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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见家长（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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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老爷子的书房飘着沉水香。
陆随站在红木桌前，西装袖口被自己攥出褶皱，能听见心跳声撞在肋骨上。
“坐。”老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目光像手术刀般刮过他简历，“陆医生，二十九岁，心脏外科主任，主刀过三百台心脏移植手术。”
“是。”陆随喉结动了动。
“季淮的心脏是室间隔缺损术后，去年冬天还出现过室性心动过速。”
老人端起茶盏，青瓷与木桌相碰的脆响惊得陆随一颤，“他从小怕黑，睡觉要开小夜灯；吃芒果会起疹子，却总偷吃你给的芒果干；上周三凌晨两点，他躲在车库哭，因为你说‘病人比什么都重要’。”
陆随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周三凌晨，季淮确实发了消息说“我睡了”，可后来他去季家送药时，看见少年蜷在车库角落，膝盖抵着胸口，手机屏幕亮着，停在三天前的聊天记录——“陆医生今天手术成功了”。
“季先生，我……”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老人放下茶盏，目光突然柔和下来，“我要你告诉他，他不是累赘。”
陆随望着窗外那株老银杏。
季老爷子说，季淮小时候总在这棵树下背唐诗，背到“最喜小儿无赖”时，会踮脚去够最低的枝桠，结果摔下来蹭破了膝盖，却笑着举给保姆看：“爷爷你看，我勇敢！”
“他需要的是温度。”老人说，“你母亲教给你的，别丢。”
门被轻轻推开。
季淮探进头来，手里端着托盘：“爷爷，陆医生，吃蟹粉酥。”
老人的眉梢立刻软下来：“小馋猫，不是说等陆医生来了再吃？”
季淮耳尖发红，把酥饼塞进陆随手心：“热的，我特意让厨房热的。”
他转头对老人笑，“爷爷，我们去花园看新开的月季好不好？陆医生说……”他顿了顿，耳尖更红了，“他说想和你聊聊医学。”
陆随望着少年的背影。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背上，把白衬衫染成蜜色。
他突然想起昨夜，季淮窝在他怀里看老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说：“这是我十岁生日，妈妈给我买了最大的蛋糕，可爸爸说‘小孩子吃甜的对心脏不好’，只许我咬一口。”
“陆医生。”季淮突然转身，手里举着张照片，“你看，妈妈笑起来和我好像。”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蓝布裙，怀里抱着个戴银锁的小婴儿。
陆随的呼吸一滞——那是随夏百日宴的照片，母亲怀里抱着的是他，而照片角落里，站着个穿红裙的女人，正笑着看镜头。
“那是我外婆。”季淮说，“妈妈说，外婆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要替我疼疼这个小可怜’。”
陆随突然明白，为什么季淮总爱拽着他的袖口，为什么会在他手术时守在门外，为什么连他咳嗽一声都要追着喂川贝枇杷膏。
那些被他视作“麻烦”的温度，原是季淮从时光里捞起的星光，一颗一颗，全捧给了他。
“陆医生？”季淮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陆随抬头，正撞进少年亮晶晶的眼睛里。
他伸手揉了揉季淮的发顶，触手是软乎乎的温度：“走吧，看月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