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神明的仁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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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要相信神明的威能。
格尔曼·斯帕罗作为与神明最接近的存在，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就清楚地明白这一件事。
神是伟大的，是我唯一的主。
祂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黄黑之王。
“格尔曼·斯帕罗。”神说。
“格尔曼·斯帕罗。”他重复。这是我的名字。这个念头随即升起，伴随而来的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常识，还有记忆。
属于他的，又不是他的记忆。
我是海上的疯狂冒险家，愚者先生最忠诚的信徒。格尔曼·斯帕罗想。
2
格尔曼·斯帕罗太累了，亚当降临在他面前，这位牧师打扮的神灵问他想要什么，格尔曼看着祂，不明白祂的意思。
我想要什么？主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格尔曼心想。
他知道眼前这位是曾经的天使之王，现在的空想家亚当，是他此时难以抵挡的存在，作为一位疯狂冒险家，他不惧怕比他强的敌人，他应该是遇强则强的疯子，应该拔出左轮做着最后挣扎。
但是面对亚当，格尔曼一点也不想动。灵性告诉他这个人，不，是神，并不会伤害他，祂的目标不在于自己。
所以，是主？
格尔曼突然意识到了亚当真正要谋害的是他的主。
他的脸一下冷了下来，左轮被拔了出来毫不留情地就是连续五枪。
这不是伤害，这种伤害对于空想家亚当更像一种挑衅。当然，格尔曼的目的在于警告。
五枪似乎打进了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穿着简朴白袍，留着淡金胡须，挂着银制十字架吊坠的亚当露出了和煦的笑，轻柔地问：“你想活着吗？”
格尔曼冷冷地回答：“我活得很好。”
亚当摇了摇头，像是在面对顽固的异教徒一般无奈——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祂递出了十字木桩，似乎很肯定格尔曼会收下。
“格尔曼·斯帕罗。收下吧，你可以获得人性。”亚当念出他的名字，脸上的笑容和煦而神秘。
3
我是一个人。
格尔曼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我此时此刻是一个人。
亚当给了我人性。
错杂的念头在格尔曼脑海中风暴般卷席，过去所经历的，未曾经历的一切化为碎片疯狂闪烁。
我是格尔曼·斯帕罗，海上疯狂冒险家，神的狂信徒。
他想起自己行走在无光的神弃之地，神的灰雾伴随而行；他想起神透过镜子看着他，目光带着追忆和怀念；他想起神轻声念出他的名字：“格尔曼·斯帕罗”；他想起自己手中拿着残留着血迹的十字木桩，穿透了神的心脏。
我在做什么？
格尔曼看见神转过身，瞳孔放大，诧异错愕。
原来神明也会为此震惊。
他最忠诚的狂信徒背叛了他。
格尔曼低沉开口道：“亚当给了我人性。”
我背叛了我的主。
我有罪，却不后悔。
或者说，知道后悔也无济于事，所以装作从来没有后悔过。
他轻轻推了一把克莱恩，那张线条刚硬，外表冷峻的脸孔上什么也没有，格尔曼·斯帕罗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像一个秘偶，更像一个苍白的角色。
他的主顿时向后栽倒，从层层叠叠的旧日都市废墟上落往下方，落往历史迷雾之外。
格尔曼斯帕罗抬头望向“源堡”，表情变得颇为复杂。
他被放弃了。他很快意识到，却感觉浑身轻松，就好像老累了很长时间以后终于能好好睡一觉。
原谅我，主。
不，不要原谅我。
身为最忠诚的信徒，本应该是主最坚强的后盾，最坚固的锚，他却背叛了主。
哪怕这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因为狂信徒有了自己的私欲，导致被利用。这是罪无可恕的。
他不应该被原谅。
他应该下地狱。
格尔曼斯帕罗缓缓倒了下去，目光投向了旧日都市中的一个个房间。他死在了这片废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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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沉默了下去，隔了几秒，他忽然问道：“你给格尔曼·斯帕罗什么样的人性？”
亚当又一次侧过脑袋，眼眸清澈地说道：“他太累了，想要休息，想要自由，哪怕只有几秒。”
克莱恩张了张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你称呼他格尔曼·斯帕罗。”亚当笑着指出这一点。
克莱恩侧头看了祂一眼，突然笑道：“我是格尔曼·斯帕罗，也不是格尔曼·斯帕罗。他可以是我，也可以不是我。”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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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许愿，格尔曼·斯帕罗活过来。”克莱恩说，满意地看见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穿着黑色风衣的格尔曼·斯帕罗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这位疯狂冒险家难得露出错愕的表情，在认清楚所处位置后第一时间摘下礼帽，重重地跪了下去。
“主！您……我……我有罪！”格尔曼简直不敢相信，在他背叛了神明之后，居然还能被神明所复活。
他的主剥离了自己的一部分，重新创造了他，格尔曼·斯帕罗在他的主许愿那一刻彻底地活了过来，以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形式！主！您怎么能这么做！不！不！我不能质疑我主的决定……
克莱恩饶有兴趣地看着格尔曼·斯帕罗跪在自己脚边，忏悔又纠结。
作为最了解格尔曼·斯帕罗的人，或者说神，他完全能想象到他的内心戏此时会有多么丰富。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
不可直视神？
克莱恩忍不住笑了，开口说：“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永远要记得自己是他，而不是祂。格尔曼，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从来不认为我是神。抬头看我。”
不！不可直视神！
不！应该听从我主的指示！
格尔曼艰难地抬起头，掉进了一片褐色的沼泽里。
他听见他的主在说着让他难以置信的话。
他的主说：“我也有欲望。然后我的灵性告诉我，我应该借此机会把握。”
他的主说：“格尔曼，我一直认为，在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他的主说：“所以我一直很孤独，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有谁陪伴。”
他的主说：“但是，格尔曼，你曾是我，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你是我最坚固的锚。”
6
他们还说，不要相信神明的仁慈。
这一点，格尔曼从始至终都没能做到。
他折服于神明的仁慈，
他亦沦陷于神明的仁慈。
他的神明和其他所有的神明都不相同。他的主自认为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平凡的存在。
他甚至不让格尔曼称呼他为“我主”，理由是听起来过于尴尬。
“我不是神明。”克莱恩无奈地说了一次又一次，“你很清楚我是怎么一个优秀的扮演者，为什么还要认我为神明？”
格尔曼严肃又认真地回答他：“不，您是。”
克莱恩头疼，却听见格尔曼说：“您在我眼中，烨然若神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神明的仁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