又是命运抓弄，无意被对方看到自己的小心思，发现对方也是暗恋着他。
这种喜悦与激动，在五年后成为了最锋利的刺刀，无情砍断了这条红线，那些青年时期的悸动被火烧得不剩一点灰烬。
他心里下着一场经久不息的大雨，宋怀远的爱为他撑了把伞。但这场雨从未停过，一旦有风吹过，他必然会被沾湿，从衣服下摆再到缕缕发丝。
命运就是上天最大的笑话，宋怀远不是天，他永远也改写不了结局。
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切都追悔莫及。
“温忱，你在的世界亮吗？”
“我这边天亮了，可我的心却是暗了。”
许久，宋怀远依旧没听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