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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初进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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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苏淙淙是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坚定唯物论者,此刻也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一个腾身便浮出了水面。方才太过惊讶,还倒霉地岔了气,连连咳嗽。
岸上的花嬷嬷一听她的咳嗽声,如同魂飞魄散一般,冲到河边连连叫道:“姑娘,你可还好?你莫不是溺水了吧?我这糊涂心肝,先前怎么就答应你了呀!”
苏淙淙方才惊天一瞥,早已看到下头是个男人,哪里还敢叫花嬷嬷看见,忙稳定心神道:“我无事的嬷嬷,我好得很呢。我马上就上来,你快回过身去,莫要看我呀。”
花嬷嬷终于听到她说要上来了,见她果然好端端立在水里,松了口气,便拍着胸口转过去走远了些。
苏淙淙看着水面,里头冒了几个小泡,里头的人果然闭不住气,要上来了。
接着一个长发男子从水里慢慢露出头来。苏淙淙见此人这副模样,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四个字:出水芙蓉。
是了,虽然他是个男子,但生得太好看了些。眉眼无一处不精致,又兼具英气,还有少年的清爽,即便披散着长发,也有一种雌雄莫辩的美感。
苏淙淙看到这人,却不怕了。
她弯起唇微微一笑,低声道:“小顾公子好雅兴。”半夜沉到湖底来吓人。
小顾公子也回她一笑,如清风明月,眼眸黑沉发亮,轻笑道:“苏姑娘也好胆色。”竟然瞒过众人到野湖来洗澡,这是哪家姑娘作风?且看到他这个男子,也丝毫不惧怕。
苏淙淙心道,我全身包裹得好好的,怕你作甚。于是点头道:“好说,那公子自便,我便先走了。”
小顾公子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突然站起了几分,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底下还隐隐约约有腹肌的痕迹,抱臂笑道:“你不怕我?”
苏淙淙正偷瞄他那腹肌,心道这小子身材可真好,与他俊美秀气的脸实在不相衬,突然听他如此一问,呆呆回道:“我为何要怕你?”
因为看你光膀子?实在是苏淙淙以往见过的帅哥腹肌太多,哪里能想得到,在如今这个时代,她与小顾公子这般湿身相见,她还见到人家光着“身子”的模样,按礼是终身都已经定了。名节么,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她的礼法老师宋倾城,本身礼法就学得粗疏,又哪里能想到会有今时今日这样的场景。只大略说了几句要注意男女大妨、不要损了名节便一笔带过,她自然也不会追问什么叫损了名节,见男子光个上半身叫不叫损了名节?
小顾公子见她这副呆头鹅的模样,更是乐了,笑道:“你果然是不怕我。”
自然是不怕你。苏淙淙心道,如果遇见个陌生男子也许还要怕上一怕,遇见你小顾公子却是一点也不用怕。
我还不信了,你永隆侯府这般显赫的门第,能容许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嫡次子名声有失?怕是该怕的人是你们吧。
于是苏淙淙一甩头发,老神在在道:“你且自己享受吧,就此别过。”
说罢就手脚并用爬上了岸,看也不看身后,只似乎模糊听得后头一声轻笑传来:“你白日不是说,小顾公子也是极好的?”
苏淙淙脚下一乱,心道,你与那兄长看来也是一脉相承,你也是个风流坯子,比他正经不到哪里去。
等苏淙淙与花嬷嬷鬼鬼祟祟地回到驿馆,才刚刚坐下,宋倾城便回来了,一进门便大呼一声:“表姐,你是如何了!”
话音未落,木门被大力撞开,门口立着一尊瘟神一般的祁三郎,此刻正目如寒星地看着苏淙淙。
苏淙淙握着湿发,一头雾水地看着宋倾城,又一头雾水地看着这踢坏了门的瘟神。宋倾城也呆住了,指着苏淙淙的头发语无伦次道:“她。。。她头发湿了。”
祁三郎本来与宋倾城一道从宋老太太处出来,正要回房的,听到宋倾城一声惊呼,哪里晓得宋倾城不是他素日来往的那些沉静温婉的大家闺秀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道可不能让他们在自己手上出事,一急便上前来踢了门。
见苏淙淙无事,还一副刚刚沐浴完的模样,心知不便,正要退出去,又听得宋倾城这一句,便停住了,目光沉沉地打量起苏淙淙。
苏淙淙只觉得他的目光威压甚重,一点也不纨绔,唯恐他发现自己偷溜出去的事实,便急急解释道:“我才沐浴完,并无事发生,还请公子回去歇息吧。”说罢指指旁边的小木桶。
其实这一小木桶水,即使将整个头埋进去也无法将头发湿成这样。只是祁三郎哪里晓得这女儿家洗头的事,点点头便出去了。
苏淙淙扯了个找小丫头多提了几桶水的由头,就将大大咧咧的宋倾城打发了。宋倾城就着这水略略盥洗一番,两人便熄灯睡觉了。
苏淙淙躺在床上,听着旁边宋倾城绵长的呼吸声,只觉得心乱如麻。这真是漫长又惊险的一天啊,又是遇到“贼匪”,又是遇到“表哥”,又是在水中被一个男子吓得半死,又是被祁三郎怀疑,更郁闷的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澡还没有洗完。
温泉水隔着衣裳包裹着她,只觉得更加粘腻了,还没有来得及用澡豆呢,真是得不偿失!
次日早起的苏淙淙便无比老实了,早早地钻到马车里,眼风都不曾朝两侧窗户扫一下。宋倾城与宋勤学同她说话,她一概以点头摇头作答,实在熬不过了只说个“是”字,安静如鸡。
这是她昨夜沉思半夜得出来的策略,这些风流又高贵的高门显贵,自个要有多远离多远,远离麻烦,珍爱小命,专心搞钱。
于是宋老太太满意地看着今日格外规矩的三个小的,一路便进了盛京城。苏淙淙听得外头瞬间热闹了,有人在叫卖,有人在说笑,有人在谈天说地,有马踏在石板路上的得得一片声,热热闹闹的烟火气瞬间扑面而来。
苏淙淙不由心道,以后一定要找机会混出来看看,这盛京城是不是如同清明上河图里头的汴京城那般热闹?
走了一段,小顾公子清朗的声音传来,原来到了恒安侯府所在的平康巷与永隆侯府所在的同乐巷交叉口,小顾公子说晓得老太太舟车劳顿,今日便不去府上叨扰,改日再去拜见。
宋老太太见这小顾公子这般高贵的家世,还这般有礼,自然爱的不行,连连道谢。祁三郎鞭子一挥,一马当先先走了。
他是肆意惯了的,反而旁人多有包容。小顾公子也不恼,依旧微微笑着目送马车走远。身后一个满脸机灵的圆脸侍卫忙凑上前,低声道:“公子,你可发现了什么?”
小顾公子低头一笑,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祁三这厮还是很有些城府的。只是,这苏家表妹倒是很有些意思,身份成谜。”
那侍卫昨日是目睹了这苏家姑娘如何被祁三郎当众哐哐打脸,闻言嗤笑道:“哪里是个苏家表妹了,连祁三公子自个都说了不是表妹。”
小顾公子也笑了一下,调转马头悠悠哉哉往同乐巷深处走去,鞭子一甩一甩,倒不见了军士的肃穆端正,反而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风流倜傥。
苏淙淙哪里晓得她在小顾公子心里已经妖魔化了,她此刻正被恒安侯府的富贵繁华震惊着。
想当年苏淙淙也是游览过故宫、颐和园、雍和宫的人,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曾经沧海历尽千帆了,哪里想得到,这活色生香的高门府邸更是风流蕴藉,一般鲜活的繁华景象,一重重金楼玉阙,一座座精巧园林,廊下无数身着统一制式、不同花色的丫头仆从往来如流水,偏偏又十分安静。
旁边的宋倾城更是口水都几乎要流下来,紧紧扯着苏淙淙的袖子道:“表姐,你看看这花这树,这楼,可真好看,你说我们是不是到了天上仙宫里头来了。”
前头引路的丫鬟不由得噗嗤一笑,忙低下头不敢再发出声音。
祁三郎含笑的桃花眼在她身上略点了一点,却回头对宋倾城温和笑道:“表妹日后就习惯了,看多了也就是如此吧。”这副知心兄长的模样,哪里是往日那恣肆风流的祁三。
苏淙淙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又在自己身上晃了一圈,目不斜视,只稳稳地扶着宋老太太缓步走着。
不一时有仆从抬了辇轿来,老太太上去坐定了,一行人便向后进了内院,又走了不知多久,穿过了不知多少绿荫和花园子,来到一处华美壮丽的屋子前头。
有穿金戴银的大丫鬟早立在门口迎着,将老太太扶下来,对身边刚留头的小丫头道:“速去报老夫人并夫人,老太太到了。”
再走得几步,进了非常一间庄严肃穆的屋子,高高的屋顶似乎望不到头。里头有精神矍铄的笑声传来:“速请速请!我这老亲家,说起来还只是第二次见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