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彼时回再看，原来是梦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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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严亲王对虞萧有多差是有目共睹的。虞萧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心想，生来姓虞，这辈子就这样了。
想着想着，他握着那本兵防录睡着了。
这一夜，虞萧反常的睡得很好，直到日上三竿了他才醒过来。虞萧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伍月便像脚下踩了火一样冲了进来。
虞萧很少见到伍月这幅样子。
就像出了天大的事。
“怎么了？”虞萧望着跑得太急而脸色发白的伍月，开口道。
伍月喘了好一会，才从错愕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他犹豫着说道：“……死了。”
“谁死了？”
“首辅大人。”
这下虞萧气得想给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死，明明昨天张岳已经来提醒过他了，为什么会这样？
虞萧将张岳交给他的兵防录藏好，便带着伍月，快马加鞭地冲进了宫。
走进诏狱，光线晦暗，跳动的火把微微闪动，有一下没一下地照着这个地方。石墙渗着冷气，地上血污和稻草混合在一起。
虞萧花了许久才认出躺在角落的人，深红的血痂凝结在衣服上，深浅不一的伤口还隐隐能看到新血流出。深一些的伤口看看能看到其中银白色的骨头，他随意地缩在稻草上，就像一堆勉强能保持人形的碎肉。
虞萧做足了心理准备才靠近，见到张岳沾满脏污的衣服还有轻微的起伏，便小心翼翼地撑着他转过身来。
张岳的双眼被血糊住，红晕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来人。
他奄奄道：“……虞萧，是你吗？”
虞萧沉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周不闻有危险，你要去救他。”
“好。”
张岳极力地想挤出一个笑来，可是脸上的肌肉抽动时产生的疼痛让他不得不作罢，只能以微小的弧度张着嘴，说还没来及说的话。
“虞萧。”张岳叫他，情急了又吐出一口血来，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我，很羡慕你，你和她是青梅竹马。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我不是为了彩礼钱向她退婚，当时父亲病入膏肓，是我无路可走。一切都是我对不住她，阴差阳错，在我想要找到她弥补过错的时候，她已经入了宫成了虞帝的人，我和她，再也不可能了。”
“我进朝做官，不过四五年，若不是她在虞帝面前美言，我又怎么会坐上今天的位置。虞萧，你说如果我当初能更坚定一点，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
虞萧用手帕替张岳擦掉眼角溢出来的混着血的泪水，然而新的血泪马上又涌了出来。
“苏姐姐，她很爱你。”
张岳微弱地吐着气，似一缕没有依靠的游魂：“虞萧，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她。”
“好，一定会的。”
他的身体偶尔会无法控制地抽搐一下，但那动静越来越微弱，间隔越来越长。每一次抽搐，带来的都是撕裂肉身的剧痛，但他已经无力呻吟。
“虞萧，别错过你爱的人。”
张岳咽气前极力地抬手，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移动，那手抬到半空便刷一下落了下去，落在稻草堆上，连声音都没有。
虞萧打开张岳紧紧攥着的手，手中是一个做工很精细的荷包，上面细密的针脚绣着一只小马。
最后，虞萧替他合上了双眼，睫毛微颤，低垂着眼，喃喃道：“好。”
五年前，江南苏家。
苏绮瑷学着账房先生的样子将过去一个礼拜的账务都清点干净，便满心欢喜地拿着她刚绣好的荷包出了门。
河边拂柳掠过水面，那时张岳刚刚考中解元。
见苏绮瑷小跑过来，便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将她整个人抱住，语气激动而克制：“小瑷，我中了！”
苏绮瑷笑眼盈盈，一双桃花眼生得精致可爱，直直地盯着张岳：“太好了！！！这个荷包送给你，小马的意思是，你终会长成威武的骏马。”
张岳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有些紧张：“小瑷，我明天就去你家提亲好不好，以前你爹娘看不上我，但是现在，我终于有资格娶你了。”
柳边才子佳人梦，终究是一场空。
五年后，朝堂之上。
严亲王冷眼看他，言语锋利不给任何人留余地。
“陛下，堂堂首辅大人，是出了名的为国为民、赤血丹青，怎么国事处理不够，还要插手陛下的家务事？”
虞帝不语，静静地等着张岳为自己辩解，可是张岳始终沉默着。
“你有何证据？”
严亲王放肆地在堂上大笑起来，猖狂至极：“首辅大人如今随身携带的荷包，便是当年与俐妃的定情之物。你二人少时有些姻缘便算了，如今俐妃是圣上的妃子，你竟然还敢日日携带这荷包，连皇上的人你都敢觊觎，好大的胆子！！”
张岳扑通一声跪下，居然不为自己辩解一分。
他只说了一句话：“臣与俐妃娘娘从小一起长大，自幼便心悦俐妃娘娘，可惜的是，俐妃并不喜欢臣，她打小就铁了心要进宫。至于虞崇口中的定情之物，这荷包，是我死缠烂打逼着她给我的，我的确爱恋俐妃娘娘，所以这荷包对我意义非凡，我日日夜夜不肯离手，别说白日，就是夜里睡觉时也要贴着身子，一刻都舍不得拿开。”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虞帝青筋暴起，勃然大怒，张岳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肖想他最宠爱的妃子，他一怒之下，下令对张岳处以鞭刑，即刻执行。
梦幻泡影一戳即破，五年时光转瞬即逝，彼时再回头看，原来是梦啊。
走出诏狱，虞萧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奔上马。紧紧攥紧佩剑的手掐破了手掌的皮肉，血丝溢出来。
虞萧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想亲手宰了严亲王。
“快一点……再快一点，”虞萧心里默念着，脑海中闪现到了王府将严亲王碎尸万段的场景，他想问一问，他难道没有心吗？
为什么，要一步一步地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逼到绝境……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绝望地活在这世上。
快了……就要到了……
虞萧飞跨下马，一股由内而外的灼烧感从胃里一路蔓延到喉咙，然后占据他等到整个大脑。
……杀了他。
杀了他！！！！
彼时严亲王正端坐在大堂之中，府中一个下人也没有，他独自品茗，神态自若，好像他真的没有心。
眼前好像刷一下，伍月便看到虞萧一个箭步飞了出去，那速度快到连风被刺破都发出了轻微的撕裂声，伍月惊叫：“统领，别！！！！”
几乎是严亲王抬眼反应过来的瞬间，虞萧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离心脏只有一寸，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打湿了严亲王做工精美的华服，开出一朵艳丽的红玫瑰。
严亲王惊愕地低下头看向虞萧刺进自己胸膛的剑，不可置信地抬头，怔怔地望着虞萧的眼神。
虞萧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凝固了，再开口时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仿佛压抑到了极点。
“虞崇，你去死吧。”
只需要在虞崇的身体里将剑转一个方向，再向右偏移一寸，虞萧便必死无疑。
杀了他……杀了他！！！
虞萧心中默念着，脑海中重复着一个念头。
杀了他！！！
就在此时，严亲王忽然以极大的力气双手握住虞萧的剑，那力道强悍得虞萧竟没办法将剑偏移半寸。
严亲王忽然开口：“张岳的死，是他自愿的。”
虞萧眼含杀意，怒火喷薄而出，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你，他会死吗？！！！”
这时终于缓冲过来的严亲王趁虞萧不注意，一脚将虞萧踹飞，虞萧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子飞扑到伍月脚边，伍月忙将他扶起来。
严亲王眼睛微眯，双目鄙夷地盯着两人，过了一会才哈哈大笑起来：“虞帝早就知道张岳和俐妃的事了，要不是为了护住俐妃，否则你以为张岳凭什么事事都听虞帝的？”
闻言，虞萧猛地立在原地，浑身血液几乎开始倒流，瞳孔骤然放大，又旋然失焦，他试图理解严亲王的话，但是大脑不知道为什么像卡住了一样，根本无法转动。
不……不可能。
“虞萧，皇上他什么知道。你以为他是真的宠爱俐妃吗？！在他眼里，俐妃不过是他用来控制张岳的工具罢了。今天在朝堂之上，张岳明明可以活下去，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不……不是这样的……”
严亲王戏谑地走近，眼角微垂，带着懒洋洋的、毫无遮拦讥笑，虞萧的天真在他看来仿佛是世上最好笑的东西。
“虞萧，就是这样的。我只不过是隧了张岳的愿而已，就连你心心念念的周不闻，在皇帝眼里一样，不过是没人要的、刚好还有点用的垃圾而已。”
虞萧颤抖着站起来，死死咬着牙，不愿相信严亲王的话：“不，我杀了你！”
严亲王先是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戏谑地笑起来：“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放马过来杀了我，但你要是杀不了我，今日我离了京城，你便再也没有机会替周不闻解恨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