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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急诊室的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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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陆随的手术刀刚放下,白大褂还沾着淡红的血渍。
"陆医生!"护士小跑着推开门,"季氏集团来电,说季淮在慈善晚宴上突发心悸,情况紧急,要求您立刻赶往现场。"
手术刀"当啷"掉在托盘里。
陆随皱着眉抬头,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季老爷子特有的雪松香水味——这味道他太熟悉了,上周季淮来做常规检查时,老爷子就站在诊室门口,用这种味道宣告"季家的人,轮不到你敷衍"。
"陆医生?"护士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
他扯下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白大褂都没换就往外冲。
电梯镜面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喉结滚动两下,终究没忍住低咒:"麻烦。"
地下车库的荧光灯下,他的车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
季淮,季氏集团最受宠的继承人,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此刻应该正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吧?陆随踩下油门,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他忽然想起今早门诊时护士说的话:"季先生又来开利尿剂了,说最近总失眠。"
慈善晚宴的宴会厅里,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陆随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一眼就看见沙发上那个身影——季淮穿着月白色西装,领口松着一颗纽扣,苍白的脸在暖黄灯光下像块玉,却在看见他的瞬间亮了起来。
"陆医生!"季淮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尾音微微发颤,"终于见到你了。"
陆随的脚步顿住。
他见过季淮三次:第一次是季老爷子押着来做心脏彩超,少年坐在检查床上,白大褂下的病号服显得格外单薄;
第二次是术后复查,季淮捧着他的听诊器说"陆医生,你比我妈还会凶";
第三次是上个月在季家花园,季淮蹲在牡丹丛边逗猫,抬头时梨涡浅得像朵云。
此刻的季淮,眼尾泛红,额角沾着薄汗,哪里还有半分平时的从容?
陆随走过去,单手搭上他手腕,脉搏快得离谱。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声音冷得像手术刀。
"半小时前。"季淮垂眸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我本来想忍到晚宴结束......"
"忍?"陆随的拇指按住他突突跳动的桡动脉,"季少爷,你的心脏能忍,我的手术刀可忍不了。"
季淮忽然笑了,梨涡在苍白的脸上绽开:"我就知道,陆医生不会不管我。"
陆随的手顿了顿。
他这才注意到季淮藏在背后的左手——指节泛白地攥着个药瓶,标签上"□□"三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把药拿出来。"他声音沉了沉。
季淮的笑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瓶:"只是......只是最近有点心慌,不想让大家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陆随的声线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下,"季淮,你是患者,不是演员。"
宴会厅的落地窗外飘起细雪,陆随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想起今早母亲的照片——相框里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笑起来和他一模一样。"随随要当最棒的医生。"这是母亲临终前说的话,他记了十年。
"跟我去医院。"他扯过季淮的羊绒大衣披在他肩上,"现在。"
季淮没有反抗,任他攥着腕子往外走。两人的影子在走廊地毯上叠成一团,像两株相互支撑的树。
陆随摸出手机给值班护士发消息:"取消明早所有门诊,急诊备班。"
"陆医生,"季淮忽然轻声说,"你生气的时候,像我爸。"
陆随脚步一顿:"什么?"
"我爸总说我'不听话'。"季淮望着他的侧影,眼尾还红着,"可我知道,他是因为怕我疼。"
陆随没接话。急救车的红尾灯刺破夜幕时,他听见季淮在耳边说:"其实......我今天很高兴。"
"高兴什么?"
"因为你来了。"季淮的声音轻得像雪,"陆医生,你是我见过最凶的医生,也是......最温暖的。"
陆随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车窗外飞掠的街灯,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医学是冷的,但医生要暖。"原来十年后的今天,这句话要通过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来提醒他。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时,陆随站在走廊里,看着季淮被推进去。
少年的白衬衫下,心脏监测仪的曲线剧烈跳动,像极了他此刻紊乱的心跳。
护士递来季淮的药瓶,他捏在手里,玻璃凉得刺骨。标签上的剂量说明写着:"每日一次,过量可致心律失常。"
陆随忽然想起季淮刚才说的话——"不想让大家担心"。
原来所有的坚强,都是藏在笑容下的求救信号。
他低头,看见季淮的羊绒大衣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是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钢琴前,笑起来有梨涡。
"随夏。"他默念着照片背面的名字,喉间泛起苦涩。这是他妹妹,十年前因医疗事故去世的女孩,和季淮笑起来时,眼睛里都盛着同样的月光。
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陆随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季老爷子的消息:"陆医生,小淮就拜托你了。"
他望着手术室的红灯,按下回复:"我会用生命守护他。"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陆随摸出兜里的药瓶,对着灯光看。
药片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像极了季淮刚才的梨涡。
这一夜,他忽然懂了:有些温度,从来不是"不必要的"。
比如此刻,他想守着季淮,直到晨光漫进手术室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