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不觉得我很熟悉吗？”和“动物园猴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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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有一段不短的自由时间，学生可以在这个时间段内吃饭，去操场打球，回宿舍，或者在教室学习，反正就是很自由，除了校门外哪都能去。
夏宇添面无表情的往食堂走，校园卡随身携带，还有一些缩小打印的背记小条。
“嘿，”身后传来一句对夏宇添来说算不上礼貌也不唐突的召呼，他循声望去，那个任敬阳站在座位上笑道，“一起吃饭？”
夏宇添当机立断：“不了谢谢。”
说完后觉得有点歧义，又补充道：“不习惯和别人组团。”
确实不习惯，夏宇添会觉得很不自由。他更喜欢想吃就吃，想去哪儿去哪儿，不喜欢将就着别人，更不希望另一个人将就着他。
任敬阳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毛，然后晃到旁边同学的座位上抱起颗篮球：“行，那你去。”
这人大意是不打算吃饭了。
夏宇添看了眼，没多管闲事，转身就往食堂走，他还有半张数学卷要整理一下，这顿饭得快点吃。
没走两步后边任敬阳有颠了两步抱着球追到他身后：“你不觉得我很熟悉吗？”
夏宇添捏了捏鼻梁莫名其妙的继续往前走，他看人不看脸，扔房间里跟人独处一天第二天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不觉得。”
身后的任敬阳“啧”了一声，大概也觉得和他聊天没意思，三两步跨下楼梯跃过他走了，带过去一阵不算热的风。
暑假开学了的天已经不算热，立秋后一早一晚的甚至有些凉快，夏宇添盯着那个越走越快的背影，三白眼刚想翻过去，却只闭了闭眼，没计较。
他确实挺无聊。
到食堂门口的一路隔一段就要碰到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同学，似乎在往他这边看。作为二中情报局，学校里有这么大一张帅脸她们不可能不记得，当即就认出来这是新来的“学霸转校生”。
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消息，反正网课刚开展就已经有人在校园大群里宣扬有校园新草诞生，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尖子，还有姐妹讨论要勇闯一下。
“学霸”称不上，二中的成绩高的有些变态，属实给夏宇添戴高帽了。
夏宇添被打量一路，终于在临进食堂前看了她们一眼，结果本来活泼的一群姑娘跟让人点了静音键一样站直不动了，有几个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还有几个吓得愣在原地没敢跑。
“……”
夏宇添转身进了食堂，食堂里的人也让他觉得自己像动物园猴子，还是出逃类型的——“离远了就拍照，离近了就散掉”。
好像他吃人一样。
夏宇添独自闷着头缩小存在感，尽量让自己和食堂融入一个图层，结果被自己的脑回路逗笑了，憋的很辛苦。
二中食堂菜品很丰富，光是鸡就有n多种，白斩鸡、黄焖鸡、三黄鸡、烧鸡、烤鸡……
他压着嘴角终于到了食堂窗口：“一碗白米饭加一勺辣椒酱，谢谢阿姨。”
食堂阿姨表情像看见案子上的鸡跳舞一样很明显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略带无措和吃惊，然后才磕磕绊绊的弯下腰打饭：“哦……哦，白斩鸡是吧。”
“……”
夏宇添：“不是，是一碗白米饭加一勺辣椒酱。”
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一碗超辣辣椒拌饭，夏宇添才板着脸坐到食堂座位上，然后这位纳闷的小伙就跟开了绝对领域一样，前后左右几个桌根本没人坐。
这个学校的人都有病吧？
在这样的注视下吃饭让夏宇添本能的不好受，火速吃完就往教室走。
杨林跟他说过他长得不丑，就是没有杨林本人好看，夏宇添也全当放屁，给了对面两皮锤就揭过了。
杨林样貌周正还臭屁，夏宇添能看出来别人长得什么样，但是对自己认知是有点偏差的，他一直认为自己也就是中人之姿，长得普通但五官端正。
而且他也不会冒昧的去观察别人的五官。
教室没人，大家都很珍惜这一段自由时间。夏宇添坐在安静的教室里整理完卷子，又刷了半套数学题，很是惬意。
直到某个打完球的“长毛贼”用膝盖顶开了门，带着一身汗味回了教室。
任敬阳齐肩的头发半扎在脑后，只出了一层薄汗，皮肤是很健康的暖白色。
一个人带不来这么大的汗味，大概是他肤色太显眼，夏宇添现在才发现进教室的不只是任敬阳，还有打球的其他同学。
一群人个个身高直逼一米九，最矮的也只比夏宇添矬上一点点，衬得在座位上弯腰找东西的任敬阳高挑的身材倒也不是很突出了。
除了任敬阳和另一个自然的坐在座位上喝水的哥们外，其他人应该不是南一班的，都在原地站着。
原本空旷的教室挤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总觉得有些狭窄，夏宇添也学不进去了，干脆就这么拿着笔看他们在干什么。
任敬阳找到东西后翻身就坐在座位上，左脚往桌子上一蹬，或近或远的同学都围过去看他。
人群中一个矮一点的人开口：“没问题吧？没看住妙子，怎么一球砸你这儿来了。”
任敬阳对准脚踝喷着手里的云南白药，态度无所谓得像这是别人的脚，笑眯眯道：“没关系，我谢谢你。”
是人都能听出来不是好话，又高又瘦的人在围着任敬阳最近的位置挠了挠头，应该是妙子。
妙子开口：“抱歉啊队长，我实在没想到它能飞到隔壁球场……”
任敬阳因为自述受伤了没打算参练，不过到高二后很多旧篮球队员都退队了，新收的队员还不熟练，任敬阳碰巧下场切磋给他们找感觉，起跳盖帽的瞬间“哐”的一声就被横着蹿过来的篮球砸飞，落地时崴了脚。
妙子人挺憨厚的，被他一逗有点尴尬，梗着脖子红了脸，偏黑的皮肤变成了棕色。
任敬阳没想为难任何人，就是单纯嘴贱一下，回想着这狗血过程，他又笑道：“没关系，起码你力气很足。”
就是传球准头不太好。
夏宇添百无聊赖听着，心里吐槽以这个力道哪怕队友接了球，大概也会被球原本强大的动能附上不小的加速度，毕竟能把人砸飞了都。
董妙不自然的笑笑，脸上还是有些红。
写不下去题也不想在教室里待着了，夏宇添起身打算去外面背单词，不动还好，这一动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他。
立马有人开口：“哟，这不是新拔来的草吗？成绩还很好那个？”
夏宇添动作一僵，笑道：“你好，我叫夏宇添。”
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学校里被人传开的……
任敬阳人群顺着看向夏宇添，他表情很淡，好像就是随意看过去，让人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也不让人觉得生疏，大概是在记恨刚刚被甩了性子。
夏宇添略带别扭的笑着打招呼，这时候正式才看到他的脸。
那是一张美的很惊艳、很有攻击性的骨相脸，桃花眼，剑眉，高鼻梁，深咖色的半长发，还有张无时无刻不扬着嘴角的笑唇，让人看起来很好相处。
任敬阳看了他一会儿，掀起半边眉毛，把视线收回去，坐正。
夏宇添也不好说什么，继续往教室外走，不过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他觉得任敬阳好像不太高兴，他觉得是因为自己。
过了会儿，在洒满夕阳的教室门口，他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早已恢复常状咋呼的一片人，看着任敬阳扎着头发的后脑勺，突兀的开口道：“我记得你。”
任敬阳闻声立马扭过头，眼睛疑惑的微微瞪大，微微侧了下头。
当面说这种话还是让人不适应，夏宇添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咬咬牙尽量避开他的眼睛，道：“你是那天在巷口见义勇为的人，谢谢你。”
虽然还莫名其妙打了一架……
夏宇添没等到对方回答就火烧屁股一样走了。
他善于应付社交的本领只有在觉得对面不重要、麻烦、或者这辈子只会见一面时才有效。
不咸不淡、半认识不认识的人最难交流。
任敬阳留在原地看着透过光的教室门，眨眨眼，又把头扭回去，继续笑着和同学说话。
夏宇添没往远处走，就在走廊上看学校，那几棵大树叶子随着风晃，他掏出单词，低下头。
他没认出任敬阳的一大方面是因为自己不看脸，还有一方面是他当时把自己遮得太严实，还把最显眼的头发遮住了。
不过说的也是，不管那一天夏宇添是不是看他不爽，任敬阳都可能抱着“不打不相识”的态度把他当朋友，还硬塞给自己衣服把他送回家了，那件衣服根本就没像他说的那样那么破，甚至感觉买回来可能不到几个月，就是今年春天新买的，可是开学后自己和人家打招呼还没被认出来，一起吃饭还被拒绝了……
夏宇添叽里咕噜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半张单词只背进去一串，走廊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有学生往回赶了。
他过了会儿才回教室，心里早在刚才的一系列操作下，对任敬阳染上一层莫名其妙的亏欠感。虽然他一直在说服自己，毕竟动不动就自我消耗是他的老毛病，连杨林都老说他想象力太夸张。
可由自己产生的情绪就是很难开导，哪怕从有一个苗头的时候就掐住，还是会在各种时候冒出来，存心不让自己好过。
二中的作息和圣伊兰不分上下，夏宇添本来以为晚自习是现在发下来的两张卷子，结果看见墙上的时间表后才意识到，花一个半小时考完两科目的卷子后，八点到十点半才是四节晚自习。
鉴水市是自由选课，但是为了提高升学率，大部分的高中采用的都是大文大理，其中就包括滨河二中。
夏宇添是理科班，除三大主科外必选物化生，不管文理生都是刚好六科，二中的鬼作息也是围绕的这六科倒着天的定。
因为公立实行每周末强制放假，所以二中的周一到周三每天晚上考两科，等到了周四晚上的时候就刚好凑齐了抵得过一次考试的六个科目，所以周四晚上讲卷子。
周五考一天——早自习考一科，上午考两科，下午考两科，晚自习前一节课考一科，剩下的两节课对答案加自习整理错题，最后一节课走读生收拾东西回家。
夏宇添这样申请过一月一放假的当然可以继续留在学校受摧残。
走读生周五十点半放学回家后，在家里自行做六科各两套二中自出考卷，周日下午二点钟之前返校。住宿生周六白天在教室里自习，统一把一套卷子考完，周日上午自由活动，简称自己想办法把剩下的一套做完……下午上课。
主打的一个刚考完的卷子最新鲜。
今天晚上考的是数学和生物。夏宇添确实上过二中的网课，但这不代表他能对得上二中的进度，二中晚上考的东西对现在的圣依兰来说有点慢了，慢了半本书。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二中来说也慢了，慢了整整一本。
一整个暑假的网课都在往前赶。
夏宇添此时正对天地拜谢自己暑假的上午上了一个月的复习家教，让他做起以前的题来不至于那么吃力，不会出现那些对着卷子绝望的笑问“我认识你，但你是谁？”的情况。
二中的卷子大部分都是自出自创，很有创新性，起码把圣伊兰的尖子难住了。
还好学校还有着残留的人性，刚开学的卷子没有弄太难，全都是抓的一些基础，基础好的两步就能出答案。
夏宇添掐着还有十五分钟的点写完，他习惯做完题后把卷子彻查一遍。
旁边的哥们见他停笔了心态似乎有点崩，张望他两眼，低头写字的笔几乎要擦出火星子。
这次的生物出了几道有意思的遗传计算，夏宇添在草稿纸上单独找了一方空间留给验算，他老觉得最后两道题有点不太保险。
头铃响前他停笔抬头看表，余光扫到前面有个绑着头发的脑袋刚好也抬着头，不是夏宇添太闲，是那人坐的太直，明显早就做完了。
夏宇添这时候才想起来留意一下这个班级的实力，余光一扫几乎全在检查，只有个别在奋笔疾书，“咔哒”一声摁动笔收起的声音，旁边的哥们也做完了，随后是铅笔响起的“沙沙”声。
“沙”了没两笔，“铃铃铃”的声音机械铃录音从电音响蹿出来，坐在讲台上的老师自主开始收卷。
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无一例外，试卷写的都挺满当。夏宇添突然生出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可能从一个学校的上游到了另一个学校的中游。
收完卷子后的五分钟课间，除了上厕所的学生，别的有几个算几个，都在座位上鬼嚎，还有的在补觉，极少数的一边面露“嗨呀我就不信了”一边和刚才卷子上的几道题死磕。
夏宇添属于那批极少数里的极少数，他在翻错题本。现在的这些基础题不可能以前没有见过，就算二中的考法新颖，中心考点也是学过的，做几道以前的典型题就能把这些零星知识点重新攒起来。
然后再做创新题巩固一下。
前三节晚自习大家都沉浸在抓补自己刚发现的缺点里，没什么人说话，第四节就不一样了，教室里开始渐渐有了悄悄话的声音，嘀嘀咕咕四面起伏。
声音不大，可教导主任还是杀过来的很及时，贾望被一通电话从办公室呼了过来，当着教导主任的面训了他们五分钟。教导主任满意后一出教室门贾望就开始问：“你们是不是还没收心？不习惯？”
全班人没有一个人回答，都低着头。
贾望无奈的拿起抹布擦了两下黑板，温声道：“没事，我懂，你们肯定不会改，而且也不需要改，你们干啥了？除了说了两句话，啥也没干，这不是错，没有人能命令你们一进了校门就断开和周边人的联系，变成个只会做题的哑巴。”
从小到大只会做题的哑巴夏宇添沉默了，也抬起头和全班一起听着，看着贾望那张慈祥的脸。
贾望见他们终于有了点回温的迹象，这才笑道：“今天下午的课就当试水了，老师们没有课代表，班里没有班干部，这是万万不行的，咱们来上一节竞选会怎么样？”
下面一片学生有了点精神，还有几个已经开始兴奋了：“好好好！贾老师威武！”
“嘘！”贾望笑着提醒一声，然后扭头在黑板上写班级职位，“教务处老师没准还在外面没走远呢。”
夏宇添又低下头看题，好像不管选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
写完职务后老贾就让大家撕纸匿名写想推荐的名字，或者自己想当的就写简介。
按票的个数由多到少上台发言竞选，自荐可以最先发言。
经过一个暑假和一下午的相处贾望有信心他们都认识的八九不离十了。
除了夏宇添和个别看起来内向的同学，贾望也是借此想让他们有点班级参与感。他本来想的是全班四十张纸不许少交，谁没写上名字就上台来自我介绍。
班干部的实力和底子现在是看不出来的，他只是单纯想让大家熟络起来，选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有分寸。
“学委”“卫生委”“体委”“班长”……
本来以为会有好几张白纸交上来，贾望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夏宇添的那一组，结果竟然没有一张白的，这就让他这个班主任很欣慰了，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年龄段孩子们的凝聚力。
“接下来我把有名字的同学都写在黑板上，先是学委，啊……”贾望一边看着手里的一打纸，一边拿起粉笔一笔一划写名字，“丘鲤一票……罗军一票……”
学委的推荐人不少，而且没有什么集中性，大概都是知道谁的名字、和谁关系好就写谁。
写到最后，贾望笑着：“哟，任敬阳还有一票……你这兔小子人缘还挺强。”
原本坐得好好的任敬阳地铁老人看手机一样歪了歪头，就算他平时会自己预习，那他的网课也没上全过哪怕一天，怎么可能有人推荐他当学委。
只能说是有人在整蛊，他下意识四下审视了一遍班里的狐朋狗友，发现所有人都在笑，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在捣鬼。
只有后排和他一点也不熟的夏宇添默默低下了头，心虚的捏着水笔划拉两道：不好意思，一时半会儿能想起来可填的名字只有你……
本来网课时夏宇添记住过几个名字，现在提起笔来却感觉大脑清空了一样，而且就算叫上名字了也不知道人家是谁，要不然就是不合适，环视半天只能认出个任敬阳。
虽然可以写自己的名字，但夏宇添显然大写的拒绝，况且任敬阳看起来挺乐观，所以他的推荐有一点点真心。
任敬阳捜査无果后没头绪的摸摸鼻子，一双眼睛笑得弯起来，双眼皮褶皱很深：“老师你跳过吧我不想发言。”
贾望笑道：“也没指望让你当，况且你就一票，发言也得轮到最后去，抢什么先。”
任敬阳搞怪的翻了个白眼，被贾望用粉笔头砸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你不觉得我很熟悉吗？”和“动物园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