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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吃亏 ...

  •   当晚,苏淙淙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刘明兄弟两个,并几个佃户轮番上阵,愣是灌不倒祁三郎。且连她的酒祁三郎也一并代了,喝了不知多少酒下去,却始终坐得端端正正,目光清明,看着众人直笑,却一言不发,嘴闭得死紧。

      苏淙淙心道,莫非这就是世家子弟的家学渊源?酒量可以不论,酒品一定要好?

      等酒过三巡,众人见这熊大侍卫是灌不出名堂来了,便给他们分了几间房,叫他们安歇去了。

      苏淙淙忙叫秦五将祁三郎扶回房去,自个正要转身回房,袖子突然叫人拉住了。

      她见祁三郎满身酒气地凑上来,很是嫌弃,忙用手去挡,祁三郎却一把推开她的手,在她耳边喷着出一股混着酒气与清爽少年气的气息,轻声道:“冯恪那老家伙没有儿子,只得了三个女儿,这是他毕生憾事。顾子墨那厮不知是何用心。”

      苏淙淙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蔓延开来。

      祁三郎说完这句话,乖乖地跟着秦五回房去了。

      次日一早,等苏淙淙悠悠转醒,发现太阳已高高挂在天上了。

      等她出得门来,发现祁三郎竟已打完一套拳了,浑身热气腾腾,眉眼却更显鲜明俊朗了。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打趣道:“看你这模样,倒像是你昨日被灌了酒的。”

      苏淙淙心道,我昨日起了一个大早,坐了许久马车,还要与刘明他们斗智斗勇,容易么我。

      正念着呢,刘明一身短打进门,冲他们道:“两位正好醒了,我们备好了早饭,不知饭后是去看麦子,还是如何呢?”说着一双眼直直望向苏淙淙。

      苏淙淙心知这是她昨日找的借口,说自己是得了顾公子密令来办事的,因此刘明也拿不准她的安排,便有此一问。

      苏淙淙打着正好多了解这庄子的算盘,便同意了去看麦子与果子。

      可惜他们来的四人,无一人懂农事。

      他们站在果园里尚且能看出点门道,毕竟果子没有种过也吃过,长得好不好、看着甜不甜还是能说出一二来的。等他们站在麦田里,听刘明滔滔不绝地说起几种麦子的颜色品种口感如何不一样时,他们便如听天书了。

      祁三郎看一眼苏淙淙,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一个意思:是你说要来看的,你倒是看啊?

      所幸苏淙淙虽看不懂麦子,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金哥”。他正挥舞着一把镰刀割麦子,在田里挥汗如雨挥刀如风呢。

      那句掷地有声的“在这庄子里有事提你金哥”尚在耳边回响,苏淙淙便踱过去与他打了个招呼,金哥一抬头,见是熟人,直起腰一抹脸上的汗珠,却笑着对祁三郎道:“熊大兄弟,你这酒量可真是令人叹服。我金大江活了这许多年,还未见过你这般海量的,佩服佩服!”

      被忽略的苏淙淙目瞪口呆,金哥,你昨日不是还说他看着不好打交道,不是啥好鸟么?就因为觉得他能喝酒,今日就对他这么热情这么佩服了?你们男性之间的友情都是来得这么草率这么突然的么?

      以“量”服人的祁三郎矜持地笑笑,道:“金大哥过誉了。你这麦子可长得真好。”

      金大江是个爽朗的性子,既然将祁三郎引为了“酒场兄弟”,便知无不言道:“今年麦子的确长得好。交了租子,每亩应也还能余下大半石呢!我家这口粮今年是够了,也省得卖儿卖女了!”

      苏淙淙闻言心里一惊,卖儿卖女?何至于呢?收成好才能够口粮,那收成不好呢?

      祁三郎也很是惊讶,面上却丝毫不露,平静道:“那是的确。只是口粮不够了竟要卖儿卖女?金大哥竟是卖过?”

      金大江一拍腿道:“可不是!咱们这宋家庄,哪户人间没有卖过!即使咬了牙不卖的,也要送出去做工。你们看杨大娘家的小蝶,不是被卖到前面驿馆做工去了?也就是今年收成好了,才攒了钱将她赎回来了。”

      祁三郎闻言望向旁边的刘明。

      刘明一脸悲悯,叹道:“众人都是不易。庄家就指着这庄子盈些利呢。虽各种果子、粮食长得好,无奈每年逢年过节,都要大车小车往府里送,哪里还有盈余了!如此算下来,咱们这宋家庄比别的庄子租子都高了几分。”

      苏淙淙一听这话就不对。明月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庄子每逢年节的确是送了不少粮食果子来,宋秋水因着觉得是自家庄子里种的,比别处吃着总归是放心省心些,倒是都收下了,但也都是有打赏的,那打赏比那些送来的东西的价值只多不少,算是年节下主家的一些福利。

      这也是权贵人家的惯例了。

      可这宋家庄,却是由全体庄户在承担往侯府送年礼和节礼的成本,至于收益他们却丝毫没有见到。

      连苏淙淙都明白其中猫腻,祁三郎如何会不知。只见他望向刘明的眼神越来越冷,一双星目渐渐微眯了起来。

      苏淙淙怕他露了端倪,忙上前几步站在他身前,对刘明道:“刘庄头,看来你们兄弟经营这庄子也的确不易。不如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吧?你之前说你们庄子里还有一条小河,里头有些鱼虾的,我们可否去看看?”

      刘明点点头,正要转身带他们去看小河,却见刘亮三步并作两步地兴冲冲奔来,对刘明道:“大哥,方才有个顾府的侍卫来说,小顾公子有事问你呢!咱们快去吧?”

      刘明状似为难地看看苏淙淙,苏淙淙善解人意道:“小公子既然有召,刘庄头速速去吧。我们在此地有金大哥陪着,也是可以的。我等还不便去拜见小公子,便不陪庄头去了。”

      刘明突然想到她手中那把匕首,重重点头道:“小冯管事且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省得的。”说罢理理衣裳,带着刘亮匆匆离去了。

      祁三郎看着他们的背影,在苏淙淙耳边轻声道:“他方才那句话是何意?”

      苏淙淙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笑道:“就是两头下注的意思。”

      她怕匕首的事败露了,他定然又要责备,怎会与他多说。于是不待他再问,自去与金大江攀谈了。

      金大江也算是刘明的心腹了,不然刘明也不会放心将苏淙淙几个交到他手上。金大江见他的“好兄弟”熊大和冯大掌柜家的小公子都由自个接待了,也是倍感荣幸,将那镰刀一提,就要带着苏淙淙他们回他家去尝尝他家娘子的手艺。

      苏淙淙他们几人正好要趁刘明不在多了解些情况,便跟着去了。

      一路上他们听得着宋家庄近二十户庄户,竟然几乎家家都卖过儿女,不由惊讶不已。这般富庶的庄子,庄户遇事或者年成不好竟然要靠卖儿女度日,这是什么概念?庄家得搜刮到何种程度?

      但无人比苏淙淙更清楚,宋秋水在这个庄子上其实收入称不上高,这庄子的一笔笔账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她自制的表格上。

      苏淙淙在心里略略估算了下,一增一减,这庄子至少每年有一千两的漏洞。

      就不知谁是这其中的“硕鼠”了。

      在宋大江家吃完一顿忧心忡忡无滋无味的饭,一回到庄子中间的大院子,祁三郎便收起了笑意,冷道:“你说的不错,这刘明刘亮二人大有问题。我即刻要回府去,抽调人来,将他们查得底朝天!这等刁奴,我此番必要杀一儆百!此间事你不要管了,速速回去吧。”

      苏淙淙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八风不动道:“你们府上的管事自然能查清刘明刘亮二人之事,但能查清永隆侯府么?”

      祁三郎闻言突然回头看她,眼中精光一闪,继而讳莫如深。

      苏淙淙无波无澜,心道,早晓得你就是戴了张纨绔面具,其实心里有数的很。

      祁三郎突然一笑,又是那平日带着几分风流几分不羁的笑意,懒懒道:“你这小丫头,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这等话也是你能说得的?看来你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苏淙淙也回他一笑道:“在其位,谋其事,我只是想打理好这庄子罢了,其他的我自然是管不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但是,天理昭昭,我管不了之事,自然有人能管。”

      祁三郎一见这小丫头竟然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架势,不由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他占了生得好的便宜,倒是不显粗鲁,反而有几分肆意风流,好半天才止住笑道:“好一个在其位,谋其事。我不曾想到,你还是个君子呢!”

      说着竟然伸出手来,摸了摸苏淙淙的头顶。

      一时反应过来,他们两个都愣住了。

      苏淙淙自从来到这异世,日日被耳提面命要留意着男女大防。即使内心不认可,为了“名声”也不得不多加防范。故而即使迟钝如她,也能意识到祁三这厮此刻的举止有多不妥多浪荡。

      祁三郎一愣之下,顿时也尴尬了,不晓得方才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上手了?莫非是见她扮男子已经习惯了?

      祁三郎眼见苏淙淙的脸渐渐涨红了,又是尴尬又是心急,突然冒出了一句:“你莫恼,反正也无人见着。你若不高兴,我也给你摸回来好了,不叫你吃亏。”

      身后不远处的陈平和秦五死死低着头,似乎要将自己的头埋到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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