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自尊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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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日，周不闻每次给自己加练总算清静了许多，没有虞萧的捣乱，他觉得自己的箭术都长进了不少。
射猎比试按期到来，为了这一场比试，伍月整日忙前忙后，累的不成样子，好在总算开始了。
后山的动物种类并不多，无非就是一些野鹿野兔之类的。按照虞萧的说法，本次比试不看猎物是什么，只看各位参赛者射猎的数量，量多者胜。
新兵们都是大虞各地重重选拔出的翘楚，大多不愿意为了取胜走捷径，尽逮着行动力低的兔子野鸡，胜之不武不是他们千辛万苦进了龙霖军以后追求的。
但是对于周不闻来说却恰恰相反，显然这是虞萧在帮他。虞萧知道周不闻在骑射上是个什么水准，要让他赢，又不能让他赢得太明目张胆，只有在规则上放一放水。
比试开始前，新兵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伍月一声令下，众人骑着马一溜烟便没了影。
周不闻坚守着以量取胜的原则，孜孜不倦地寻找着低行动力的动物。
一只兔子。
一只鸡。
兔子。
兔子。
鸡。
如果不是有规定，周不闻可能要将蚂蚁也按只捉起来。
忽然，两一只兔子咻的一下从眼前跑过去，周不闻眼疾手快地拉开弓，那兔子受了一箭后便栽倒在不远处的草堆里，周不闻想都没想就要过去捡。
“哟！这不是周须吗？我以为你多牛呢，这笼子里除了兔子就是鸡，你输怕了是吗？”
周不闻抬头，看见陈虎单挑着眉，一副挑衅模样，身后还跟着那天晚上的几个人。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拎着一只四五月大的小鹿，那鹿不停蹬着腿想要摆脱陈虎的掌控。
周不闻不理他，只顾去找那只受伤的兔子，却不料陈虎更加变本加厉，他一脚踩住周不闻射到的兔子，逼着周不闻跟他说话。
于是他顺手抽了射进兔子身上的箭，顺势朝陈虎小腿上扎了进去，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陈虎吃痛大叫了一声，瞬间收回了脚：“操！”
“哎呀，怎么不小心伤到你的，我刚刚明明看到有只兔子的。我这眼睛啊，是越来越差了，真是不好意思。”周不闻装作愧疚地挠了挠头，表情却挑衅极了，他扯了扯嘴角，“你说你也是，两次了，看见拳头来了也不躲，真是不长记性！”
说罢趁陈虎没反应过来，周不闻便一拳猛挥，直奔陈虎脸上去。
“打死他！”陈虎一手捂着脸，他吐了一口血，身后的小弟们便一哄而上。
周不闻见状也来不及去管那只兔子了，撒丫子就往林子里逃窜。他一把跳上了马，直往林场外跑。
后面人依旧紧追不舍，前面是道坎，周不闻作势要从这道坎上跳过去，却在要到时突然调转方向，打了追兵们一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逃脱后周不闻便骑着快马冲出了围猎场，他将笼子里东西交给了伍月，问道：“这里有八只兔子，两只鸡，现在我排在第几？”
伍月清点了周不闻猎物的数量，看了虞萧一眼，得到虞萧默许后回复：“第二，你和第一名还差了两个，现在距离比试结束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加油。”
半柱香，就算要逮两只兔子都不太可能，周不闻便又再度返回围猎场。
好在老天有眼，周不闻折返回刚刚遇到陈虎的地方，见到刚刚那只兔子居然没被带走。周不闻收了猎物，抬眼又在不远处见到一直跛脚的鹿。
捕鹿对周不闻来说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但眼下他又确实找不到其他的猎物。便抬臂拉弓，箭在弦上，一发入魂。那鹿竟真被他射中了，眼看着时间就要结束，周不闻忙过去捡。
然而刚迈出一步，不知道哪个方向来的箭忽地刺穿了他的左腿小腿，接着反方向又刷的一声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右腿小腿。
周不闻砰一声跪了下去，眼睁睁看着陈虎从三人环抱的大树后走出来，捡走了那只受伤的鹿。
陈虎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周不闻，面上是小人得志的阴险样：“哟！我刚刚明明看见这里有一只鹿的，怎么会是你？唉哟你瞧我这眼睛，越来越不中用了！”
周不闻不想和他吵架，他眼巴巴地望着那只垂死的鹿，才发现这只鹿是他方才遇到陈虎时他手里拎着的那只。
“你的手好了吗？”周不闻转眼看向他还缠着绷带的左手，“我那夜并未下死手，你这手不出半月便可以痊愈了。”
“什么意思？”陈虎不明白周不闻这没头没尾的关心是什么意思。
“把这只鹿让给我，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周不闻撑着受伤的腿艰难地站起身来，他的身高让他足以俯视矮他半个头的陈虎。
陈虎先是愣了愣，搞清楚周不闻在说什么以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放肆地笑着。
“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不过就是一场比试而已，用得着这么低三下四的吗？这样吧，我呢也不缺钱，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头，我就把这畜牲让给你。”陈虎努了努嘴，嘲笑着周不闻的无能。
周不闻沉默。
他又想起了乔义林。
为了替乔义林报仇，为了查清真相，他这几年受过多少屈辱已经数不清了。
任何人都可以嘲讽他、利用他，为了得到龙霖军士兵的身份，他甚至已经沦为了虞萧，一个断袖的床伴。
周不闻自嘲地笑了笑，那声音失了前几日的硬气。他想，反正自己已经彻底坏掉了，只要能赢，能见到虞帝，能为乔义林报仇，他周不闻的尊严又算得上什么？
如果磕头能救回乔义林的话，他为什么不做呢？
于是周不闻依着两条因为受伤流血而颤抖不止的腿，缓缓地跪了下去。
还是沉默。
一秒。
两秒。
陈虎的小弟们推搡着、大笑着，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便冲周不闻喊到：“磕啊！磨蹭什么！”
周不闻终于下定决心，他想，自尊和仇恨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刹时，一阵熟悉的声音横空乍起。
“周须！起来！不要跪他！”虞萧骑着马飞驰而来，一把将周不闻捞起，停在众人中间。
陈虎一见虞萧来了，便立马收了刚才那副不可一世样子，只是恭恭敬敬地后退一步，低声道：“虞统领……”
此时，最后半柱香的灰落下，时间到了。
虞萧一眼便锁定了周不闻两条小腿上插着的碍眼的两支箭，他环顾在场所有人，眼底露出了罕见的杀意，咬着牙道：“时辰已到，胜负已分。”
周不闻绝望地垂下身子，两条小腿上传来一阵酥麻感，他不想听虞萧宣布结果。
虞萧给他的机会就这么一次，他没有好好把握，那么之后他还能不能再见到虞帝，虞萧还会不会帮他？
伍月将记分册递给虞萧，周不闻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本次胜出者，周须，共计十只。”
周不闻：“……？”
陈虎暗骂了一声操，在他看来，周不闻就是个不要脸的、为了获胜不择手段的贱人。
比试结束，周不闻追上虞萧，要找他问个清楚。
他是想赢没错，可是如果虞萧为了让他赢是通过伤害别人，他宁可不要。
“虞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虞萧牵着马悠悠走在前，周不闻赶上他后和他并肩行走。
“本来就是你赢了，什么叫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伍月刚才说我与第一名还差两只猎物，你不必为了我这样做，胜之不武，我宁愿不要。”
“你只抓兔子和鸡到时候就没想过胜之不武？”虞萧笑了笑。
“……”
对话僵持之时，虞萧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周不闻：“逗你的，第一其实是我。”
周不闻：“……”
……幼稚。
“其他人对于参加祭天盛典这种事情都没有太大的欲望，见到皇帝对他们来说没有用。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比试就是一场游戏而已，这便是你能抓到那么多野鸡野兔的原因。”虞萧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似乎周不闻赢了这比试，他心情不错。
这点周不闻倒是没想到，他想赢的心太急了，才会忽略了这场比试的规则和奖励实际上都是虞萧为他定制的，因此对于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一点吸引力的。
周不闻：“哦……”
“见到虞帝以后，你就不怕他没等你说话就把你杀了？”虞萧假装无意，实则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担忧的问题。
周不闻摸了摸手边马的脖子，一边用手梳理它的毛发，一边整理自己的思路：
“怕，所以我还要你帮我。”
虞萧本以为他对周不闻已经不再有利用价值了，听到自己仍然被需要时眼里突然亮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我为何还要帮你？”
“因为你也要杀严亲王。”
其实周不闻离开的一年里，自从虞萧接管了龙霖军，严亲王对他的态度大有不同，这对父子的关系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水火不容。
一边是喜欢的人的需要，一边是日渐缓和的夫子之情。
他不知道作何抉择。
虞萧静静地望着周不闻帮马儿整理毛发，目光露出纠结，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我已经不想杀他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