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无法言说今夜 ...

  •   上学当奴隶,放学当牛马,整了多少浪漫小情节最后还是会被生活打回原形。
      日常“尾随”完阮误生后去打工的连嘉逸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丰富多彩。

      梁牧泽今天大驾光临,大马金刀地往塑料椅上一坐,故意拖长音调,活像登门讨债的:“哈喽连老板,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哈哈,需要给您放个喇叭吗?”连嘉逸皮笑肉不笑,“热烈欢迎梁大少莅临我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您客气了。”梁牧泽装模作样地冲他抱拳,道出自己的目的,“下周放假出去玩不,我请——是不可能的。”
      “不去。”连嘉逸头都懒得抬,“没钱。”

      “这么敷衍人。”梁牧泽夸张地捂住胸口,“就算你爸没给你生活费,你不是每天在做兼职吗?钱呢?钱途呢?”
      连嘉逸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惯着他:“不吃麻烦别挡着我生意。”

      “哦~~”梁牧泽突然凑近,挤眉弄眼,做出一副懂哥的模样,“都给你老婆了是吧,我懂我懂。”
      你懂个啥。连嘉逸没什么底气地辩驳道,“我就每天给个一百而已。”
      梁牧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哇哦”,拍桌而起。

      连嘉逸掀开眼皮:“你傻逼吧,不知道的以为你要砸了这店,转人工。”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疼老婆。”梁牧泽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我说你没事吧,累死累活赚个一百一,眼都不眨给人花一百。”

      连嘉逸撇撇嘴,一脸无辜:“我没为他贷款已经很理智了好吗?”
      听听这是人该说的话吗?梁牧泽愤愤不平地哀嚎,“你现在特像舔狗男二知道吗?关键人还不知道你喜欢他。”
      连嘉逸“切”了一声:“你不要给我唧唧哇哇。”

      “兄弟心疼你。”梁牧泽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大发慈悲地点了两份最贵的套餐。
      连嘉逸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好的,这位客官请稍等。”

      忙完已是深夜,梁牧泽这位精神充沛的年轻人早不知去哪儿潇洒了,独留连嘉逸一个空巢老人在街边溜达。

      不知道是运气太差还是太好,竟然在路边遇见了阮误生。
      少年姿态别扭,带着明显的嫌弃,但还是不得不坐在了长椅上,略微仰头,大概……25度那样?
      连嘉逸在心里感叹:我嘞个忧郁美少年限定版。

      他没像以往一样巴巴凑上前,只是在不远处的树影里停住脚步。
      他在看天空,他在看他。

      夜风略过枯树的枝桠,发出细微的呜咽,分不清是树在呻吟,还是风在叹息。
      他拥有的一切部位和感官,好像都随着这场风在空中飞舞过然后飘散。

      对方好像看累了,低下头去,手机屏幕的冷白的光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略显凄清。
      连嘉逸眨了下眼,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one:在做什么?]
      对方秒回:[?]
      [生生呀????????:别来骚扰我。]
      [one:其实我还挺想见你的 ?? ? ?? ]
      [生生呀:????????:可以,三秒内出现。]
      [one:那你回头⊙ω⊙]

      阮误生下意识回头,眼中带着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谔,一句随口抛出的刁难对方竟真应验了。
      他不知道连嘉逸看了多久,只感到狼狈。

      事情追溯到回家时,程林醉醺醺地堵在门口要钱买酒,他让对方滚,最后自己滚了。
      阮误生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连嘉逸这才注意到他右腿校服裤洇着深色污迹。

      “你受伤了?是不是好痛?”连嘉逸有些紧张地上前一步,“你能等我吗?我去买点药回来。”
      “不用了。”阮误生语气硬邦邦的,“你没有自己的人生要操心吗?”
      连嘉逸反驳:“我现在就在操心我的人生。”

      阮误生沉默了半晌,“别管了,我自己过得挺好的。”
      这话说得有点虚,两人都没说得出话来,只剩下沉默在夜色里蔓延。

      “生生,”连嘉逸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以后不开心,我就给你唱歌吧。”
      “我不听。”阮误生别开脸。

      “我想给你唱,赏个脸。”
      “我不信。”

      “我真的,”连嘉逸悄悄往前挪近一小步,路灯的光晕刚好落在他头顶,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给你唱。”

      夜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阮误生没再反驳,也没再看他。
      连嘉逸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少年独有的、毫无技巧可言的真诚。

      阮误生依然低着头,肩膀却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连嘉逸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气场似乎温和些了,于是唱得更卖力。

      阮误生忽然抬起手,似乎想揉一下眼睛,动作间,宽松的校服袖子滑落了一截。
      昏黄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了他手腕往上几寸处——一道暗红色的狭长划痕。

      歌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冻结,比刚刚的沉默更加沉重窒息。他所有的笨拙、所有的勇气,在看到那道伤痕的刹那,都化作了利刃,狠狠刺进心脏。

      “你还好吗?”连嘉逸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先处理一下吧。”
      阮误生猛地惊醒,飞快把袖子拉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慌乱。
      “你玩够了没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比刚刚任何一句话都冷硬,“别再找我了,就这样了,我本来就恶劣。”

      “对不起,我没有在玩,我也不会跟你吵架。”连嘉逸简直想跪下来求他,“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好吗?”
      夜风吹乱阮误生额前的碎发,眼里不再是之前的冷漠和平静,而是一种被窥见最不堪的秘密的羞怒和难堪,每个字都清晰冰冷,“别可怜我。”

      “我没有可怜你。”连嘉逸着急忙慌道,“我是……”
      是什么?是难过?是心疼?是愤怒?还是那点卑微到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喜欢?可能连他也说不清楚。

      阮误生转身就要离开,他下意识伸手想拉住,指尖却只擦过冰凉的校服布料,“你等一下……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我以后不来纠缠你了。”
      声音消散在风里,阮误生没有停留,拖着那条受伤的腿,缓慢却坚定地融进更深的夜色,独留连嘉逸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只有夜风的冰凉。

      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猫叫,连嘉逸慢慢收回手,望着阮误生消失的方向,路灯的光晕在他眼中晃动,模糊了视线。
      那首没唱完的歌,和那道刺目的伤口,反复切割着他那颗无处安放的心。

      夜还很长,风里的呜咽仿佛从未停歇,大概是下雨了,不然脸颊为什么会划过一丝温热?但他还得回家。
      于是湿淋淋走在路上,水一路跟着他滴答滴答,脚下的路却好像没有尽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脸上的温热早已被夜风吹干,只留下痕迹。
      门内一片死寂,母亲早年哮喘发作,却因自己睡觉睡得太死而去世;父亲管束严苛,他索性一人住。

      连嘉逸甩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里。
      他没开灯,摸索着进了房间。

      他无意识哼出那首未完的歌,在黑暗的房间里微弱地回荡。
      多么苍白无力的话。
      他在那儿,他看见了,然后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客观事实。
      他甚至不能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

      可实际上,他连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也许梁牧泽说得对,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像个围着灯塔打转的飞蛾,灯塔的光从来不属于他,他撞得头破血流,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回报。
      可灯塔根本不在意。

      连嘉逸坐在床头,感觉自己快被这无边的湿冷和黑暗吞噬,这沉重的、湿淋淋的今夜也似乎永远不会过去。
      他需要睡眠,他明天还要上学,他不能不去。
      操。连嘉逸绝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再也不要上学。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是梁牧泽发来的消息,一张酒吧里灯红酒绿的照片,[兄弟想我没?]

      连嘉逸没回,决定开始诉苦,[我好难过。]
      大概是在等他的消息,对面回得很快:[装货(箱子emoji)]
      [one:我没装。我真的好难过。]
      [one:他好像讨厌我。]
      [AAA专业把燕王:他亲口告诉你了?]
      [one:他让我不要再来纠缠他。他还问我玩够没有。]

      梁牧泽一秒完成中译中:[如果他真讨厌你,他哪里用跟你说这些?]
      [AAA专业把燕王:再说,你也可以先冷冷他,看他自己能不能看清自己的心啊]
      虽然这很歪理,但是连嘉逸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信一信。

      然而第二天来学校时,他看到了自己座位上的一瓶HelloKitty水。
      出自谁的手不言而喻。
      连嘉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无法言说今夜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