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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欢喜终成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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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喧哗,手机屏幕暗下去的那秒,连嘉逸心跳也跟着熄了一瞬,他猛地转过身,雨水打在眼角,街上的人都撑着伞,看不真切。
“哎,那是小阮吧?”戚拾雨语气带着不确定的探询,“李嘉行也在呢。”
她注意到连嘉逸突然改变的脸色,困惑道:“怎么了?他们怎么没过来?你不是跟小阮约好了吗?”
连嘉逸没吭声,隔着人群缝隙定定望着对面,李嘉行好像说了句什么,阮误生摇了下头,然后两人就共撑着一把伞转身离开了。
“嗨?”戚拾雨的声音将他扯回现实,“去找小阮吧?”
连嘉逸收回视线,表情有些僵,“不用了,他俩相处挺好的,不去凑热闹了吧。”
“你还管这个呢,你们关系不也挺好?”戚拾雨嘀咕一声,带着几分不解,“那行吧,本来想找小阮借把伞的。”
她本是出来吃饭的,没想到下了雨,还刚洗了头,只能找地方避雨,正巧碰见连嘉逸,后者想着她跟阮误生关系不错,再加上连谈成日挂在嘴边的教养,就帮忙撑伞了。
“没事,我的伞给你。”连嘉逸把伞塞进她手里,“我家离这近。”
“不用了,这不有家酒吧。”戚拾雨说,“我去喝两杯。”
“随便你。”连嘉逸赌气似的,“我也喝。”
“未成年进去喝旺仔牛奶?”戚拾雨挑眉,却也妥协,“那你来吧,我跟这老板挺熟,嗯……虽然不会给我打折。”
她有种神奇能力,能和所有去过一次的串店酒馆老板混得称兄道,连嘉逸这个“未成年”竟也就真的被她带了进去。
明明是她想来喝酒,怎么反倒变成看别人喝酒了?戚拾雨撑着下巴看连嘉逸,“我说,你是情伤还是怎么滴?”
“你觉得你表弟是个什么样的人?”连嘉逸莫名问。
“小阮?说实话,我也不太了解他,我跟他不像别人那样亲密,我们其实很少说话。”戚拾雨晃着酒杯,“他现在都比我高了,细数我也没为他做过什么。”
连嘉逸“哦”了一声。
“你是不是挺在意他的?”戚拾雨目光变得有些探究,状似无意,“我感觉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连嘉逸即刻否认,“我不是要和他谈恋爱。”
“那你想做什么呢?”戚拾雨直视他,不给他闪躲的空间,“你当真那么大方,哪怕见他和别人在一起也无所谓吗?”
“无所谓。”
“行吧。”戚拾雨仰头喝尽最后一口酒,“对他好点就行,他太可怜了,他爸不管他,他妈总犯病,一直打他,爸妈全没的时候才嫩大点,没人敢要他,我妈看不下去才接回来的,没想到后来我爸家暴后根本没能力把他带走,只能让他留在那儿受苦。”
连嘉逸耸拉着眼皮,“会的,他多卑劣我都接受。”
放任心情极差的未成年喝酒的后果就是未成年毫无意外地醉了,并且酒品狂放不羁,转眼就爬树去了。
戚拾雨真的被吓到了,火速摇人,心说她那安安静静的表弟是怎么跟这种魔丸玩到一起的。
阮误生赶来看见的就是连嘉逸一个人蹲在细软的树枝上,四肢诡异地扭动,不知道是不是想抓光所有空气让其他人都死掉,自己也是。
他走到戚拾雨身边,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他在干嘛?”
“很明显,喝多了,疯了。”戚拾雨指着连嘉逸,“我付完钱发现人没了,出来一看,哦,上天了。”
阮误生:“……?”
这是什么荒野求生剧本。
“怎么说,你一人能搞定吗?”戚拾雨问,“搞不定我也没办法,我穿的裙子,不太方便爬树,我可以帮你寻求法律救援。”
“能处理好,你放心。”阮误生说,“你在这等就行,他不会闹太大的。”
“那就好,我就不等了,先去吃饭了,饿死了,光看这小子喝酒了。”戚拾雨咂咂嘴,“小心点,别摔了,也别被骗。”
“嗯。”
树干表面被雨水浸湿,略显滑腻,但粗糙的纹路仍可借力。阮误生身手利落地攀上去,尝试着伸出一只脚,连嘉逸所在的那根细枝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他稳住重心,喊连嘉逸名字,“下来。”
“要不起。”树上的人含糊不清地嘟囔,“抢地主。”
阮误生:“。。?”
不要搞了好吧。
“你这是喝了多少?”
“one点。”连树人乱飙英语,不知道是不是上英语课上神经了。
“一点是多少?”
连嘉逸比了一个八的手势,嘴上说着:“three杯哦。”
“……”阮误生沉默,“这也算一点吗。”
连嘉逸思考了一会儿:“两点。”
“……”
算了。
“你下来我完成你一个愿望。”阮误生威逼利诱,“不下来就等死。”
“什么都答应me吗?”连嘉逸声音带着醉后的软糯和不确定。
“嗯。”
“You swear,不会骗me。”
“我发誓。”阮误生望着他,“翻遍世间,你不会再遇到比我更实诚的人了。”
这招还真管用,连嘉逸没撑过三秒,果真下来了,刚落地就说:“快实现我的愿望。”
“什么愿望?”阮误生定了定神,“不能提钱,无关色/情。”
连嘉逸冥思苦想好半天,说:“那你帮我拍照。”
“行,去一边站着。”阮误生爽快应下,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刚打开的镜头有些模糊,连嘉逸站在那里,脸颊带着一排绯红,对着镜头举起双手。
阮误生:“……你在干嘛。”
“投降。”
“。。。”阮误生有些一言难尽,“你不准做这个动作。”
“ok吧。”连嘉逸放下了,中规中矩比了个剪刀手。
阮误生按了几下快门,一连拍了一堆,连嘉逸累了,小跑过来,“我要看照片。”
两个人在花坛边缘坐下。
路灯的光朦胧暧昧,温软地流泻过连嘉逸轻颤的睫毛、微弯的眼角、含笑的唇畔。
“你好厉害,生生。”
连嘉逸凑过来,没脸没皮,“来当我的专属摄影师吧,我花钱买you。”
阮误生扯了扯嘴角:“我不想。”
连嘉逸佯装生气地撇撇嘴:“为什么啊?真small气。”
“连嘉逸。”
“啊。”
我不想。
只敢在取景框里凝视你,我不想。
只敢在相片里轻触你,我不想。
让你察觉出对你藏着贪念、藏着私心的我,我不想。
“回去吧。”阮误生说。
“你这就要走了吗?”连嘉逸跟着他站起来,失落道,“多待one会不行吗?”
“行。”阮误生又一屁股坐回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Wow.”连嘉逸夸张道,“你以前只会让我滚的。”
“那你滚。”
“Do not.”
“别再说你那个散装英语了,喝醉就成洋人了。”阮误生说,“要么走要么留,你自己选。”
连嘉逸一个也不想选,气氛僵持不下,他忽而弯下腰来,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阮误生以为他是想要吻他,心脏一跳,下意识偏开头。
预想中的触碰并未落在唇上,锁骨被一片温热拂过,他的唇瓣落在他的锁骨上,烫得要命。
阮误生彻底僵住了,“你干什么?”
“吻你。”连嘉逸若无其事地靠在他的肩头,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的锁骨上点来点去。
“你又在做什么?”
“打字。”
“打什么?”
“xpbjoj,svboxvtifoh.”
“?”阮误生当作是他酒后的胡言乱语,“你是不是不会说人话啊?”
“嗯,maybe。”连嘉逸闷闷地说,“我不敢说。”
“胆小鬼。”
连嘉逸在他身前蹲下,仰起脸看着他,眼睛亮得让人心慌,“嗯,我是胆小鬼,怎么办啊?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我是什么意思?”
阮误生垂眸,手掌轻覆在他的脸颊,“我猜不透你。连嘉逸,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不能只看着我,为什么不能更爱我,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陪着你,我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对不起。”连嘉逸半阖着眼,表情淡淡的,可阮误生分明捕捉到他声音里的哭腔,“我让你为难了,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不是在怪你。”阮误生的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难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现在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要再说其他的了,就现在,你在想什么?”
“对不起。”连嘉逸脱口而出。
“……为什么。”阮误生轻轻叹口气,说,“为什么天地生万物而非仅你我?①”
他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一定会疼的,胃疼牙疼头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脏,泛起细密的痛楚。
“但这一刻是属于我们的,只有我们。”连嘉逸抓住他的手,像是要抓住什么稍纵即逝的东西。
他这样问,直白又内敛:“Do you want to be together forever?”
他眼底的醉意混着几分清明,阮误生恍惚意识到,就是在这个瞬间,他无可救药地,想要爱上一个人。
“S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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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嘉逸被阮误生送回家,独自回去时路过一家纹身店,他鬼使神差地站定,驻足片刻,推门进去。
“欢迎光临。”纹身师抬起头,露出职业微笑,“想纹什么图案?”
阮误生稍作停顿,指了指锁骨,“纹只蝴蝶,在这里。”
“蝴蝶啊,是有特殊意义吗?”纹身师笑着整理工具,“行,你先坐一下吧。”
纹身师话挺多,时不时搭几句话,“为什么要纹蝴蝶?”
“……单纯喜欢。”阮误生说。
因为喜欢破茧成蝶,落为爱意。
针刺入皮肤的感觉很微妙,不像疼痛,更像是一种释放。
纹身师专注工作,蝴蝶的轮廓逐渐清晰。
他想,有些爱注定要像这纹身一样,刻在皮肤上,融进血液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