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互赠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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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清晨，林家鱼池里、大理石步汀上，落了几片洁净素雅的白玉兰花瓣。
林昭赖了会床，洗漱过后便下楼吃早餐。
早餐时，爷爷无意间问起：“昨晚修得还顺利吧？” “嗯，挺好的。” 奶奶又说：“没休息好？昨天好像很晚了才关灯。” 林昭含糊应着：“没事，就弄完晚了点。”
吃完早餐林昭站在石阶上感受雨后初晴的惬意，太阳还不算烈，悬在天边，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心也是。
走到鱼池边，看到那几片被雨水打落的花瓣。他不认识，捡起一片刚准备问。一抬头，隔壁院子里一颗枝叶茂盛的树蓦地闯入眼帘。树上开着圣洁高雅的白花，微风一拂，阵阵清冽幽香飘过来。林昭想起爷爷说的玉兰树。想必这就是那株新栽的白玉兰了。
他鬼使神差地将手上的花瓣拿到鼻前轻嗅。他闻到淡淡的，清浅的冷香。似乎是花香混着雨水。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笑道：“沈家玉兰开得正是时候，风一吹就送香来，真好。”
林昭捏着花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是挺好。”
奶奶说：“蔓越莓饼干烤好了，昭昭你跟我来。” 林昭跟着奶奶回厨房，整个人好像还被若有似无的玉兰花香萦绕。周蕴仪年轻时当过一阵子烘焙师，她将饼干从烤箱中取出来，淳浓的黄油香瞬间溢满整个厨房。精致中透着纯粹，是手工的温度。
“趁现在还是热的，你给小聿他们家拿点过去。” 奶奶把饼干封好和一块素色餐巾一起装进竹篮。林昭想起昨晚的事头皮发麻：“啊？现…现在？” 百般推脱挣扎一番，无效。被奶奶塞了篮子推出门。
几十米的路林昭磨蹭了三分钟才到沈家院门外。黑铁门紧闭，门禁森严。他用看炸弹般的眼神死死盯着门铃。
按了说什么？怎么打招呼？“hi沈聿，吃饼干吗”？不行不行太蠢了。他会不会开了门看见是我直接拒之门外？好尴尬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万一是他爸来开门呢？更可怕了。
林昭足足做了十分钟心理准备，终于动手。他把篮子轻轻放在门边的石墩上，像做贼一样飞快按了下门铃，转身就跑。
林昭没注意到的是，二楼窗帘缝隙后，沈聿早就看见门外踌躇的身影。他目睹了林昭徘徊、犹豫、放下篮子、按铃、逃跑的全过程。
沈聿下楼，走到门边。指尖挑起竹篮里的餐巾，下面盖着温热的，卖相极佳的手工饼干，散发出甜香。与沈家保姆做的日式点心截然不同。
他静立片刻，目光掠过林昭消失的小径，眸色深静如夜。最终，他拎起篮子，面无表情地转身关上厚重的门。
沈聿拎着竹篮站在玄关阴影里，指尖感受着竹篮纹理和饼干残留的微温。保姆无声上前欲接过，他却几不可察地侧身避开，自己拎上了楼。
林昭逃命般狂奔回家，心脏狂跳。奶奶笑问：“见到小聿了？怎么样？”
他灌口水压压惊：“…没、没见到人！放下我就跑了！”
奶奶嗔怪：“这孩子，邻里来往怕什么！” 林昭嘟囔：“您不懂，他们家不一样。” 他觉得他和沈聿之间有一座坚不可摧的壁垒横着，无人能逾。或者说，若有人逾越了那道鸿沟，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午后林昭帮爷爷修剪蔷薇篱笆，余光偶然瞥见隔壁二楼露台，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凭栏远眺，白衬衫被风吹得微鼓，侧脸轮廓在逆光中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林昭动作一顿：“……” 心跳莫名快了起来。他快速低下头。没过两三秒，他又抬起头想细看。可惜人已转身进屋，只剩空荡露台。
很奇怪，林昭有些失落。
“看什么呢昭昭？” 爷爷看林昭发愣便问。“啊没什么。” 爷爷也顺着林昭的视线看过去，感慨：“小聿这孩子也是，搬来几天了，总一个人在家，也没见朋友来找。他父亲看着挺忙，估计没什么时间陪他。”
林昭没说什么，只是低头抿了抿唇。
爷爷又说：“你多跟人家玩玩呗，不然小聿多孤单。” “知道了，明天就去找他玩。” 林昭虽嘴上答应的快，心里仍是对此十分抗拒。阳奉阴违，他的作风向来如此。
晚饭后林昭就在陪爷爷下棋，一直下到深夜。巨大的整面落地窗外射入两道强烈的白色车灯，滑入隔壁车库。引擎声渐渐熄灭，像叹息。
爷爷随口说：“他们家人总这么晚回，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听说小聿爷爷管得严，课业重。”
林昭修长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尖夹着棋子，指尖微凉，轻轻摩挲着玉石光滑的表面。爷爷那句“管得严”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本平静的心湖，漾起层层涟漪。林昭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沈聿独自下车，走进空旷别墅的背影…。
他觉得沈聿很孤独。这念头来得突兀却笃定，这也许是沈聿那淡漠自持气息的根源吧。还有那素未谋面沈聿的爷爷，甚至在这之前没听说过，但他的直觉认为沈爷爷只会比沈父更严厉更令人窒息。
“昭昭？该你了。” 爷爷的声音落在耳畔，将他从思绪中拽回。林昭仓促回神，应了声，指尖棋子“啪嗒”落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啊。” 爷爷笑着摇摇头，布了皱纹的眼角却透着了然，“惦记小聿呢。”
林昭耳根一热，像是埋在心底的秘密被戳破，急忙否认：“没有！就是…觉得那车灯亮得晃眼。” 这借口拙劣得他自己都想笑。
爷爷也没拆穿，只慢悠悠抿了口茶，目光投向窗外的路灯：“沈家亮堂堂的，但那不像个家，倒像个精致的样品间。” 老人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那句话爷爷说得轻飘飘的，却像一根尖刺精准扎中了林昭心头模糊的感知。他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棋子，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蔓延。是啊，太静太精致了。没有家人的谈笑，没有锅碗瓢盆的碰撞，甚至没有电视的喧闹。只有一束冰冷刺目的灯光，切割了黑暗，也切割着里面的人。
剩下的棋局，林昭下得心不在焉。
隔壁，沈家二楼的灯光始终亮着，如同一只沉默的、永远不会闭上的眼。直到不知凌晨几点，那灯光才倏然熄灭，整栋别墅彻底沉入黑暗，仿佛从未有人存在过。
林昭躺在床上，却依旧毫无睡意。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鼻尖仿佛还萦绕着白日里沾染的清淡的白玉兰花的冷香。指尖残留着触碰那片花瓣时细腻微凉又柔软的触感。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露台上那个逆光的模糊侧影和爷爷那句叹息般的“不像个家”。
还有那个被自己像烫手的山芋一样丢在沈家门外的竹篮。沈聿…会吃那些饼干吗？还是像处理垃圾一样，让保姆直接丢掉？他想起沈聿挑起素色餐巾时可能露出的，带着审视或厌烦的眼神，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闷地发疼。
这是一种陌生的带着酸涩的烦闷。不再是因为惧怕，也不是因为讨厌。更像是对着一座覆盖着千年冰雪的山峰，明知靠近只会被冻伤，却又忍不住被它遗世独立的孤绝所吸引，徒劳地想知道：那冰雪之下，是否也藏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属于生命的温热？
他这是…在心疼沈聿？林昭感到不可思议。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蓬松枕头里，试图驱散脑子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麻烦…”他含糊地嘟囔着，像在说服自己，“…真是个麻烦精。”
可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那片被玉兰花瓣拂过的地方，已经悄然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知晓的涟漪。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隔壁的别墅寂静无声。这个看似寻常的夏夜，有什么东西，正以一种缓慢而固执的方式，悄然改变了流向。
凌晨四点，林昭很自然地就醒了。他躺在床上发了会呆。感到无聊乏味。于是想起了他的朋友，当机立断决定“骚扰”秦宇航。
林昭拿起手机给秦宇航发消息吐槽这两天遇到的离奇事件。对面的人居然秒回，估计熬夜打游戏还没睡呢。
一条46秒的语音弹过来，秦宇航先笑了20秒，林昭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还听他笑。
秦宇航：“哈哈哈命运啊！我说什么来着？！听我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的良缘近在眼前，快去刷存在感。”
林昭翻个白眼：“滚，刷什么？刷他家门禁系统吗？” 他想起很重要的一点，又补充：“我不喜欢男的。” 对面足足沉默了两分钟，就在林昭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秦宇航发来了一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
“说实话，兄弟啊，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有个疑惑……你的理想型到底是什么？有不少很好的女孩子都喜欢你吧，你全拒绝了。人家问我你是不是gay，我要是搁以前，说你包直的。现在我开始怀疑了，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深柜……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林昭心情复杂地听完这段话，秦宇航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他一直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只是对这事没什么兴趣，觉得没意思。哪有那么夸张？
过了好几分钟，林昭也不知道怎么回。他一动不动思索了半天，最后回了句“不是。” 觉得太苍白没说服力，为了堵住对方的嘴，又发“你早点睡，注意休息”。
“我靠……”
“你不会暗恋我吧？！”
“为什么关心我？”
“别搞…我笔直！”
“我喜欢那种乖乖的，你没戏了！”
林昭觉得他实在是没救了，干脆说：“是啊，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宇航哥哥给个机会呗。” 发完他就懒得再看消息了。只留秦宇航一个人在夜里惊恐万分辗转反侧。
早上七点多，林家大门挂着一个纯色牛皮纸袋。里面是洗净的竹篮，一盒包装精美奢华的薄巧可露丽，可能是买的，也许是家里厨师做的，不清楚。还有一张纯黑色便签，上面空无一字，只印了一个银色徽章，是沈字的规则烙印。林昭猜测是家徽之类的？
他看着那袋东西：“连句谢谢都没有…这算什么？划清界限？” 烦躁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涌上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互赠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