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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贼匪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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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山贼?
苏淙淙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来电视剧里头演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大汉从山林边跳到路中间,用手指着路上的人大呼“留下买路财”,手一抖,蜜饯洒了两颗出来,忙定了定心,竖起耳朵去听外头的动静。
老太太如今哪里顾得上挑她的礼,一把将两个亲孙护崽子一样护到身下,撑起身子就要去扒拉马车上的窗棂,竟是要探头出去看。
突然一只微凉的小手按在她手上,她扭头去看,原来是苏淙淙。
这小娘子此刻面上一片冷静,低声道:“老太太,不要看,外头自有人处置。”
宋老太太心里惊慌,见她冷静镇定,竟真的听了她的话,默默坐回去了,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孙子,身子微微发起颤来。
恒安侯府自来在军中立足,以军功起家,能到他们府里当侍卫的,必定是军中好手。
果然,外头有侍卫沉声问道:“是哪家来路?这马车里头是京城贵人,你等惹不起。还不速速放行!”
不远处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贵人?谁不知道是贵人?不是贵人我们还不抢呢!就是贵人才豪富呢,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你们说都想不想发财?”
接着传来一片附和大叫声,还伴着声声不怀好意的大笑。
苏淙淙听着这动静,心里一沉。这贼匪好大的口气,不是贵人还不抢?这般狂妄,他们有何依仗?
再听到外头那些附和之声,她有些明白了,至少他们人多。
恒安侯府此番派来接他们的人本来不多,不过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六个侍卫而已。
当然,这也不少,对于接他们几个亲戚,还是不远千里来接,这已是很大的排面了。
可如今六个侍卫对上对面至少几十个贼匪,自然就少了。
本来天下和平已久,谁也想不到有人真的拦路抢劫,还抢的是号称大魏长城的恒安侯府。
只能怪他们运道实在太差,偏偏就叫他们遇到了。
那问话的侍卫在盛京素来被捧着习惯了,听到对面这些宵小这般狂妄,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尔等专抢贵人,意欲何为?真是胆大包天!”
对面顿时齐齐沉默了。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分明是暗暗指摘他们谋反了。
抢道是一回事,谋反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诛九族的大罪,谁敢去领?
那匪首便冷冷来了一句:“我等读书少,你这军汉注意些。你若要这般讲话,你今天就要将这条命留在这里了。”
那侍卫见他还敢威胁,更是怒极,反而大笑道:“那好!我秦三今天就要看看,你们这群宵小泼皮,有没有本事将你秦爷的命留在这里。”
眼见一场劫道就要演变成意气杀人,苏淙淙不由揉揉眉心,这恒安侯府到底是怎样高贵的一个门第,怎地个个傲气成这样。
好在车边还有个婆子。那婆子毕竟老道些,忙拦住了恨不得跳上前去与匪众搏斗厮杀的秦三,平静开口道:“
老婆子是恒安侯府的嬷嬷,奉命来接亲戚,还望众壮士通融一二,需要什么财物,无论多少的,但凡我们有,无有不从。”
那贼匪听到恒安侯府几个字,似乎毫无反应,只回头对他那堆兄弟笑道:“听到了么?侯府的,好大的名声,这般好看一个马车坐着,还派许多人去接,你们猜,里头有没有美娇娘?”
那堆人群顿时爆发出一片哄笑声。
苏淙淙闻言心里一沉,去看宋倾城,只见她素来神采奕奕的一张黑脸都紧张得泛出了白色,鼻尖渗出几棵晶莹透亮的汗珠,想来是吓狠了。
这伙贼人想来就是冲着恒安侯府来的。苏淙淙心道,一般贼匪听到恒安侯府这样的名头,哪里还敢蹦跶。
一来侯府势大,二来侯府子弟军威甚重,在军中根基深厚,跟地方驻军打声招呼,剿灭个把匪窝,算得了什么?但这伙贼匪丝毫不怕。
没想到还没有享到恒安侯府的福,先要来挡恒安侯府的刀。苏淙淙心里直叫苦。
秦三更是个烈性的,一把挥开那嬷嬷,跳上去便打,一时搏斗呼喊声成了一片。余下几个侍卫见秦三被围着打,不得不冲上去救援,指了两个侍卫守着马车,瞬间跳上去,进入了包围圈。
那嬷嬷也精乖,见势不妙,忙扯着一个小丫头上了马车,连连告罪,与原先服侍宋老太太的花嬷嬷一并挤在马车门边上。
宋老太太听着外头喊打喊杀声连成片,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抱着宋倾城与宋勤学抖如糠筛,苏淙淙定睛一看,原来是宋倾城他们两个也在抖,三个紧挨在一起抖成一片。
那嬷嬷看一眼镇定的苏淙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姑娘真是好胆色,遇上这般可怕的事还如此镇静,叫人佩服。”
说着一双浑浊的老眼闪着精光上下打量苏淙淙。
苏淙淙闻言面色一僵,的确,要感谢古今中外无数武打片、枪战片和恐怖片的熏陶洗礼,她的抗压抗惊吓能力自然不是他们能比的。
她不耐烦受这嬷嬷别有深意的打量,索性趴到窗棂下头,将那细布细细掀起一丝缝来,想瞧瞧外头的场景。
这一瞧就叫她瞧出了不对来。
这些贼匪虽然下手狠,却不曾下杀招,只打落了那些侯府侍卫的武器,你一拳我一腿围着那些侍卫打,尤其是彼此之间配合默契,颇有章法,完全不似一般的乌合之众乱拳打来。
苏淙淙看了半晌,心下顿时清明,一把摔下那布,理理衣裳坐好,好整以暇地问那嬷嬷:“还未请教嬷嬷贵姓?”
那嬷嬷被问得一愣。
一走这许多日,她早已习惯这个事事不争先、处处不露头的表表姑娘一直躲在宋家表姑娘或宋老太太后头,从来不曾听她说过一句话,没想到一开口就是问她的来路。
见这表表姑娘一双大眼清凌凌地望着自己,她竟然有一丝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侯夫人进侯府的第一天,也是这般不畏不惧,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小门小户的局促不安,就是这般冷冷地静静地看着自己。
恍惚之下,她恭敬答道:“老婆子姓刘。”
苏淙淙点点头,嘴边勾起一丝笑,道:“刘嬷嬷。”
接着又问道:“不知我们还有几日到盛京?”
刘嬷嬷没有想到,外头打杀声一片,这表表姑娘竟然有闲心问起了行程。饶是心里觉得很是古怪,她还是答道:“还有三五日便到了。”
苏淙淙微微笑道:“我想想看,从江州到盛京据说是一千二百余里,我们的马车是好马,走的又是官道,一路平顺。
马车载我们三人,我们三人大约四百来斤,一日走六七十里是不在话下,照理说二十日是足够了。从启程开始我们一共走了二十五日了,嬷嬷方才说还有三五日到盛京,想来是慢了些。按我们的速度,三五日走下来便是两三百里,如此说来,此地应是在富戎附近。”
说罢玉白小脸上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幽幽一叹道:“原来富戎之地,天子脚下,也这般不太平呀。”
刘嬷嬷一张布满细褶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宋老太太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只觉得苏淙淙念了一大堆数字,跟做算术题一般,绕口地很,简直不知所云,便开口不满道:
“苏丫头,祖母晓得你聪慧,只是此时此刻,如此紧要关头,你念这一大堆作甚?你要是不怕,不如想想法子,救我们一救。”
苏淙淙闻言转头冲宋老太太灿烂一笑,指着那马车精巧的雕花窗棂道:“祖母,你且听听,我们何需谁来救呢。”
不知何时,外头早已寂静一片。哪里还有震天的厮杀声,早已鸣金收兵了。
此刻只闻声声蝉鸣,自山两侧高高的树冠上一路洒下来。
宋老太太不由惊异地咦了一声,刘嬷嬷的脸更红了,两颊似乎要滴下血珠子来。
苏淙淙视而不见,面带轻笑道:“我方才错了,我们还是需要人来救的。刘嬷嬷,你说说看,是驻扎富戎大营的祁家三老爷会派兵来救我们,还是祁家表哥会奉姑母之命,来救我们呀?”
宋老太太一看看苏淙淙,再一看看刘嬷嬷的古怪面色,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这“贼匪”来的蹊跷,怕是有鬼了。
想到自己刚刚吓得屁滚尿流,将素来最看重的侯府夫人母亲之风度都丢尽了,此刻哪里还有好脸色,不由脸一板,冷道:“
你这刘嬷嬷好大的胆子。我老婆子今次就是拼了一条老命,也要爬到你恒安侯府去问问你家侯夫人,我十月怀胎将她生下来,娇养得如花似玉,她得了大造化,就是这般孝敬我的?养的何等刁奴,莫非在这半路想要了我这条老命去?”
说着真真动了火气,气喘吁吁起来,宋倾城忙爬起来去轻拍她的胸口为她顺气。
宋老太太毕竟是侯夫人的生身母亲,刘嬷嬷心里不由一跳,忙跪下砰砰磕头,连道不敢。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马嘶,继而是侍卫齐齐行礼的声音。
苏淙淙指向窗外,轻笑道:“祖母,看来还是表哥来救我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