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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父亲的布局 ...

  •   第二卷权谋暗涌

      第十章父亲的布局

      永熙二十年的秋意,像浸透了墨汁的宣纸,一点点晕染开肃杀。太傅府的书房里,沈敬之正对着一幅摊开的《舆地图》凝神细看,指尖在“京畿”二字上反复摩挲,指腹的薄茧蹭得纸面沙沙作响。

      “父亲,镇国公那边回信了。”沈子瑜推门而入,手里捏着封火漆印的密信,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说,愿意‘借’三千精兵,藏在城郊的废弃马场,只等您一声令下。”

      沈敬之抬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北境三城的盐铁专营权。”沈子瑜将密信放在案上,“还说,若事成,希望能让他的小女儿……嫁入东宫。”

      沈敬之冷笑一声,指尖重重叩在地图上的“北境”:“胃口不小。告诉他,盐铁专营权可以给,但东宫那位,怕是坐不稳多久了。”

      沈子瑜眼底的笑意更深:“儿子也是这么想的。萧珩优柔寡断,根本撑不起大局。倒是萧彻……”

      “他是把好刀。”沈敬之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够狠,够稳,也够恨。”

      躲在屏风后的沈微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本是来送新沏的龙井,却没想到撞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镇国公、三千精兵、废弃马场……这些词语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心里。

      原来父亲的“计划”,远比她想象的更可怕。他不是想扶持谁,而是想借刀杀人,借萧彻的手,掀翻整个大周的江山。

      “父亲就不怕萧彻反噬?”沈子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虑,“他可不是甘心受人摆布的性子。”

      “反噬?”沈敬之拿起案上的狼毫,在宣纸上写下一个“沈”字,笔锋凌厉如刀,“等他坐上那个位置,就会知道,谁才是他真正的‘根基’。微婉……会是最好的缰绳。”

      沈微婉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终于明白,父亲这些年对她的“栽培”,让她学习宫廷礼仪,让她与皇子们亲近,从来都不是为了让她“温婉顺遂”,而是要把她打造成一枚棋子——一枚拴住新帝的棋子。

      “父亲!”她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走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您疯了吗?那是谋反!是要掉脑袋的!”

      沈敬之和沈子瑜皆是一愣,随即沈敬之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的温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谁让你进来的?谁让你偷听的?”

      “我若不偷听,怎么知道您要毁了沈家!”沈微婉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背,“您是大周的太傅,深受皇恩,为什么要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皇恩?”沈敬之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砚台被震得跳起,墨汁溅在《舆地图》上,晕染开一团乌黑,“你以为这‘太傅’之位,是靠‘皇恩’得来的?你以为我们沈家,真的只是书香门第?”

      他一步步逼近沈微婉,苍老的脸上青筋暴起:“你祖父是前朝太傅!你大伯是先帝亲卫!你父亲我……是前朝太子的遗腹子!”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得沈微婉头晕目眩。前朝遗脉?她一直以为父亲口中的“沈家翻身”,只是想让家族更显赫,却没想到,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可前朝已经亡了!”她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百姓安居乐业,您为什么非要掀起战火?”

      “安居乐业?”沈敬之笑了,笑得凄厉,“你去问问江南的灾民!去问问北境的流民!他们过得叫‘安居乐业’吗?这大周的江山,本就该是我们沈家的!是被当今圣上的父亲,用卑劣的手段抢去的!”

      他指着墙上那幅早已泛黄的《江山图》,声音嘶哑:“我忍了三十年!装了三十年的忠臣!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微婉,你是沈家的女儿,这是你的宿命!”

      “我不认这种宿命!”沈微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只想安稳度日,不想做什么棋子!更不想看着您把整个家族都拖入深渊!”

      “由不得你!”沈敬之的语气冷硬如铁,“从你出生那天起,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萧彻那边,我已经替你打点好了。过几日宫宴,他会向陛下求娶你。”

      “我不嫁!”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沈敬之转身背对她,声音里再无一丝温度,“你若乖乖听话,将来还能做你的皇后。你若敢坏了我的事……”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威胁像冰锥,“别怪父亲心狠。”

      沈微婉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曾经会教她写诗、会给她讲故事的父亲,此刻陌生得让她害怕。她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走火入魔,被权力和仇恨吞噬了心智。

      “大哥也知道?”她忽然看向沈子瑜,声音发颤。

      沈子瑜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妹妹,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沈家。你早晚会明白的。”

      “为了沈家?”沈微婉惨笑一声,“是为了你们的野心吧!”

      她转身跑出书房,泪水模糊了视线。廊下的海棠叶落了满地,踩上去像碾碎了无数个日夜的温情。她想起母亲苏氏总是欲言又止的眼神,想起父亲深夜书房里的烛火,想起沈子瑜江南带回的那些“江湖朋友”——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她像个傻子,被蒙在鼓里。

      回到自己的小院,青禾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递上帕子:“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跟老爷吵架了?”

      沈微婉摇摇头,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她该怎么办?去向皇帝揭发父亲?可那样一来,沈家满门抄斩,母亲怎么办?她做不到。去找萧珩求助?可他连自己的储君之位都岌岌可危,又能帮她什么?去找萧彻?那个被父亲视为“好刀”的男人,他若知道真相,会站在哪一边?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翻腾,最终都化作一片绝望。她就像掉进了父亲精心编织的网,越挣扎,缠得越紧。

      几日后的宫宴,果然如沈敬之所言。席间,萧彻忽然起身,对着病榻上的皇帝深深一揖:“父皇,儿臣有一不情之请。”

      皇帝虚弱地抬了抬手:“讲。”

      “儿臣心悦太傅之女沈微婉已久,恳请父皇赐婚,让她做儿臣的侧妃。”萧彻的声音平静,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沈微婉,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

      满座哗然。谁都知道,太子萧珩对沈微婉情根深种,大皇子此刻求娶,无疑是公然挑衅。

      萧珩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大哥!你什么意思?”

      萧彻没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

      沈微婉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看向沈敬之,他正端着酒杯,嘴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皇帝咳嗽了几声,目光在萧彻和萧珩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沈微婉身上:“沈爱卿的女儿,你愿意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萧珩的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期盼,萧彻的目光深邃难测,沈敬之的眼神则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沈微婉的指尖冰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将决定这场风暴何时来临。

      “臣女……”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臣女……遵旨。”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看见萧珩的脸色瞬间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坐回椅子上。萧彻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而沈敬之,缓缓饮下杯中的酒,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宴席散后,沈微婉走出宫殿,秋风卷起她的裙角,像只折翼的蝶。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觉得,这场由父亲亲手布下的局,已经收网了。而她,还有萧珩,还有萧彻,都成了网中的鱼,只能随着命运的暗流,走向那个无法预知的未来。

      远处传来禁军换岗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沈微婉知道,平静的日子,彻底结束了。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只等一个契机,就要席卷整个京城。而她,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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