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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表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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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淙淙仰头看向他,如同看见了索命的厉鬼。
这人为何还在此地守着?就等她自投罗网?这厮心思倒是缜密,难道真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
她这厢还姿态不雅地趴在地上呢,祁三郎却出手如电,一下拎着她后脖上的衣服,将她如拎一只小鸡子一般拎起来,直接丢进了马车。
那侍卫一刻不等,很是利索地挥鞭将马车驶动了,静谧的夜里响起一片咕咕噜噜的车轮声。
苏淙淙一看祁三郎的脸色,心知此番不能善了,只得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祁三郎凉凉地看一眼她,道:“自然是回府了。表妹无需多费口舌,我如实告诉你,如今你说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会信了。你自去府里向夫人解释吧。”
苏淙淙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一到宋秋水面前,桃花阁的事必然掩盖不住,如今她出师未捷,先惹出了乱子,宋秋水能如何想她?这份工作可还保得住?万万不可。
想到此处,她忙凑到祁三郎跟前,情真意切地说:“三公子,我再一字也不瞒你了,求你不要送我回府,我全部如实禀告。”
祁三郎勾唇一笑,淡漠道:“不必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关心,也不想浪费心力去分辨真假。你自去夫人面前辩驳,看她是否信你吧。”
苏淙淙一听知道自己的信誉值在他这里怕是已经降为零了,心里一急,摸出那面小印,又从袖子里摸出另外一盒胭脂样品,递到他跟前,道:“三公子,我如今在为夫人办事。这是夫人予我的印信,还有我近日研制出来的胭脂样品,请你过目。我今日是想去桃花阁将这样品献给知梦姑娘,请她帮我宣扬宣扬。我无一字虚言,你不信可以去珍馐楼和紫烟阁查访。三公子,我真的不是奸邪。”
祁三郎挑挑眉,伸出两只玉白的手指头将那小印拿在手中,就着外头的月光端详一番,不置可否,只问:“你此番去桃花阁夫人可晓得?”
这话一问,苏淙淙便支支吾吾起来,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撒谎,何况她也明知祁三郎这话是明知故问,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我若是事成,自会向夫人禀报。我如今在外头都是装扮成男子行走,也不会坏了侯府的名声。”
祁三郎点点头,将那小印往袖中一收,对她道:“我自会去向夫人禀明,你一个女子,实在不适合做这等事体。夫人的店铺,我自会安排人去打理妥当。”
苏淙淙一听这话几乎要跳起来,这家伙软硬不吃,真是要断了她的活路了。
偏偏自己的把柄如今握在他手中,还争不得吵不得,又急又气之下,只道:“那你就将我放下来吧!左右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好不容易得了个好差使,自认也是在尽心尽力,公子为何一定要为难我!”
说罢就要往车下跳。
祁三郎没有料到她如此发疯,一愣之下真让她扑到车门边,见她帘子一掀就要往下跳。祁三郎又惊又怒,一把将她捉回来,额角气得青筋直冒,厉声道:“你失心疯了么?”
苏淙淙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又被他一吼,也冷静下来了,回头哀求道:“三公子,求你了,不要送我回府。我保证,我再不乱来了,我绝不会给侯府抹黑的。”
祁三郎没好气道:“你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日日在外头行走,今日连桃花阁都敢去了,那么高的墙,说翻就翻,还说不给侯府抹黑?”
“如此,你今日放过我,我改日就向夫人禀明,我出府去。这样我也不是贵府上的人了,出了何事也与府上无干。我本就不是贵府的亲戚,住在里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苏淙淙心一横,索性直接将关系撇清了,以免日后处处受他辖制。
祁三郎上下打量她几眼。之前听这丫头回回说要出府,他其实是不信的。恒安侯府多豪富,每年不知要冒出多少表姐表妹的出来,他们也是习惯那些打秋风的亲戚了。
那些所谓的表姐表妹在他面前有故作讨好的,有故作清高的,都是些什么心思,他自幼见了不知有多少,哪里有不明白的?
可这回,他是真真切切地相信这丫头是真的想出府,也是真的不在意“恒安侯府表姑娘”的身份了。
他不由一乐。这丫头不过一个身无分文且身份卑微的孤女,哪里生出这样大的傲气,连侯府主子的名头都不稀罕了?
莫不是真的脑子不太灵光?但看这副丫头的模样也不像啊。或者是清高?但哪个清高的小娘子能去桃花阁与里头的当家红牌如此亲密的?
苏淙淙见他不语,以为他态度松动了,忙伸出手在他面前比了个十字,信誓旦旦道:“你就给我十日。十日内我一定办成此事。我离开侯府,以后与侯府没有半分瓜葛。”说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意思很明确,也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来管我。
祁三郎不应,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你为何要离开侯府?就为了以后能不人不鬼地去当这个劳什子管事?你以后不想嫁人了?”
古人将女子嫁人看得是天经地义,苏淙淙也不愿承认自己真的不想嫁人,说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作甚呢,活生生将自己变成个靶子罢了。
于是她避重就轻道:“我自幼就喜欢这些商贾之事,想自己做些事情罢了。也实在是怕自己万一有失,累及府上众位小姐名声。”
这话说的倒是有理。她自个名声如何不重要,想不想嫁人也不重要,但侯府的小姐们个个是金枝玉叶,必是要嫁人的,且都是要嫁门当户对的高门,故而那名声是顶顶重要的,决不能有失。
苏淙淙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趁热打铁道:“公子,夫人之所以绕过你与侯爷将她的生意交到我手里,自然有她的考量。我感激夫人的知遇之恩,定会全力以赴。不如公子看看我的成绩再说呢。”
祁三郎沉默了一片刻,定定望向她道:“好,我给你十日,你想法子自己出府。”
苏淙淙见这个油盐不进的煞星终于点了头,晓得今天这关好不容易是熬过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冲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道谢道:“谢谢公子,我必不会辜负夫人的信任和你今日的网开一面。”
祁三郎不理她,看一眼窗户外头,问道:“如今天色已晚,你要去哪里?”
其实此地刚好行到柳叶巷了。苏淙淙便叫那侍卫停了车,自己对祁三郎道了别,一溜烟溜进了隔得不远的院子。
祁三郎目送着她,见她这回果真是进去了,才自行回府不提。
次日清晨,苏淙淙早早来到了珍馐楼,径直在后头找到了还在打哈欠的周掌柜。
如今虽诸事皆难,但工作总要一步步向前推进。
周掌柜一听说苏淙淙还要去桃花阁,吓了一跳,忙道:“可使不得!小苏管事,你怕是不晓得,这柳知梦之所以名气大,那是有了不得的贵人罩着的!你昨日已大大出了一波风头,也参加了柳姑娘的谢花宴,已是多少人都想不到的好事了,何苦还要往上凑,惹了贵人的眼,可不晓得会将你如何呢!”
苏淙淙心道,昨夜几乎死里逃生,我如何还能不知呢,见这掌柜也是一片好心,便细细解释道:“周掌柜,我若进不去,可否写一封信交由你帮我递给柳姑娘?我昨日是去与柳姑娘谈事的,她大抵也不会拒绝。”
这周掌柜交游广阔,也是她认识的人中唯二可能见到柳知梦的。
周掌柜将信将疑地打量她几眼,却没有一口拒绝,只道:“我也不晓得管事想要谈何事。只是管事多少听我啰嗦两句,这柳姑娘虽色艺双绝,但着实不是我们这等平头老百姓能肖想的。否则,还指不定要惹什么祸事在身上。”
看来在这周掌柜心里,自个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为了女色上头什么也顾不上的中二少年了。
这如何能行。苏淙淙面色一肃,道:“周掌柜,我虽年轻,却不是那等被女色冲昏头脑的人。我要办的事,自然就是东家要办的事。”
周掌柜见她面色真诚肃穆,又想到她一来手里就拿着东家的印信,一看就是极得重用的,心里便信了几分,道:“我倒是有法子。桃花阁素来爱叫酒席,我们珍馐阁因着物美价廉,也常送些席面过去,与里头的管事有几分交情,偶尔也能见到柳姑娘。或可帮小苏管事。”
这真的解了苏淙淙的大难了。苏淙淙发现周掌柜其实是个极其热心义气的人,便真真切切地道了谢。继而借了纸笔,刷刷写了一封信,与两盒胭脂一起包了个包袱,交给了周掌柜。
又过了两日,苏淙淙正领着紫烟阁三位帮工的妇人打理店面,清理摆设,一辆香风四溢的华丽马车悠悠驶来,最后停在了紫烟阁门口,一个戴着帷帽的大美人在几个丫头的扶持下,姿态袅袅地下了车。
后头传来一声大呼:“柳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