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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睡前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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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里的水暂时满足了一只水生动物的日常需求。
他从水里探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凝成一撮一撮,他伸开狭长的手指在发间拨动,头发撒出一颗颗水珠子,迈出浴缸,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条白色浴巾将身体擦拭干净,又搓了搓头发,他擦了擦些许起雾的镜子。
面对着镜子,看着发型湿漉又些许凌乱,看着自己如今的样貌,不经怀念起从前,跟鞠夏的日子,他们从无话不谈变成了阴阳相隔。
不过还好,你回来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回来了。
他垂眼,吐出沉沉的一口气。看向另一旁的浴袍架,拿了一件穿上后,穿上拖鞋便打开了浴室的门。
走廊尽头通向沙发上也已经洗了澡,穿了白色纯棉睡衣和灰色五分短裤,刷着手机的瞿夏。
鲛言向瞿夏走去,拿着手机,步履随意却不放浪,微微潮湿的长背头,总是飘了几根在额前,在鬓边,还有一根荡在眼前,只穿了浴袍,这对瞿夏来说简直就是在诱惑他。
微动的喉结,半露的锁骨,让瞿夏的视线从手机移到眼前的各个地方,开始游走,迷迷糊糊的看着,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屋 足东西。
鲛言坐到瞿夏旁边,颇为霸气的翘起二郎腿,手搭在沙发沿。
瞿夏开口:“对了,言哥,你明天是不是没有衣服穿啊,这么匆忙就叫你搬来住。”
“说的也是,今天还蛮热的,衬衫肯定是要换了。”鲛言一副懊恼的样子,他想,他总不能莫名奇妙变出来一件衣服穿吧,这不穿帮了吗,诶......
“言哥,你等着。”说着瞿夏往他的卧室走去。
一套崭新的黑色燕尾西装挂在人形架上,就是昨天瞿夏画的那件。
昨晚他熬夜,加班加点的将成衣赶出来的。至于尺寸,瞿夏的眼睛就是尺子,仅凭他昨天对鲛言那短短几分钟的观察,便能估摸出鲛言的各项尺寸长宽。
他小心翼翼的将西装从人形架上取出来,折好,抱着出了卧室,塞给鲛言。内心极度兴奋和害怕,万一鲛言不喜欢或者尺寸不对该怎么办。
“言哥,这......是之前给我爸做的一套西装,还没来得及给他,你看看尺寸合不合适。”瞿夏编着谎话,莫名心虚。
鲛言展开西装,双手拎着,仔细打量,眼中闪过惊喜,他知道,这套西装是他的尺寸,绝不可能是他给他爸做的,唯一的不足就是......某个地方浅了点儿......
给有些东西的空间不太够......。
“言哥,要不你去试试?要是尺寸不合适我看看能不能改。”
“咳咳。”鲛言战术性咳嗽掩饰尴尬,“那我去试试。”
鲛言走进瞿夏给他安排的房间,将西装放在床上,换上,最后强忍着拉上裤子拉链,那滋味真是酸爽。
他收起痛苦面具,理理西装,一副没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他从一个禁欲浴袍男变成了儒雅绅士,好帅,好适合他!瞿夏心里开始泛起了痴。
“还挺适合你的。”瞿夏说道。
“是啊......”鲛言内心有苦说不出,只能憋着,“那我去换下来吧,这还没到夏天,但是晚上穿这么多还是会热啊。”
“嗯。”
鲛言转身淡定的走回房间,一进去就直接松开拉链,顿时一身轻松,换上浴袍很快就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仅仅是自己换个衣服的时间,瞿夏已经仰头睡在沙发上,鲛言慢慢凑近,那略粉的小嘴属实勾人。
他俯下身轻轻叫:“瞿夏。”
见瞿夏毫无反应,头还朝旁边倒去,鲛言眼疾手快拖住瞿夏的头,又温柔的说着:“瞿夏,瞿夏?回房间睡好不好?”
仍没有反应。
他垂眼叹了口气,抬眼,好像看到了瞿夏浅浅忽闪的睫毛,右眉一挑,便知事情不对。
随之笑着就把瞿夏公主抱起,将他抱到他的卧室,腾出一根手指开灯。
暗想,果然,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句话从来不会错。
鲛言把他稳稳安置在床上,瞿夏假装被动静吵醒,缓缓睁开眼,眼前是鲛言,他坐起来说道:“言哥,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嗯。”鲛言没有拆穿。
只是内心想着,无论是之前的鞠夏还是现在的瞿夏,都是这么会撩人心魄啊,“看来你是累了,早点休息,那我也回房间了。”他说着便想转身走,正要替瞿夏关灯。
“言......言哥。”瞿夏扭捏着说。
“怎么了?”
瞿夏捏着被子,眼神躲闪: “别关灯,我......我怕黑。”
鲛言内心一紧,思绪飘远。
那个时候,鞠夏也怕黑,为了能让她适应关灯睡觉,他夜夜和鞠夏坐在一张床上,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直到鞠夏睡着,他才抱着鞠夏跟她一起进入梦乡。而第二天他总是早早地就起来洗漱,为了不让鞠夏发现自己的姐姐对她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到了现在,鲛言还是不会知道,鞠夏睡的不是那么安稳,半夜时时醒来,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她想着安于现状便好,让美好就停留在这一刻。
至于未来她与她姐姐的不可能,她暂时抛在脑后,只顾活在当下,享受此刻仅存的美好。
“开灯睡觉对身体不好。”鲛言说着关上瞿夏房门,松下要关灯的手,转身走向瞿夏,坐到他的床沿:“我给你讲故事,你听着,想睡了就睡,等你睡熟了,我会帮你关灯,好不好?”
瞿夏表情一脸震惊,言哥对他温柔的让他难以置信。
这是他第二天认识他,虽然他感觉得到,鲛言从刚认识就有种莫名的亲切。
第一次见面,他扶了要摔倒的自己。
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预谋过的,但还是会令他怦然心动。
第二次见面,是他莫名上了他的办公层,似有似无的撩拨他。
不知是正经还是纯属调戏。
相当有意思,却似乎藏了很多秘密,不禁让作为商人的他对未知的危险有些疑心。
他的背景,身世,是否另有隐情。
他甚至将所有的情况做了风险预测和解决、脱身方案。
第三次见面,就是公司报道,他们莫名含情的对视,和他警觉的躲避不看路的万千时,也拉着他一起。
那种扑面而来的安全感,他真的毫无防备的陷进去了。
是一种,即使前方布满陷阱,也要走入禁地尝尝咸淡的,兴趣(?)
还有他们默契的品味,他的绅士风度,他的为人处世,这一切都是这么完美。
他喜欢。
包括刚刚自己的赌局:他假装睡着,言哥又会如何应对。
如他所愿的,鲛言将他抱到了床上。
现在,他又说要给他讲睡前故事帮他适应关灯睡觉。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仅仅两天之间,从同事,已经不觉间转向若影若现的暧昧。
这一切都是他所希望的,他焦言,简直就是人间极品,他沉沦了。
如我所愿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瞿夏想…
兴奋地想。
我瞿夏怎么会拒绝一个,长的帅,身材好,性格温柔,举止绅士,才华横溢,近在眼前的机会。
太完美了。
他甚至在想,这么美好的东西,真的不会如同昙花般转瞬即逝吗?真的不会是路边惊艳玫瑰的暗刺把戏?
“嗯,要不你坐上来吧,不然你一直这么坐,对腰不好......”他说。
鲛言愣了愣,看看瞿夏旁边的空地,犹豫着,还是绕了一圈上了床,靠着身后的床板:“那我就开始讲故事了。”
“好。”瞿夏娇娇的说道,“言哥,你要讲什么故事,你可别告诉我你要讲童话故事,这些可没意思了。”
鲛言嘴角弯出一抹溺笑,沉默片刻,闭上眼睛:“不,这个故事很特别,你信则有,不信则无,这最终目的啊,自然是让你好好睡觉。”他单睁一只眼睛,转向瞿夏。
瞿夏也笑着闭上眼:“那你说吧。”
鲛言滚着喉结,浅咽唾沫:“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传闻几十年前,明珠海南部出现了大型海眼,其眼威力甚大,对鲛人栖息的龙绡宫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幸存的鲛人向北迁徙,众人都以为,在这明珠海南部渐渐少有人迹。
可就在不久之后,幸存的鲛人又重返明珠海南,他们不想离开曾经居住过的海域,所以重返此地,建立了更加牢固的南海泉宫。”
瞿夏不知的有意还是无意的抱住鲛言的胳膊,像是在抱一块抱枕,接着如同小孩子一样天真的问道:“言哥,这世界上真的有鲛人吗?”
鲛言的手臂和心同一时间的僵住了,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让他身体发烫的不行。
妖孽。
他还是佯装镇定,答道:“世界这么大,你不能保证一定没有。”
“好吧,那言哥你继续。”
鲛言继续说: “有一日,鲛人族格外热闹,鲛后即将诞下鲛人族最尊贵的公主,过了许久,清脆的哭啼声落地,鲛人公主诞生了。
鲛人生来双性,按照规矩,她被除去了男性,暂褪鲛尾,送去人间经历劫数。
在南海,有一家人正逢事业上升,女主人怀孕的双喜临门,前来南海,正好看到了这孩子,将她寄养在家里。
但女主人因为早产离开了人世,留下了幸存的女儿在这么一个家庭,成了那历劫鲛人的妹妹。而当家的男主人不久后便娶了别的女人进家门,给两个孩子当继母。”
这让瞿夏想到了自己,他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他那爸爸也跟这故事一样,前后脚的就为他找了个继母。他一直觉得爸爸是早就预谋好了,一时心有所感:“言哥,这是不是那个男主人和继母谋划的呀?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啊!”
“不知道,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真相,他们把真相隐藏的很好。
男人和继母成天无所事事,对公司经营不上心,公司的状态下滑严重。
而那个鲛人对她妹妹产生了别样的情感,她妹妹以为是姐姐对自己的亲情过甚,没有当回事,妹妹高中被当时花花公子迷了眼,谈起了恋爱,鲛人姐姐内心有苦难说,只能默默祝福。”
说到这里,鲛言意料之内的哽咽住了。
“啊,然后呢?”
“然后…妹妹成年后便接手了妈妈传承的公司,花花公子是另一家知名企业的继承人,二人喜结良缘,结了婚,姐姐,便只能放手。
因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有欲打扰妹妹的幸福。
可是有一天,姐姐忍不住了,她表达了真实想法。
她想,如果能如愿,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妹妹的话却很扎心,但真实,予人的希望却是无望:
‘如果下辈子,你变成了男人,你就来娶我’。
姐姐一想…是啊,她们注定到不了一起,即使没有那个花花公子。”
“妹妹很现实,姐姐也不想让妹妹难堪,我就想知道这个妹妹对姐姐到底有没有想法呀!”瞿夏不经意娇嗔,将头在鲛言的肩膀蹭了蹭,声音和呼吸渐渐迷离。
“不知道,不过后来,妹妹身体不好,住了院,姐姐因被拒绝黯然神伤,只是默默帮她打理公司,赌气没有去看望。”
“然后呢......”瞿夏靠在鲛言,已经快要迷糊了。
鲛言压低音量,颤抖着说出结局:“然后,妹妹去世了。”
......
许久没了声音,鲛言左眼角默默挂下一颗泪,变成珠子。
他用手接住,看向一边已经倒头睡着的瞿夏,缓缓道:“然后,姐姐老死,回到鲛人族,苦练修为,不惜拔去逆鳞逆转主性成男人,回到人间。”
“然后,就遇到了你啊。”
鲛言柔和笑着,将手臂抽出来,又轻轻的把睡了的瞿夏放倒在床上,摁下床头一灯两控的另一个开关,关了灯。
“晚安。”
他下床,离开了瞿夏的房间,帮他带上门。
“言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