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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是舍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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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上那条柔软的羊绒毯动了一下。
在季月凝静默的注视中，裹在毯子里的人缓缓地挣扎着坐了起来。毯子顺着他光洁的肩膀滑落，堆积在腰间，露出少年纤细白皙的上半身。
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茫然。先是眨了眨眼，那是一双和舍舍一模一样的雾蒙蒙的浅粉色眸子，清澈，不含任何杂质，像两块未经雕琢的粉色水晶。
公寓的顶灯光线明亮，少年似乎有些不适应，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他抬起自己的手臂，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又低下头凑近了，用那个小巧挺翘的鼻尖在自己的手腕上嗅了嗅。
那动作，和他还是蛇时探索陌生事物一模一样。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视线在空旷的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准确无误地定格在了沙发上那个高大的人影上。
季月凝的身体没有动，只是看着那双粉色的眼睛看过来。
少年的眼睛看到他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燃的星火。他咧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是一个有些傻气的笑。
他发出一种介于哼唧与呜咽之间的声音，双手撑在地毯上，两条修长的腿还不太协调，干脆就这么手脚并用地朝着季月凝的方向爬了过来。动作笨拙，甚至有些滑稽。但他前进的方向很坚定。
“舍舍？”
季月凝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试探。
正在奋力向前爬的少年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动作停顿了一瞬。
他抬起头，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困惑，然后，他张开那张嘟起的嘴唇，努力地模仿着刚刚听到的音节。
“舍……舍舍！”
发音含糊不清，像是刚学说话的婴孩，舌头还在打结。
'……居然真的是。'
这个认知像一颗沉重的石子，投入季月凝已经混乱不堪的脑海，激起更汹涌的波涛。理性的大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就在他失神的这几秒钟，少年已经爬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像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熟练地抱住了季月凝穿着西裤的小腿。光滑的皮肤与粗糙的西装面料接触，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然后，他用胳膊发力，身体扭动着，顺着季月凝的腿一路向上攀爬。
最后，他整个人都挂在了季月凝的身上，双臂紧紧地环住季月凝的腰，双腿也盘了上来。
舍舍像一只考拉一样挂着，把脸埋进季月凝的胸口，满足地用自己那头柔软的白色卷发一下又一下地蹭着。
'我真厉害。'
舍舍的鼻尖蹭着对方胸前的衣襟，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小小的、没由来的骄傲。
'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大了。'
温热的呼吸隔着衬衫布料，熨烫着季月凝的皮肤。
季月凝额角的青筋轻轻地跳动了一下。他能闻到少年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类似木屑和阳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从鼻腔进入肺部，却没能让他混乱的思绪平复分毫。
他伸出手，轻轻抓住舍舍光裸的手臂，试图将这个黏人的家伙从自己身上拉开一点。
舍舍的皮肤很光滑，触感细腻得不可思议。
“下来。”季月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先穿衣服。”
他将舍舍从自己身上剥离下来，让他重新坐回地毯上。舍舍似乎对这种分离感到不满，嘴里又开始发出那种委屈的哼唧声。
季月凝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他打开衣柜，在自己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深色衣物中翻找，最后扯出了一件纯棉的白色T恤和一条宽松的抽绳短裤。这是他所有衣服里尺码最小、颜色最浅的一套了。
他拿着衣服走回客厅，递到舍舍面前。
舍舍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两块布料，伸出手指戳了戳。然后，他抓过那件T恤，学着季月凝的样子，展开，试图往自己身上套。
他先是把头钻了进去，然后两只手臂在外面胡乱地挥舞，就是找不到袖子的入口。折腾了半天，他成功地把袖口当成了脑袋的出口，把整件T恤都套在了头上，像戴了一个白色的头套，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视线。
被剥夺了光明的舍舍开始慌张，在原地手舞足蹈地乱晃。
季月凝闭了闭眼。
他走上前，轻轻扯掉舍舍头上的T恤，抓住他两条细瘦的胳膊，不容置喙地帮他把手穿进袖子里，再把衣服的下摆拉平。
整个过程，舍舍都乖乖地任由他摆布，只是歪着头，用那双粉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等季月凝帮他把裤子也穿好，他低下头，新奇地拉扯着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角。柔软的棉质布料触碰着皮肤，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以后，就这样穿，知道吗？”季月凝说道。
舍舍仰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是不加掩饰的茫然。他显然没听懂，只是本能地模仿着季月凝话语的最后一个音节。
“道……？”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咕噜”声从少年宽大的T恤下传了出来。
舍舍的肚子饿了。
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抽了抽小巧的鼻子，转头看向了茶几上那个真空包装的袋子——那是季月凝前几天买的肉干，打算给舍舍换换口味的。
他立刻爬了过去，鼻子在那袋子上拱来拱去，发出兴奋的哼哼声。
舍舍的鼻尖拱了拱塑料袋，然后张开嘴叼住了袋子的一角。细密的牙齿隔着包装袋，咬在了硬邦邦的肉干上。他开始用力地咀嚼，发出“咔哧咔哧”的、塑料被牙齿摩擦的声音。
他试图用对待真正食物的方式来享用这份“零食”，但坚韧的塑料包装让他无从下口，只是徒劳地磨着牙。
季月凝看着他的动作，再次感到一阵头痛。
“饿了？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这个不能吃。”
舍舍抬起头，浅粉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茫然，嘴里还牢牢叼着那袋肉干，口水已经沾湿了包装袋的一角。
他看着季月凝，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松口。
季月凝在他面前蹲下身子，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舍舍完全笼罩。他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塑料袋的另一端。
“不能吃。”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命令道，“松口。”
舍舍不但没松口，反而把袋子往自己怀里又拽了拽，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似于护食的、低沉的“嘶嘶”声。
季月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舍舍那双固执的眼睛，最终还是放缓了语气。
“你这样会把牙硌坏的，听话，松口。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好吃的”这个词似乎触动了舍舍的某个开关。他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叼着袋子的嘴也松动了些许，粉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
季月凝趁此机会，轻轻一抽，便将那袋惨遭蹂躏的肉干从他嘴里解救了出来。
他起身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冷白色的灯光照亮了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食材。他看着那些鸡蛋、牛奶、蔬菜，又看了一眼冷冻室里那几袋标记着“舍舍专用”的冻乳鼠。
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现在……还能吃老鼠吗？'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穿了他衣服的小家伙已经跟了过来，正扒着厨房的门框，仰头好奇地看着他。
季月凝最终还是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鲜牛奶和几片吐司面包。无论如何，先用人类的食物试试总归是没错的。
他将牛奶倒进杯子里，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了二十秒。然后煎了个蛋又烤了面包片，将其叠起来放在盘子里，端着走出了厨房。
舍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坐好。”季月凝指了指地毯，把盘子和杯子放在茶几上。
舍舍似懂非懂地坐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杯散发着热气的白色液体。
“你现在……还能吃老鼠吗？”季月凝蹲下身，把那杯温牛奶推到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