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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踏卦游壁显神通1 ...

  •   她连忙追去,却在逆旅门口迎面撞上商议回来的郭康安和余秋二人,看她行色匆忙,余秋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姚子卿不禁放慢步伐,却看到郭康安将嘴一抿,对她露出有些责怪的表情。

      姚子卿内心不满,临在嘴边的话却换了说辞:“没什么,只是有些事;秋姨,我回来再和你解释。”而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刚踏出门,就被飘来细若无丝的暖风吹动额前的碎发。

      朝阳已然升起,将白登山群峰镀上一层金衣,忽明忽暗、一闪一越的跳动着;姚子卿微微眯眼,侧过头便听到逆旅后几里外的树旁传来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逆旅后,便看到阿镜与一位男人商议,几番思索之下准备还是走掉,自己先前因为听别人说话而插嘴惹了麻烦,现下还是走的好。

      就在姚子卿刚刚迈步时,一句话又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是范阳卢氏的子女,对我们来说,其实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与我们都是一块去找白毛鼠的;那现下,我开出的条件您可满意?”

      与阿镜说话的男人自然是行商王东晴,此刻他喜笑颜开,连连对着阿镜作揖:“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姑娘果然是神通广大的人物,就连这种难题也能解决!王某遇见姑娘,可谓是三生有幸!”

      “您不必谢我,只是我现在就有两件事想请求您,还望您不要介意……”

      姚子卿放慢了脚步,用身子侧着墙,朝远方望去,阿镜和她背面,什么神情也看不见。

      “ ……您也知道,我此番去平城是准备寻我的至亲,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您,他在白毛鼠那做工,不过也不是什么正经活,而是在做苦力,我这次是想带他一块儿回去的,但如果大豪商不放人,到时候只能求您帮我在白毛鼠他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这可行吗?”

      “哎呀哎呀,这哪里的话,当然没有问题!”

      “如果说他生气了呢?您到时候也会帮我说话么?”

      “啊?”王东晴摸不着头脑,心想:一个小小苦力,至于大动干戈么?但现下还是能见到白毛鼠要紧,于是连连点头:“哎呀,姑娘你放心吧,就算他白毛鼠是要张开血盆大嘴吃人,我都第一个在你面前!”

      阿镜笑了一声:“多谢先生;我还有第二要紧的事呢,这件事或许比上一件事情较简单的多了;那就是办完第一件事情之后,无论看到什么,您都算看不见,更别说出来……”

      姚子卿隔着远远的距离听到这话,不禁起疑:上一件事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让他说话,下件事却是让他闭嘴,这人可真是古怪的紧。

      王东晴或许是没想清楚其中的古怪之处,又或许是如今到天宫取宝为重,这种要求更是连连点头。

      二人语毕便相互告别,王东晴挥挥衣袍远去,而阿镜则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他离开,也不知内心在想着什么,瞧他已然走远,便拉下自己覆在脸上的狐狸面具。

      微风拂过,迎着朝阳,将空旷辽阔的地面晒的暖洋洋的,这天气真是好令人舒服。

      姚子卿望见阿镜那单薄细瘦的身影,用手理了理粘在前额的碎发,水红色的衣裳如同游鱼摇晃,明媚又鲜活。

      姚子卿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双剑上的鲜红长穗随风舞动,她边走边说道:“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叫什么呢。”

      阿镜听闻此话,回头时已经又戴上了那个狐狸面具,金黄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映下如金沙般流动,熠熠生辉,她笑道:“可我也没有知道你的全名啊。”

      温暖的朝阳将两人身上都附上了一层柔光,原本那双清冷英气的脸庞也好似在微笑一般,姚子卿道:“卢瑜。”

      “‘卢瑜’?这名字真是好听,是鱼儿的‘鱼’,还是愉快的‘愉’?”阿镜问她。

      姚子卿暗道不好,她从小跟着师父一块儿,而师父却是鲜 卑人,所以鲜 卑语才是学会的第一门语言,而平常她一直苦心研究武功,长到这么大只会略写一些鲜 卑字,汉话是余秋来后渐渐耳濡目染学会的,至于书写和认识她简直一窍不通。

      姚子卿垂下细长的眼睫,灵机一动,将这个问题又抛给了对方,语气放缓:“都不是,你再想。”

      两人并肩走在辽阔的土地上,连发丝都被镀上了层毛茸茸的金边,每一寸皮肤都浸在暖光里,后背渐渐烘出温热的痒意;姚子卿侧过脸,看到那张厚重的面具,问她:“你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个面具?”

      阿镜像随口回了一句玩笑话:“因为我是狐狸精变的,但我道行不成,只能变成人身却变不成人脸,其实我面具底下灰容土貌,是个丑姑娘呢!”

      姚子卿随即停下脚步,十分无奈的看着她;阿镜回头看着对方的表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又十分认真地说道:“你这个人怪正经的,其实我并没有骗你,我说是真的;如果我想,我也可以变成你的模样,然后顶着这一张好看的脸面去祸害别人。”

      姚子卿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胡说八道的话,但此刻或许是因为有人陪她说话,内心无比愉悦,于是顺着她的话反问:“那狐狸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镜,心如明镜的镜;”对方将手背过,笑盈盈地看着她,又回头一指:“我们到了。”

      两人向上一望,白登山群峰已从晨雾里挣脱出来,脊背直抵淡蓝的天幕,旭日斜斜切过峰峦,彩光厚重。

      可那岩壁几乎垂直,层层褶皱像被巨斧劈开的裂痕,寸草难生,只有几株倔强的矮松嵌在石缝里,迎风微动。

      姚子卿又回想起那晚霞下红的似火的背影,便问:“昨日我在登这座山时,看到的那位红衣少女,是不是你?”

      “那可真巧,这身红衣裳先和你打了招呼;”阿镜回过头,将水红色的裙子拉了一下,又笑道:“卢姐姐,你轻功不错,要不然咱们比比?”

      “比什么?”

      “就比谁能登得更高,要是我输了,我就将我的耳环给你;要是你输了,你就……就将这长穗给我呗。”

      姚子卿低头,下意识将双剑上的长穗在手中绕了一番,看着对方悬在脸颊两旁的白珠耳环,语重心长道:“不好,我不能用这个赌,这长穗也是我的武器的一部分,换个其他东西吧。”

      “哎呀,那你还有什么更值钱的东西呢?”阿镜打趣她,不等她回答就施展轻功,飞向旁边生长的矮松,足弓一点,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几刻之内便飞身上了岩壁。

      姚子卿见状,立即跟了上去,内力灌注足底,借坠落的碎石一跃而起;她内功精纯磅礴,一步便跨过寻常人需要攀爬数丈的陡坡。

      两人一前一后,蓝红交织。

      姚子卿借助岩壁凸点向上攀登,偶尔点足湿滑苔藓、盘虬树根,落脚处苔藓微陷即负,树根纹丝不动,将反震之力划入无形;她攀登的线路近乎直线,遇到层层障碍,先内力柔劲推过,再震开拦路碎石,速度极快,一骑绝尘。

      而阿镜却步伐踉跄奇特、忽左忽右,在岩壁上穿梭,前方巨木拦路,她不绕不跃,反而身体贴着树干,以巧妙的角度借助树干的反作用力,如螺旋般绕行而过;一阵风吹来,身体微微倾斜,如风中纸鸢,借风势向前飘出,用巧妙的步伐渐渐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

      两人渐渐攀上了绝壁的中上段,此时绝壁狭窄如刀,两侧丹霞贴金,阳光刺眼,空气却变得寒冷,视觉与触觉在此刻恍惚迷离。

      此刻姚子卿在前,阿镜在后,两人登上峰脊,遥遥相望。

      但此刻的较量还未完。

      阿镜先行踏步,身形在风中摇摆不定,仿佛随时会被坠落深渊,但眼神却更加专注,口中念念不停,最终步伐陡然一变,每一步都踏在高山风势流转的间隙,利用风的推力和自身旋转卸力,走出一条与风共行的轨迹。

      看似惊险万分,实则稳如磐石,速度不减反增;真可谓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姚子卿也不甘示弱,运转丹田,一股凝气如山的气息透体而出,内力庇体;她不再取巧,而是以脚踏实地的轻功迈步向前,每一步踏下,脚下的岩石应声碎裂,速度并不快,但步伐极稳。

      每一步都跨越极大距离,被对方巧借风力的距离一步一个脚印迅速缩短。

      此二人一个擅长借力和巧诀,另一个纯凭自己深厚绵长的内功来前行,一时之间你以前我后,你跃我跳,当真分不出高下。

      这一番比试攀登的高度,可比昨日要高多了。

      速度之快,已然快要登顶,但此时突然云遮雾绕,水汽冰冷刺骨,纵起大风如刀如锋,刚刚停下脚,却觉得足下湿滑。

      原来这绝壁上竟然结了冰霜,显然这光滑的冰面是对轻功极大的考验。

      普通人到这里或许已经望而却步,但姚子卿此刻气息正足,丹田内温温发热,呼吸绵长,内心有说不出的畅快和高兴;一是活动筋骨身体舒适,二则有同伴相陪,但她此刻也在担心对方是否一时撑不住,就结束这样难得的较量。

      不过阿镜并没有扫她的好兴头,反而混着山谷回音道:“怕了吗?”

      这话显然是继续。

      姚子卿嘴角一勾,将袖子揽进小臂,她深吸一口气,双掌交替拍击冰壁,掌心蕴含的内力瞬间将冰冻震破,形成一个小小的可供借力的冰凸,以此为支点,身轻如燕,每一次发力都稳健有力。

      冰凸在她离开后很快碎裂掉落,但新的冰凸又在前方生成。

      阿镜看着她借用此法,眼神中露出钦佩之情:在如此悬崖峭壁之上攀登已然吃力,更何况又要消耗内力制造凝冰,此人果真内功深厚。

      不过在感叹之际,自己没有就此罢手认输,而是扫视着冰面与冰壁,她喃喃低语:“上坎下坎……习坎……行险而不失其信。”

      随后深吸一口气,竟直接踏上了光滑如镜的冰面,步伐变得极其玄奥,足尖落处并非硬踏,而是如蜻蜓点水般一粘即走,同时身体微妙旋转和摆动,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看似毫无规律的路线疾行。

      实则这并非是什么毫无规律的身法,那踏过的路线其实是八卦方位图,所谓的“巧借力”也不过是根据天地八种基本能量场和运行态势而行罢了。

      此番正踏的是坎水位,坎水一位是在冰雪湿滑之处,步法如水般流动,甚至能短暂借水面张力而行。

      但阿镜怎会如此学到如此奥秘的轻功绝学,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姚子卿见她步伐轻盈,只觉得是了不起的身法,至于八卦方位她也是一概不知,自然不会起疑。

      在冰壁最陡处,阿镜足踏“蹇卦”方位,身体几乎与冰面平行,吸附滑行数尺,找到一处微小的冰刃,足尖精准一点,正是“艮山位”。

      身体由此再次拔高,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无声无息,甚至比姚子卿在冰壁上凿点借力更快。

      阿镜抢先一步登上高处,姚子卿紧随其后,两人一先一后登上最高处。

      这冰壁的终端依旧云海翻腾,仅有一处容数十人立足的云台,仙雾缭绕却湿气寒重。

      对方的身影都朦朦胧胧,模糊不清,说话的声音空空荡荡,回音荡漾:“你赢了。”

      阿镜转头一望,虽然这句话有回音干扰,但对方丹田发声,音色清脆平静,呼吸平稳悠长,由不得脱口而出:“卢姐姐好功力!了不得!真了不得!”

      她上前细细的将姚子卿打量了一番,只见对方面色红润如常,只有鬓角一丝被风吹乱的发丝证明她全力施为,再次感叹:“你的内力和轻功是我见过所有人里,不说第一也是其二之人,阿镜今日得见如此人物,实在佩服、佩服!”

      姚子卿被人夸赞暗自窃喜,但她也清楚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才是赢家;欣喜的劲头过去后也对对方心存敬重,面容严肃道:“不敢当,我和你相比不过是相形失色,今日受教了。”

      两人一阵客套话后开始环顾四周,只可惜除了这云台之外,其他周边都是轻如丝绸的云海,不见鸟兽踪迹,也不见树松乱石,所望之处白茫茫一片。

      姚子卿看着这奇怪的地方,不禁问道:“此处真的有天宫么?”

      阿镜歪了歪头,或许是周围寂静,她此刻在厚重的面具之下的呼吸声略为粗重,显然是内息不稳,顿了一会儿才道:“这天宫的全名叫静轮天宫,传说修建时的标准可是‘其高不闻鸡鸣狗吠之声,欲上与天神交接’,虽然后来功役万计,终年不成,被帝王下令强拆;可是你瞧这阶云台,难道像是巧合吗?”

      姚子卿向下一望,又回忆起攀登之时突然进入的云层,种种巧合之间都透露着传说的存在。

      北天师道成立至今继承诸多功法,自西周所传的《周易》经典,先秦《道德真经》中的“道法自然”,东汉末年张道陵创立五斗米教,又再次经历魏晋玄学调和,体系自成一派,其中种种深奥之处,恐怕几辈子也研究不完。

      寇天师作为北天师道的创立者,最终遗憾而终,他又如何不想留下生前一番业绩呢?

      所想种种前因后果,自然是将那人尽皆知,看得见的道坛拆除,留下一片空地掩人耳目,而将那数不尽的法宝典籍都藏于这云遮雾绕之后,等圣上风头一过,望北天师道的弟子能够前来寻找罢了。

      只可惜前人栽树开坛,后人乘凉庇荫,当年名震一时的寇天师在静轮天宫内逝世后,他所亲传的徒儿便分崩离析。

      北天师道众教徒轰轰烈烈的像北风卷去,不复回旧教之地,最终这样的秘密空余层层白云之后,只剩下江湖传说。

      曾有言说:可叹曾经香火盛,如今白登千载雪,悲哉,哀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踏卦游壁显神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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