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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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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吉尔伽美什说到一半的时候，伊莱莎就没兴趣往后听了，但她会给予友人最起码的尊重，于是她耐心听到了最后。
“见证，裁决，不为人的价值观所左右......你的意思是这个？”
这句话其实不是疑问，而是绳索。她希望是自己误会了，但吉尔伽美什点了头，而且向她露出满意的微笑。
那一瞬间，她从吉尔伽美什的身上看见了拉美西斯的影子。接着，她体会到一种极端的痛苦。有一股力量侵袭到她的胃袋和心肺，让她的每一寸内脏都在下垂。
她比她意识到的还要在乎吉尔伽美什这个朋友，哪怕她对吉尔伽美什的第一印象没有那么好。
在人们的话语中，这位乌鲁克的王子就像是头冷血动物。他长的也像。诚然，他有一头热烈的金发，但他更有一对红地像血的眼睛，瞳仁呈松针状，配上他那在两河之地过于白皙的肤色和风情妖娆（原谅她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的五官——吉尔伽美什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蛇，诡异、危险……倒比绝大多数蛇艳丽。
换个时代，吉尔伽美什一定能C位出道，可惜伊莱莎不是爬虫爱好者，对可爱男孩也没有兴趣，所以在瞧见他的第一眼的时候，她甚至不打算跟他多说哪怕一句话。
但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吉尔伽美什就把他外形带给他的一切都毁了——她认为这是件好事——他的话语确实让人不舒服，但吐毒液的本事太欠火候，甚至赶不上她，导致他瞧上去像是个从地主家里跑出来的小毛孩。
小毛孩？在她看来，吉尔伽美什确实有些孩子气，他的想法是，他的逻辑也是。
他口口声声说讨厌神，说的话听上去却是他要成为神——把所有人都拉到他的评判标准里去，这种还不算是神吗？
或许不算吧，但伊莱莎现在已经不想再考虑任何跟吉尔伽美什有关的事了，而且她也不想和他吵架，因为那会让她变得更加痛苦。
“或许是我错了也说不定，但......”她让自己保持平静，就像在凯美特那样，用平淡来掩盖自己的痛苦，但这次她大概没做的那么好，“吉尔伽美什，你所想成为的，不过是第二个天父。”
吉尔伽美什用很惊异的目光盯着她，不过一会儿，那种惊异就变成了愤怒。“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剑我还了，我不欠你什么。”
这句话完全是答非所问。伊莱莎也觉得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如果她继续待在这里，她说不定会吐出来。她告诉自己应该学会控制那些侵袭她的东西，或者完全把它们丢开，但当务之急是离开。
她说完这话，转身向后。吉尔伽美什一把抓住她，几乎算是严厉地对她叫喊：“莉莎，你怎么回事！”
与他的接触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伊莱莎狠狠地甩开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吉尔伽美什没有追她，所以她有的是时间冷静下来。
伊莱莎一直觉得自己对吉尔伽美什的评价也算不上高。
他蛮横又任性，事事以自己的体验为优先，但这都是青少年常见的缺陷，而且吉尔伽美什确实有一些优点。
他虽然强欲，但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又很容易满足。他非常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但倘若得到又会立刻失去兴趣（从他对宝物库的处理就能看出来了，他追求的不是财宝本身，而是收集财宝这个过程的浪漫感）。同时，吉尔伽美什也没有浪费的习惯。这意味着比起骄奢淫逸，他更倾向于物尽其用。
吉尔伽美什身上有着当一个不错的领导人的潜力。虽然他的自信和略显古怪的脾性注定会为他的近臣带去苦恼和胃痛，但对乌鲁克的人民来说，影响没有那么大——只要他不走偏路去哄骗小姑娘。
基于以上考虑，伊莱莎确实想过和他合作，反正她很擅长“动机包装”，即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包装成别人想做的事情，只要吉尔伽美什表现地像人一些......别太拉美西斯。
人和物的界限是很脆弱的。在吉尔伽美什的叙述中，她感觉自己被放在了“被审判”的位置上。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适，而且当她意识到吉尔伽美什要拿这套不讲理的态度对待更多人的时候，她就会更痛苦。
——我怎么会跟这种人做朋友？
一步一步，她的痛苦逐步转为疑惑，并开始思索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伊莱莎不认为自己还能跟吉尔伽美什保持以往的和谐关系。这意味着她很难跳槽到乌鲁克王室，就算跳过去了，也注定过得不爽快。
如果要离开乌鲁克呢？伊南娜女神那边又要如何处理？伊南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无视自己权威的人。伊莱莎做过考察，绝大部分的城邦国王都是庸碌之辈，绝无与伊南娜女神明牌打擂台的野心。
从理性的角度考虑，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些话？没想到我的一时难过居然把自己推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伊莱莎揉了揉眉心。神庙近在眼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如往常一般从后门进入。
“伊莱莎大人！”
她还没走几步，就被叫住。来人有着翠绿色的头发和眼睛。她的名字是娜玛舒，虽然年纪尚小，但长得亭亭玉立，就连伊南娜女神也很喜欢她。
“娜玛舒，怎么了？”
娜玛舒气喘吁吁地，抓起她的手就拉着她跑。“女神回来了，说你回来，要我立刻带你过去呢！”
伊南娜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伊莱莎一愣，脚步顿住，带着娜玛舒也停下，说：“你先别急，女神有什么嘱咐吗？”
娜玛舒眨眨眼，想了一下，说：“女神没多说什么，她现在在沐浴，指名让你过去。”
沐浴。伊莱莎在脑袋里过了几点注意事项。伊南娜相当喜欢热水澡，所以她早就嘱咐神庙的人轮班准备热水。伊南娜也很喜欢在沐浴的时候洒下各种花瓣，自从胡尔木什死后，神庙就再没缺过花朵。伊莱莎还安排专人每日采摘，并统计各色玫瑰和石榴花的数目，计算一个预期值，如有必要的话需要提前从别处购买。总之，花瓣也不大可能缺。
要说究竟缺了什么的话，那确实只缺了伊莱莎。
“我现在立刻过去，你们有准备美酒和羊肉吗？”
娜玛舒摇摇头。“还没来得及。”
“那你去后厨，要他们尽快备好送来。”伊莱莎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微笑着嘱咐道，“路上小心，别摔倒了。”
小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迈开小步子，啪嗒啪嗒地“跳开”。看着她的背影，伊莱莎的心都要被可爱化了。
不过她还要做该做的事情。
伊莱莎没有换衣服，而是立刻来到浴室的门前。在她停在门口的瞬间，女神的声音便钻入她的耳蜗。
“莱莎，进来吧。”
她立刻把门推开一个小缝，轻地发不出声响，而后立刻钻了进去，关门。喷薄的热气糊了她满身，让她整个人又闷又热，但伊莱莎一刻也没停。她立刻脱下鞋子，赤脚向水雾后的人影过去。
待她走进，对方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臂。伊莱莎熟练地抄起一边的毛巾，将那条手臂拖住，再用另一条擦拭。
她这样恭敬的姿态让女神很是受用。伊南娜女神转了转身子，一阵香风便涌入她的鼻翼。那味道类似于玫瑰与香橙交融起来的味道，又酸又甜，并不难闻——伊南娜女神就算不涂抹任何香膏，身上也会有这样美妙的气味，就跟香妃一样，区别是香妃会吸引蝴蝶，伊南娜会拍死虫子。
“莱莎。”
伊莱莎没有抬头，只答了声“是”，专注做自己的工作。
女神满意地笑了，问：“你看上去很不开心，是出了什么事吗？”
“回女神，没什么特别的。”
“哦？”
女神的笑声止住了，在伊莱莎有限的视野中，她能瞥见对方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接着，她就被抓住下巴，视野迅速向上攀升。只在瞬间，伊莱莎便除了女神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伊南娜女神确实是美的化身。她有着乌木一样的长发与绯红如宝石的双眸。她那凌厉的美似乎都要化为砸在他人脸上的暴力，让人移不开目光。
在她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女神再度露出笑容。“乌鲁克那个小子让你很不畅快吧？”
“我只是还了那把剑而已。”
糊弄的同时，伊莱莎的脑袋飞速运转。伊南娜这么说，大概是早就知道她与吉尔伽美什的会面了，但她估计不知道他们详细的对话内容。
“是吗？”女神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你最好说实话。他对你说了什么，让你这样生气？”
瞧。女神要是神通广大到这种程度，还至于拿这些话来试探我？
伊莱莎不打算说实话，因为吉尔伽美什的“绝对裁决者”目标跟神明们有着严重冲突。
在众神心目中，吉尔伽美什是神明的牧羊人，而他现在不想给神祇们打工，想要自己另立门户。是个傻子也能猜到众神听到会是什么感想。矛盾一旦搬上台面，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惊涛骇浪。
虽然她短时间内不想再跟吉尔伽美什扯上什么关系，但伊莱莎也没有出卖他的打算。
好歹相识一场，图个好聚好散吧，但你风评被害可就不能怪我了。
这样想着，伊莱莎开了口。“他说他要我当他的佣人……”她努了努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我把他当做朋友，但他给我的只有侮辱。”
女神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旋即露出亲切的微笑，松开了她，转而用那只手抚摸她的面颊。
“哎，瞧你，我的莱莎，你居然那么相信他。其实我早就该提醒你的……”女神说着，与她愈来愈近，最后，伊南娜几乎是爬在她的耳畔对她耳语，“吉尔伽美什就是个粗暴无礼的混账，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是个只会让人害怕的暴君。”
其实你这有点夸张。伊莱莎觉得他还处于地主家傻儿子的级别，当然，再过下去几年就不知道了。
女神的话语还在继续：“但你和他关系实在太好。我听说你最开始每天都会和他见面呢，我甚至担心，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伊莱莎觉得这话听上去有点茶，但她不敢说，只能借着水雾，眯起眼睛，摆出十二分可怜的姿态，道：“女神仁慈……我，我知道错了。”
“瞧瞧你，多可怜。”
伊南娜说着，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伊莱莎立刻将那条手臂用毛巾垫在池水旁，伸出手，将那捧秀发捧起，拨到一旁。伊南娜则仰头靠在她的大腿上。
“我的好莱莎，只要你一直跟着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发誓——珠宝、金子、爱情，你会得到女人们所需要的一切。”
不，我根本不想要那些。这样想着，伊莱莎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但伊南娜似乎把她的沉默当做默许，畅快地笑了起来，甚至朝她脸上拨了几滴水。
但从现实的角度考虑，那几乎算是毒液吧。
“现在，莱莎，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拿到Me。”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