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你不准跳 ...
-
次日。
江楚凡打了个车到姨妈家楼下，还给姨妈买了些水果。
他没想到再次来到姨妈家，竟是以别人的身份，看着这个曾经走过很多次的、熟悉的地方，他感慨万千。
父母去世之时，江楚凡才上三年级，在上初中寄宿之前，他也是和姨妈一家生活了三年多的。虽然这个地方不好的回忆有很多，但姨妈对他的好不容置疑，在不受姨父和表弟待见的时刻，江楚凡在姨妈身上感受到了不可多得的温情。
姨妈家所在的是一个老小区，在五楼，没有电梯，江楚凡提着东西一层层往上爬，像以往回姨妈家的时候一样，都爬得很慢。
到了五楼，他忐忑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人正是姨妈。一看到姨妈，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在此刻都通通袭来，“姨妈。”他这样叫道。
姨妈看着眼前这个白白瘦瘦的男孩，愣了下，“请问你是？”
姨妈这么一问，江楚凡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宋远，而不是江楚凡。
“姨......阿姨，您好，我是江楚凡的好朋友，我叫宋远。”
一提到江楚凡，姨妈霎时间就红了眼，拉住他的手，“原来是楚凡的朋友，快进来，孩子。”
江楚凡进门，轻车熟路地往客厅走，把水果放到桌上。姨妈在后面微微愣了一下，这孩子怎么对她家这么熟悉，像是来过这里似的？
姨妈给他倒了杯水，两人在沙发坐下，“小远啊，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是的。”江楚凡把来之前就打好的草稿说出来，“是这样的，我跟楚凡，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他走了之后，我也不知道他墓地在哪，我就是想来问问您，他的墓地位置。”
“原来是这样。”姨妈说，“他的好朋友我只见过小沈，不过楚凡走了之后，我也没见过他。倒是见过小裴，在你来之前，昨天小裴也来过。”当然见不到沈瑾杭了，怕是江楚凡死了，他终于解脱了吧。
江楚凡和沈瑾杭谈恋爱的时候，带他见过姨妈，所以姨妈对这位朋友有深刻的印象。
不过小裴是谁？
姨妈抹了抹眼泪，“谢谢你们能惦记着他。”
姨妈一说起江楚凡就忍不住流泪的模样，竟让江楚凡觉得，好像有些开心，但又有些觉得对不住姨妈。这个世界上，至少姨妈是真正为他离世而感到悲伤的人，他安慰地拍了拍姨妈的手。
江楚凡不想再跟那个渣男有任何关联，于是扯谎说：“你说沈瑾杭啊，楚凡早就和他闹掰了，其实我才是楚凡最好的朋友。”
“您说的小裴是谁啊？”他又问姨妈。
姓裴的人，他还真想起来一个，那就是昨天见过的裴令州，总不可能是他吧。
姨妈点点头，深觉眼前的人肯定是江楚凡的至交好友，看着也亲切，不然也不会一见到她就脱口而出姨妈。
“怪不得楚凡走了之后，也没见小沈来看看。”姨妈回忆说，“那个小裴，说是叫裴什么州？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大好了。”
“裴令州？”江楚凡脱口而出。
“对对，就是叫这个，你也认识他吗？”姨妈说。
还真是那家伙。
没想到裴令州居然会找到这里来，他是从什么地方知道姨妈住这里的？
按照裴令州说的，江楚凡生前帮过他，可江楚凡压根儿都记不清这个人……
难道就因为自己帮过他，让他记这么久吗？
江楚凡这时候也感到有些唏嘘，不要说他认识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可死后真正记得他、想要来看看他的，竟然只有一个裴令州。
“认识。”江楚凡说，“他来找你也是问墓地的位置吗？”
姨妈说是的，“他来的时候买了不少东西，都很贵重，我寻思那么多也不能收，可他说只是一点心意，我也不好再推脱。”
对于裴令州，此刻再惊讶也只有等后面慢慢查清楚了，他现在只想拿回自己的那堆东西。这次来姨妈家，不光是想问问自己的墓地，主要目的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特别是手机。
“哦对了，姨妈，还有一件事。”江楚凡说，“楚凡走后，他的东西想必都是你料理的，我想......能不能给我看看他的东西，如果有我能带走的，也好带走留个念想。”
“诶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好。”江楚凡看着姨妈的背影，眼底又开始泛酸，姨妈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都还没来得及报答她，现在又让她伤心。
姨妈从房间搬来了一个盒子。
“这些都是我从他宿舍里收拾回来的。”姨妈打开盒子，眼泪又要掉下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带走的，带走留个念想吧。”
江楚凡在翻看看盒子里的东西时，姨妈撇开了头，仿佛不想睹物思人般。
他从里面翻了翻，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被姨妈装在里面带了回来，银行卡，身份证，一个手机，一个电脑，几本书，一个本子，几支笔，还有......沈瑾杭送他的大大小小的礼物——一个戒指，一个护身符，一朵干花，几张卡片……
大大小小的，都是他的回忆，他都想带走。
于是他真的脱口而出，“姨妈，我能都带走吗？”
“啊？”姨妈张大嘴巴，诧异地看向他。
“对不起，姨妈，是我太贪心了，只是里面的东西，都是我和楚凡的回忆，不由自主地就说出口了。”江楚凡垂下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
姨妈叹了口气，妥协了，“你都带走吧，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要是我给他弄丢了，也对不起他。”毕竟这个家里也不止她一个人，万一哪天被儿子和他爸不小心翻到或者扔了，那就真的啥也不剩了。
“谢谢姨妈，银行卡和存折什么的，我都不要，我就要这些东西。”江楚凡握住姨妈的手。
他的银行卡里本来也没什么钱，是自己兼职挣来的。以前姨妈没少塞钱给他，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还不清姨妈的恩情。
这一声声姨妈，叫得姨妈心颤颤，又开始落泪，“好孩子。”
江楚凡和姨妈告别后，搬着箱子就前往姨妈所说的墓地位置。
裴令州今天又来到了这个地方，这几日难得给自己安排了休假，他早上去学校，下午来墓地，在墓地一待待好久。
在得知了江楚凡已经下葬后，他带了许多礼物亲自上门去问了江楚凡姨妈，墓地的具体位置在哪。
自从知道墓地位置，他便天天都来，且每次来都会在墓前待上一下午，好几个小时。有时就静静地坐着，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有时候嘀嘀咕咕说好一阵；还有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哭一哭……
江楚凡去世给他的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或许从一开始，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
裴令州自从上了大学后，和父母的争吵愈发激烈，原因是因为：裴令州的爸妈都想他以后能继承家业，回到自家公司，可裴令州不想，他想自己出去闯一番天地，结果就是一吵吵了好几年。
在他毕业这年，刚和爸爸吵完一架，独自一个人在学校的湖边发呆冥想，裴令州也不知道在桥上站了多久。站得腿都有些麻木了，这才想起来动一动，可谁知道他这一抬腿，立马被人勒住脖子往后倒去。
一声闷响传来，背后的人“斯哈”一声。刚才倒下去的时候，背后的人给他做了人肉垫背，估摸着是被砸到了，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原因要袭击他了，这个状态裴令州想起身看看那人怎么样，可那人却更用力地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裴令州脑袋往后仰了一下，发现什么也看不到，“你想干什么？松手！”
“我傻的呀，松开你就跳下去了！”
“什么？？”裴令州一脸懵逼，随即反应过来是对方误会了，“不是，我没想跳。”
“你骗鬼呢！我可是观察你很久了。”江楚凡起初路过的时候看到桥上站了个人，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站一会儿，可谁知道他忙了一圈再路过时，那人还在原地！江楚凡观察了好一会儿，轻轻地走近了，在看到他开始动腿的时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人放倒了。
“你误会了。”
“我快喘不过气了，你松开手！”裴令州怒骂道。
闻言江楚凡果真松了点劲，“那你先答应我，不准跳。”
“我答应你。”这个姿势让裴令州很是难受，主要勒住脖子这么重要的地方，他也不敢太用力挣脱，“你快松开。”
脖子上的束缚松开，裴令州大喘了两口气，才手撑着站了起来，在原地抖衣服，江楚凡看他真的不再寻死了，也抖了抖衣服上的土。
把灰尘抖干净了，裴令州这才给了这人眼神，只见眼前的人比自己矮大半个头，还瘦，他想不明白这么瘦的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察觉到视线，江楚凡抬头看向他，对方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走神。于是带着他的招牌笑容，朝他道：“不用谢。”
“……”裴令州回了神，“你真误会我了。”
明白，这种事儿嘛，被谁知道了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好，我知道了。”江楚凡拉住他的手腕，“走，带你去个地方！”
裴令州垂眼看了看手腕处的温暖，又看了看他的后脑勺，任由他拉着了，“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楚凡拉着他来到了校门口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裴令州抬头看了看招牌，这是……要请他喝咖啡？
“我偶然间发现的。”江楚凡转过头，神神秘秘地对他说，“这家的小蛋糕特别好吃！”
其实并不是偶然间发现的，是因为他在这儿打工，所以才知道哪个好吃，但是嘛，他就是要装一装神秘。
裴令州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小文，老样子，今天来两份。”江楚凡手搭在柜台上对店员说。
“楚凡？”小文看了看他身旁的帅哥，“好嘞。”
“你朋友啊？”小文边点单边小声问他。
“啊……”江楚凡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人，“是的，朋友。”
裴令州心说，果然是常客，和店员都这么熟了。
“我扫你。”
“行。”江楚凡举着二维码，付完款往角落里看了一眼，好位置上没人，正好。
“好了，你们坐着等会儿，马上就好。”小文说。
“哎好。”江楚凡又拉着他往角落的位置走去。
裴令州也就真的任由被他这么拉着。
“这个位置是店里最好的位置。”江楚凡炫耀说。
“你经常来吗？”裴令州倒是知道这儿有个咖啡厅，不过在A大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进来过。
江楚凡想了下，确实是经常来，虽然是来打工来着。“对，经常来，一有空就来。”
两份小蛋糕和饮品拿了上来，那店员放下东西之后，裴令州看到江楚凡还朝那个叫小文的眨了个眼。
“快尝尝！”江楚凡把那份蛋糕朝他面前推过去。
裴令州收回视线，看向这份粉色的小蛋糕，其实他平时是不怎么吃甜食的，但此刻竟咽了咽口水。
江楚凡看他吃了一口，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裴令州点点头，“确实很好吃。”
江楚凡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也吃了起来。“我很不开心的时候就吃蛋糕，一口蛋糕吃进嘴里，烦恼都少了一半。”
裴令州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手不由自主地又挖一勺也送进嘴里。
好像是这样，自从面前的这人自顾自误会他，还把他拉到这个地方，还吃了平时都不会吃的小蛋糕，他竟然把烦恼都完全忘了。“确实。”于是裴令州这样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