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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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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凝站在化妆间门口，第三次低头看表。
距离裴淮知登场还有十七分钟，但这位祖宗连头发都还没做完。
他抬手，指节在门板上叩着，声音沉稳而温和：“淮知，外面在催了。”
门内传来吹风机的嗡鸣，夹杂着造型师焦急的嘀咕。接着突然拉开一道缝，裴淮知探出头，领口大敞着，锁骨上还沾着没擦净的粉底。
“急什么？”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伸手把阮凝拉进屋里，“又不是第一次见我迟到。”
砂洗亚麻衬衫衬得裴淮知肩线挺拔。外衣的贝母袖扣是阮凝送的生日礼物，他日日戴着。
但化妆间里却乱得像被台风扫过。四个造型师围着裴淮知打转，阮凝习以为常地绕过满地衣物，从包里抽出流程表：“品牌方把采访环节提前了，我们只剩......”
“小凝。”裴淮知突然打断他，手指勾住他的领带往下一拽，“你领带歪了。”
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侧，阮凝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化妆台。瓶瓶罐罐哗啦作响，一支口红滚到地上，在浅色地毯拖出淡淡的红痕。
“我自己来。”阮凝把这些东西收拾整齐，才调整了自己的领带。
化妆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而门外骤然爆发的尖叫淹没了裴淮知的回应。
“初亦！！！”
初亦站在走廊另一端，一身黑色西装，皮肤在镁光灯下泛着冷调的瓷白。
他的骨相生来就是为镜头而造的——颧弓与下颌的折角在镁光灯下投出锋利的阴影。鼻梁高且直，鼻尖小巧却带着微妙的钝感，削弱了本该有的攻击性，显得有几分孩子气。
虎牙尖抵着下唇，单边脸颊的梨涡却显得有几分人畜无害。
仿佛感应到什么，初亦忽然转头，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和化妆室虚掩的门缝，精准钉在阮凝脸上，嘴角微微勾起。
那一瞬间，阮凝莫名觉得后背一凉。
裴淮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嗤笑一声：“最近爆红的小歌手？听说脾气很差。”
阮凝关上门。
“听说就是他上周把一个私生饭揍了一顿，然后送进局子了？”
“是三个。”阮凝低头整理文件，纸张边缘在他指腹压出浅痕，“骨折的那个索赔了五十万，不过他刚出道就这么红，估计也不缺钱。”
镜子里，裴淮知看见阮凝无意识地摩挲右耳后的助听器，这是他的经纪人思考时的小动作。
当裴淮知在签名墙前摆拍时，阮凝发现初亦就站在自己斜后方。
年轻歌手似乎刚结束采访，额发被汗水浸湿，正仰头灌矿泉水。喉结滚动间，一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敞开的领口。
红毯环节结束，阮凝在后台休息区等裴淮知接受采访。他低头翻看接下来的行程表，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柚子香气。
“…阮先生！”
一道清冽又带着几分青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阮凝抬头，初亦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手里端着两杯饮料。一杯是咖啡，另一杯——
“柚子茶，”初亦把杯子递给他，眼睛弯起，嘴角挂着羞涩的微笑，看起来过于乖巧到像个二货，“听说你喜欢。”
阮凝没接，微笑着，“可是我们似乎不认识呢。”
初亦抿唇，顷刻歪歪头：“现在不就认识了？”
他的指尖轻轻蹭过杯壁，一滴水珠顺着指节滑下。阮凝莫名想起裴淮知刚才说的话——“听说脾气很差”。
“那谢谢了。”阮凝出于礼貌接过。
初亦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下，抿着水：“裴前辈的经纪人，好难接近哦。”
茶色镜片后，初亦的眼睛弯成月牙，他似乎很喜欢笑，阮凝看他的时候他就对阮凝笑，不看他时，他就自己和自己瞎开心。
远处闪光灯骤然亮起。阮凝条件反射般后退，后背撞上立柱。
“啊，小心。”初亦立刻扶住他，脸颊有些泛红，不敢看他。下一秒却突然抬起头来。
阮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裴淮知正穿过人群走来，眼神带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揽住了阮凝肩膀。
直到初亦的背影消失，裴淮知才松开手：“他看你的眼神......”他拇指轻轻擦过阮凝肩膀并不存在的污渍，“有些奇怪…”
“你们之前认识过吗？”
脸盲十分严重的阮凝：…可能或许大概？
活动结束后，阮凝在停车场等裴淮知。
夜风微凉，他揉了揉太阳穴，右耳的助听器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又该换电池了。
助听器牌子货都不是，他倒不是不舍得给自己花钱，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城市住着，多少要给自己留点资本。
“阮先生！”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凝回头，初亦很笔直地站在一辆黑色保姆车旁，像是小学生罚站，手里抓着车钥匙。
“我…我可以顺路送你吗？”
阮凝摇头：“不用了，谢谢，我等裴先生。”
初亦“哦”了一声，忽然大步走过来。阮凝还没反应过来，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已经披在了他肩上。
“晚…晚上冷！”初亦给他整理领口，或许是因为此时是两人独处，声音有些结巴，依旧带着羞涩的微笑，指尖恰好没有接触到阮凝的皮肤，“那个，…别感冒。”
阮凝刚要道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笑。
“小初对我的经纪人是不是太热情了？”
裴淮知不知何时走来，笑意不达眼底，再次轻轻揽住了阮凝的肩膀。
初亦的目光落在裴淮知搭在阮凝肩上的手，目光依旧平和，却隐隐有些黯淡：“前辈教训的是。”
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咬着下唇，似乎在犹豫什么。
“怎么了？”阮凝问。
“我们能…能加个微信吗…”初亦的声音很小。
阮凝懒得墨迹，很爽快地扫了码，初亦后退一步，冲阮凝眨眨眼：“阮经纪人，下次见！”
阮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平静的湖面上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对这个人有一丝熟悉。
裴淮知蹙眉：“小凝还是和他保持距离吧，他可没有看上去这么乖。”
阮凝失笑，“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裴淮知也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搂着他的手臂。
第二天，阮凝在公司会议室见到了初亦。
“从今天开始，初亦由你负责。”老板推了推眼镜，“裴先生那边照旧，但初亦的专辑项目你主抓。”
阮凝不解：“为什么突然……”
“他自己要求的，”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指名要你。”
会议室门被推开，初亦穿着宽松的卫衣走进来，看起来很开心。手里还捧着两杯咖啡，笑嘻嘻的。
“阮经纪人，以后请多指教。！！”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阮凝——柚子茶，和那天一样。
阮凝没接：“抱歉，程先生，我在戒糖。”
初亦转而把茶放在桌上，绞着袖口：“对不起哦…那下次我换个不甜的。”
阮凝习惯社交面具惯了，不喜欢驳人面子，自己也疑惑为什么对初亦“真实”了些。或许是觉得这孩子性情没心眼吧。
会议结束后，阮凝刚要离开，初亦突然鼓起勇气似的拦住他。
“阮先生！我下一首歌想找裴淮知前辈合作，能帮忙牵个线吗？”
阮凝才端起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好的，我帮你联系。”
初亦还是抿嘴笑着看他。
阮凝看着他笑，也有些想笑，但还是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吗？”
初亦有些欲言又止，还是鼓起勇气，他压低声音，“阮先生十年前……是不是在城南巷子口捡到过一个小孩？”
阮凝僵住了。
初亦眼神急切了起来。
“您当时说……数到三就不怕了。”
他凑近阮凝耳边，呼吸温热：
“可是……哥哥，我数到一万了，你怎么还没来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