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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权谋与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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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使者的到访,并非只有宴饮那么简单。
几日后,沈砚之收到密报,说西域使者暗中与朝中几位大臣接触,似乎在密谋着什么。信纸捏在掌心,边角被他无意识地捻出褶皱,烛火在他眸中跳动,映出几分沉凝。
沈砚之立刻进宫,将密报呈给萧承煜。
“皇叔,这……”萧承煜看着密报上的字迹,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手指攥着纸边,指节微微发白,“他们想做什么?勾结外邦,是想动摇朕的江山吗?”少年天子的声音里带着初遇阴谋的愠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
“陛下息怒。”沈砚之眉头紧锁,声音却稳如磐石,“西域诸国向来对我大启虎视眈眈,此次使者前来,明面上是恭贺陛下亲政,暗地里怕是另有所图。这几位大臣,多是先帝时便手握重权的旧臣,素来对臣辅政多有不满,怕是想借西域之力,逼陛下削臣的权。”
萧承煜猛地抬头,眼里的惶然被怒意取代:“他们敢!谁也别想动皇叔!”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了愣,脸颊悄悄泛起热意,方才那话太急太冲,倒像是护短的孩子。
沈砚之心头微震,抬眼看向萧承煜。少年天子正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里的坚定像燃着小火苗。他忽然想起多年前,萧承煜刚被立为太子时,有宫娥冲撞了他,那时小小的少年也是这样,攥着拳头挡在他身前,奶声奶气却异常认真地说:“不准欺负我皇叔。”
时光荏苒,少年已能独当一面,这份护短的心,却半点未变。
“陛下心意,臣领了。”沈砚之垂下眼,掩去眸中波动,“但此事需得小心,不能打草惊蛇。陛下近日行事也需谨慎,莫要单独与他们接触,若他们递上奏折,或是邀陛下私下召见,都先与臣商议。”
“嗯,朕知道了。”萧承煜点头,目光落在沈砚之紧绷的肩线,心里忽然有些发疼,“皇叔也要小心,别让他们察觉到了,更别……伤着自己。”
“臣明白。”沈砚之看着少年眼里真切的担忧,心里像被温水浸过,微微发暖,“陛下放心,臣会处理好。”
接下来的几日,朝中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那几位与西域使者接触的大臣,上朝前会凑在一起低语,见沈砚之走过,便立刻噤声,眼神里藏着探究与戒备。萧承煜坐在龙椅上,将这一切看得分明,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摩挲,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帮皇叔。一群老东西,对皇权虎视眈眈不同皇叔需防。
他开始学着在朝堂上主动发声。有大臣提及削减摄政王兵权时,萧承煜会不动声色地引开话题,说:“如今边境未宁,兵权之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有大臣奏请让西域使者参与朝政讨论,萧承煜便皱眉道:“外邦使者,观礼即可,朝政乃我大启内政,何须外人置喙?”
沈砚之站在丹陛之下,听着少年天子沉稳的声音,看着他努力摆出威严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陛下是真的长大了,懂得为他挡箭了,只是~”。
但他也知道,萧承煜的每一次反驳,都让那些旧臣的不满更深了一层。但一个合格的皇帝不应该将兵权放在摄政王身下。
沈砚之不动声色,一边让人收集更多证据,一边暗中布局。他先是借漕运改革之名,将其中一位大臣的亲信调离要职,又以查贪腐为由,抄了另一位大臣的心腹之家,一步步将他们的势力一点点架空。
这些动作做得隐秘,表面上看只是正常的政务调整,却精准地打在了对方的七寸上。
萧承煜看在眼里,心里既佩服又心疼。他知道皇叔为了稳住朝局,必定耗费了无数心神。夜里批阅奏折时,他总会让小厨房炖些安神的汤,等沈砚之进宫时,悄悄放在他手边。
“皇叔,这是新炖的莲子羹,你尝尝。”萧承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目光却瞟着沈砚之的脸色,“看你近日好像没休息好。”
沈砚之端起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暖意一路蔓延到心底。他舀了一勺,莲子炖得软糯,甜度也刚刚好,是他喜欢的味道。“多谢陛下。”
“好喝吗?”萧承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等待夸奖的孩子。
“嗯,很好喝。”沈砚之点头,心里忽然想起,自己从未告诉过陛下喜欢喝莲子羹,他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疑惑,萧承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前几日见皇叔看奏折时,总用手按着头,想着莲子能安神,就让人炖了。”
原来如此。沈砚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看着萧承煜微红的耳根,低声道:“陛下有心了。”
这天晚上,沈砚之处理完事情,已是深夜。他走出自己的书房,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御书房的灯还亮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朝皇宫走去。
透过窗纸,他看到萧承煜还在看书,小太监在旁边打着哈欠,显然已经很困了。桌上摊着的,是他前几日送的《史记》注本,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沈砚之推门进去:“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萧承煜抬起头,眼里带着红血丝,看到他时,却立刻亮了起来:“皇叔来了?朕在看之前那几本《史记》,看到楚汉相争那段,觉得很有意思。”他拿起书,想跟沈砚之讨论,却被沈砚之按住了手。
“先别看了。”沈砚之走上前,看到桌上放着的点心,几乎没动过。他眉头微蹙:“陛下没吃东西?”
“嗯,不饿。”萧承煜笑了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沈砚之握得更紧了些。少年的手很暖,带着点薄汗,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烫得沈砚之指尖微麻。
他猛地松开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胡闹,身体要紧,怎么能忘了吃饭?”
萧承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脸颊爆红,低下头小声说:“朕这就吃。”
沈砚之让人传了晚膳,看着萧承煜小口小口地吃着,才松了口气。有的事情他看的明白但生在天家就是要争,他拿起那本《史记》,翻看着上面的批注,少年的字迹还有些稚嫩,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还画了小小的问号。
“这里,”沈砚之指着其中一处批注,“刘邦之所以能胜项羽,并非只靠权谋,更在于他能知人善用。陛下日后用人,也当如此,不拘一格,方能汇聚天下英才。”
“嗯,朕记下了。”萧承煜点点头,嘴里还嚼着饭菜,脸颊鼓鼓的,像只仓鼠。
沈砚之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萧承煜看到他笑,也跟着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皇叔,你笑起来真好看。”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御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萧承煜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沈砚之也有些不自在,他别开目光,拿起桌上的奏折,假装看了起来,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过了好一会儿,萧承煜才小声说:“皇叔,朕……朕不是故意的。”
“无妨。”沈砚之的声音有些干涩,“陛下快些吃饭吧,吃完早些歇息。”
“哦。”萧承煜低下头,飞快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他刚才那句话,会不会让皇叔觉得他心思不正?
沈砚之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也乱糟糟的。他刚才……是真的觉得陛下很可爱。这个念头让他心惊,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
等萧承煜吃完饭,沈砚之便起身告辞:“陛下歇息吧,臣回府了。”
“皇叔,”萧承煜忽然开口叫住他,“外面天凉,你……你多穿点衣服。”
沈砚之脚步微顿,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嗯,陛下也早些歇息。”
走出御书房,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让沈砚之混乱的心绪清醒了几分。他抬头看向天空,一轮残月挂在天边,冷冷清清。
他刚才差点就失态了。
沈砚之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是摄政王,是陛下的皇叔,肩上扛着先帝的嘱托,扛着江山社稷的安危,绝不能有任何逾矩的想法。
陛下还小,或许只是一时依赖,等他再长大些,遇到合适的女子,自然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而御书房里,萧承煜趴在桌上,脸颊还在发烫。他想起刚才皇叔红着的耳根,想起他不自然的样子,心跳又开始加速。
皇叔……是不是也没有很反感?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抬起头,看着窗外沈砚之离去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不管怎么样,他都想陪在皇叔身边,一直一直陪着。
哪怕,只是以君臣的名义。
几日后,沈砚之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那些旧臣与西域使者往来的书信,里面不仅有密谋削弱摄政王权力的内容,甚至还有勾结外敌、意图在边境制造混乱的计划。
沈砚之拿着这些证据,再次进宫见萧承煜。
“陛下,时机到了。”沈砚之将书信放在桌上,语气冰冷,“这些人,留不得。”
萧承煜看着那些书信,气得手都在抖:“他们竟敢如此!”
“明日早朝,臣会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届时,还请陛下当机立断。”沈砚之看着萧承煜,目光沉沉,“清理这些蛀虫,陛下的江山才能稳如泰山。”
萧承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看向沈砚之:“全听皇叔的。只是……会不会引起朝堂动荡?”
“动荡是暂时的,”沈砚之语气笃定,“清除了这些人,才能让真正忠心于陛下的人得到重用,朝局才能长治久安。陛下放心,臣已安排妥当,不会出乱子。”
看着沈砚之胸有成竹的样子,萧承煜的心安定下来。他点了点头:“好,就按皇叔说的做。”
那一晚,萧承煜睡得格外安稳。他知道,有皇叔在,天塌下来都不怕。
而沈砚之回到王府,却一夜未眠。他站在窗前,看着天边一点点泛起鱼肚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那是萧承煜送他的那件常服上的玉带。
明日,便是一场硬仗了。但他必须赢,为了先帝的嘱托,为了这万里江山,也为了……那个在御书房里,等着他护他周全的少年。皇帝尚小,先帝离世时时局动荡。沈砚之自嘲道“我的野心不能放在这江山上,但我得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