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灯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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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缪凄，今天是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二十五年，在今天，我参与了一场实验，而我，则是这场实验的主要创办者。
这场实验就是人类渴求已久的“永生实验”，实验成功品，都会获得不死的能力。
身为实验的主谋，当然要以身作则，我会为了这场实验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
“缪主任，芯片植入系统已经准备完毕了，如果您准许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实验。”
说话的人是我的助理芙蕾，她很聪明，也是实验的主要参与者，这场实验成功，那她一定会是整个实验基地的骄傲，她会是新的实验主任。
我闭上眼睛，轻声开口∶“可以，开始吧。”
为了避免伤到人体，所以实验者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打麻醉，仪器会检测到人体的活跃部位，在那时实验会终止，因为一旦在那样的情况下继续实验，那实验者就会有生命危险。
实验的过程中，我睁着眼睛，被割开的地方很疼，那里靠近心脏，我能看到手术刀在我的胸口前晃悠，但是整个过程我都特别平静，就好像感觉不到痛苦一样，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2007年2月9日，我第一次参与了实验，感觉良好，手术很顺利，也祝今后一切顺利，所有人都能获得永生，其中包括我那惹人烦的弟弟缪凌。】
2.
手术很成功，我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劲有力，连精神状态也比以前好。
一具健康的身体是长生的根本。
“缪凄，鉴于你第一个参与实验，现在特意批准你回家休养，我会叫人去记录你每天的状态。”上司的语气总是高高在上。
我有些烦躁，但最终只是面带笑容回了一句∶“好。”
回到家后，我那惹人烦的弟弟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躺在沙发上，十九岁的人什么都不干，大学刚放假就在家里躺着。
“某位大科学家回来了？”
这语气让我很不舒服，我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不想理这个讨人厌的东西，但是他好像就粘着我。
“我有些饿了今天吃什么？”
“你已经好久没和我说话了，今天还不想理我吗？”
“爸妈离世之前都说好让你照顾我你也答应了。”
真是一个愚蠢的家伙，在爸妈面前我能不答应？
“我已经给你钱每天供你吃供你喝了，你还想让我怎么照顾你？”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刀甩在他面前但想法。
然而缪凌只是轻笑一声，说了一句“你终于理我了”就离开了。
神经病。
我只觉得有些恬噪。
一顿晚饭，我和缪凌谁也没有说话。
我不想让他知道实验的事，因为这家伙从小怕疼，除非我能强制他进行实验，但我觉得我不能，只能另辟方法，因为这家伙对我是百分百的不信任。
他从来没有叫过我一声哥哥。
【2007年2月10，感觉良好，没有什么副作用，还有五天就是新年，我要告诉我的蠢弟弟说给他一个惊喜，然后强行给他植入芯片，永生也是礼物，不是吗？】
3.
上司派的人来检查我的身体了，还是当着我那个蠢弟弟都面，真羞耻，他似乎还不知道有什么发生在我身上，而他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
“缪凄，身体素质比之前体检好，注意保持。”
“知道了。”
我敷衍应付，注视着那个人离开我的家，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带着仪器我自己检查，这样就不用当着缪凌的面脱衣服了。
“那个人来给你检查什么？”
缪凌还是问我了，我只是淡淡的一句∶“普通体检。”
“谁家体检会脱的只剩下内衣？”
看着缪凌狐疑的眼神，我没再说什么，这家伙现在是敏锐的要命了。
“缪凄，你有事瞒着我。”缪凌拦住我，他比我高了半头，被他垂着眼睛看很难受。
这家伙，肯定是又穿了个五厘米的增高鞋。
“没有。”我绕过他，企图不让我的目光与他对视，“爱信不信，谁管你。”
一到晚上，我就感觉有人在房间外面。
“有事吗？”我打开门，外面是缪凌。
缪凌手里拿着一瓶啤酒∶“陪我喝一瓶？”
我知道他是想灌醉我然后让我说出我在瞒着他什么，于是拒绝∶“最近胃不好，不喝酒，滚远点。”
他真的滚了，我关上门安心写日记。
【2007年2月11日，一切安好，希望如旧。】
4.
今天身体有点不对劲，上午炒菜放了很多盐都没有味。
“呕，怎么这么咸？”缪凌嫌弃地擦了擦嘴。
我希望他把嘴巴闭上，因为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实验的副作用现在才出现吧。
缪凌直接扔下筷子就出去了，爱吃不吃，我也不想管他。
又像以前一样，我们两个好久都没有说话，他好像变了，但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变了。
5.
“我喜欢你。”
这是我返回实验基地的第一天，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和我表白了，我没有见过她，她说她叫许琳琳，应该是新来的成员。
“不好意思。”我只喜欢自己一个人，直至孤独终老，但是我现在不会用老去死亡的那一天了，我回拒道，“我目前不准备谈恋爱。”
许琳琳失望的离开，但我丝毫不愧疚，毕竟自己不想找女朋友，总不能耽误别的女孩。
体检结果算好，我的身体细胞更活跃了，老去的细胞也仿佛获得新生一般。
一切都在向好的趋势发展。
我告诉他们我吃东西没有味道，他们都说是植入芯片的后遗症，芯片会刺激各个神经，失去味觉是很正常的。
“还有三天过年，我会带着缪凌过来，芯片准备好。”
“好的缪主任。”芙蕾离开后，我坐在办公室里沉思。
芙蕾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他帮我省去了很多麻烦，将来她一定会大有作为。
【2007年2月12日，在我回到实验基地后，实验的技术又更上一层楼，而我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好像呼吸不上氧气了。】
6.
又有三个普通人被植入芯片了，他们也有了和我一样的感觉，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给缪凌植入芯片了，他会明白我对他的好的。
芙蕾请假回家了，请假两天，她的工作都由许琳琳接手。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新人可以接替老手的工作，后来听别人说，她是毛遂自荐。
“新手毛遂自荐，她是还不怕实验出问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新人似乎很有面子。
“那个，小缪啊，我觉得这实验让许琳琳来主持也没什么问题。”
导师的话让我微微蹙眉，我不满的看着导师∶“你是说想让她来代替我？”
这是看不起我，通知我赶紧离职都意思？
“倒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
我没有耐心听完他的话，转身就从他的办公室里离开。
我不会念在他是我的导师就对他言听计从。
要是他有死的那天，我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导师就不会接手他的工作就给他见阎王的时候干，我不希望他那么麻烦，他应该享受生活。
很合理的解释。
【2007年2月13日，许琳琳很奇怪，我在哪她都会跟着我，但是我敢肯定，她并没有带着善意，今天也很奇怪，我的头很疼很晕，副作用加强了。】
7.
明天就是春节，也是你生日了。”我在客厅里隐晦的问缪凌，“不想要什么礼物吗？”
我看到缪凌愣了一下，我们彼此都知道，这是我第一次问他要什么礼物。
“我才不想要你的礼物。”
看到他那副欠揍的样子，我真想揍他一顿，让他知道自己别不知道好赖。
不想理他的时候，他突然说∶“空下来那天陪我待一天就行，自己在家，也寂寞了。”
爸妈过世的那一年，缪凌十三岁，我十八岁，自己打工赚钱学习，后来起来了，倒是挺有成就，只可惜了我那个蠢弟弟。
“好。”这么个请求，我刚好找到了机会，可以在那时带他去植芯片。
他好像很开心，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开心，脑海中也不自觉回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自己在家，也寂寞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么讨厌他。
或许是因为他得到了父母大部分的偏爱，我是被撂在一边的那个。
也得亏是他在这一直陪着我，让我耐住了寂寞。
今天晚上，我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像发烧了一样，量了一下，体温还真有点高，喝了退烧药准备回房间睡觉，路过缪凌的房间时，无意听到了缪凌在哭。
我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他说的话是关于我的。
本能的停在他的房间门口靠着门板听听惹人烦的弟弟在说我什么坏话，没想到他半晌没说话。
在我觉得他不会说什么而烦躁的离开时，很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爸妈，哥哥他很好，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不讨厌他，今天他说在十五号可以陪我，我知道他要干什么，如果我可以给他带来荣誉，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植入那个东西，不管什么都认了。”
【2007年2月14日，春节的前一天，我因为缪凌哭了。】
8.
缪凌视角——
今天哥哥回来，有人给哥哥体检，我不知道那个人干什么体检，但那个仪器完全不是体检该用的。
我很担心哥哥，想用酒灌醉他让他说出实情，是不是因为那个东西才这样。
但哥哥好像察觉到了我的想法……
9.
我很早就知道哥哥想干什么了，哥哥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都家伙，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但是我很难过，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理过我了，我好害怕有一天他会把我扔下。
每次哥哥离开我都会自己一个人在家偷偷哭，因为我好孤独。
今天出去了，我看到其他的母亲带着小孩容易想到过去，我也很想他们，想我的父母。
那个小孩被娇生惯养的，但是在摔跤时候不哭也不闹，让我想到了哥哥。
父母从小偏向我，以至于哥哥没有得到多少关爱，年纪很小就很坚强。
他是我的榜样。
10.
哥哥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我是耐不住孤独的，真希望他能快点回来，我能给他一个拥抱，但是我又不敢拥抱他，他站的地方距离我太远了，我快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我在厨房门口看着哥哥在菜里放了很多盐，但是每次尝都好像吃不出味道，是因为那个东西的副作用吧。
但是在哥哥吃饭什么都吃不下的时候，我也吃不下去了。
离开厨房回到房间，我只能偷偷的哭。
哥哥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对他的担心。
黑暗和无力感深深地吞没了我，眼泪止不住的流。
真难。
11.
哥哥最近有很多事，在家待了几天后又回去工作，家里又只剩下我自己。
硕大的房子我只觉得很冷清。
他瘦了，也累了。
我想拽他一把，让他停下休息一下，但我知道我不能，我也做不到。
偷偷去山上的庙里找来几个签子，在上面写上了心愿挂在庙外的树上然后进庙里拜了拜，我不信佛，但是破例一次，真的希望能成真。
为了哥哥，我去许愿——如果可以，希望把荣光和幸福带给我的哥哥，他一定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12.
南海区的花开了，是薰衣草，哥哥最喜欢的。
我想问他，但是他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我放弃了。
那就我自己去，回来拍照片发给他。
薰衣草的味道很香，它还有很美好的花语——等待爱情，只要用力呼吸就能看见奇迹，心心相印和浪漫。
嗯……尽管哥哥喜欢薰衣草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薰衣草的颜色好看，我很想说其实很多花的颜色都很好看，不要固守那一种花，往前看，也许会有更多漂亮的花。
13.
我又哭了，我讨厌流眼泪，但是我总会因为哥哥哭。
哥哥的身体似乎很不对劲，他最近好像疲惫了很多。
要是我比哥哥早出生几年就好了，这样从小受宠爱都就是他，这样我长大就能照顾他了。
不知道我要是出事了……哥哥会不会为我难过。
14.
缪凄视角——
“喂。”我穿上西服，把一套新衣服扔给缪凌问，“今天不工作，想去哪玩我陪你。”
缪凌低头把玩着手机，连头都不抬道∶“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带我去买只猫吧。”
买猫这种小事平时居然不自己去。
看在他生日的份上，我也同意了。
到宠物店他一眼就看上了宠物店里的一只刚收的流浪猫。
“就这只吧。”
我看着他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那只流浪猫，突然觉得那只流浪猫和他有些相似。
一个有家的人看上去像是流浪猫一样可怜，真够可笑的。
可能是因为相似的原因，我也同意带那只猫回家了。
本来缪凌说回家，但我还是开车去了附近的游乐场。
小朋友去的地方，我才不会去，但他很久之前就说想玩，这次当然可以陪他一起。
他开心的简直像一个小孩，我很久都没有看到他这样的笑容了，回想起昨天，心中隐隐有些绞痛。
游乐园的设施被他玩了个遍，他会叫我一起合照。
游乐场里的合照，是我们第一次合照。
突然很想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因为我体会到了那个名为幸福的东西。
15.
缪凌向我坦白了，他主动坦白让我居然有些慌。
他说他为了我不再害怕疼痛。
“不去了，我们不去植芯片了，就这样，好好的活着，顺其自然老去直至死亡。”
但是这次他很坚决，我有点害怕。
我后悔了，在看到他不打麻醉躺倒在实验室床上的那一刻，我直接冲上去拉起来他，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不弄了，我们不弄了……哥哥错了，哥哥带你回去。”
我感觉到怀里的缪凌在颤抖，他明明很怕疼……
“原来哥哥，你也很在乎我啊……”
这是他成长以来第一次叫我哥哥，我以为再也听不到了。
“哥哥很在乎你……起来，跟我回家！”我一直都重复这两句，感觉除了这两句话，别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因为太过复杂，我总感觉脸上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滑过。
“哥哥别哭，你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能哭。”
16.
外面突然传来枪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人的尖叫声，那些声音让人心慌。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脑子都是要带着缪凌离开这里，回家，回那个让我们安心的地方。
“缪凄！”
有人叫我的名字，那个声音是许琳琳的声音。
“就是你害的我爸他死了！就是你！”
噢，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实验的失败品，死在了实验室，原来那个人就是许琳琳的父亲。
我听到许琳琳说一开始喜欢我，在她的父亲死了以后就嫉恨我了。
我觉得很可笑，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看淡生死，贪生怕死都人还来参与这个实验，让人厌恶。
她开枪了，朝着我开枪。
我等着那颗子弹打中我，这样缪凌就能安全离开了。
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把那些人制的服服贴贴的，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但是子弹并没有打中我，缪凌冲到了我前面，那颗子弹，打在了他的心脏处。
我听到缪凌说∶“哥哥……好疼，快带我回家……”
17.
我把许琳琳拿仪器砸伤了，她一时半会儿找不上来。
外面下雨了，下的很大。
我的背后湿透了，一时分不清是汗还是雨，亦或是缪凌的血液。
只觉得背后烫的厉害。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弟弟！救救他！”
医院里除了外面的雨声就是他的呼喊声，有些病人从病房里出来朝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的头发已经湿透了，但是我不在意，现在最要紧的是缪凌。
“别睡，千万别睡，哥哥在这。”
我呼唤着缪凌，看着他越来越迷离的眼神，我的心一下沉了下来。
“哥哥……我……好冷。”
“我在。”我紧紧搂着他，想把身上的体温传给他让他暖和起来，“别睡，把子弹取出来就好了，忍一忍……回家带你吃你最喜欢的。”
我抱着侥幸心理，希望缪凌能够活下来。
18.
2007年2月16日
缪凌死了，死在了他的二十岁生日的那天。
“确定辞职吗？”
我点头，提交了辞职申请，上级批准过后，我就离开了。
缪凌没有葬礼，也没有墓地，我对不起他，但是现在已经无力挽回。
一个晚上盖着一块黑色的布，第二天就被火葬了。
起来照着镜子的时候，我的头发全白了，报应。
猫被我放生了，准备了足够的猫粮放在了小区的警务室，和那个大爷一起去看门吧，缪凌走了，我……
总不能也让它去吧。
我把缪凌的骨灰洒在了南海区的薰衣草园和海中，缪凌说喜欢花香，喜欢看海，他都满足缪凌。
他会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幸福，只是没有我的陪伴，他会很孤独吧。
【2007年2月16日，我已经喝安眠药了，要不久，就说再见了，他在下面会冷，我要去陪他。】
阿凌，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