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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事相求 ...

  •   等班悟再次见到珪梵时,珪梵已奄奄一息躺在床榻上,说是床榻,不如说是牢房里的那块木板,上铺着干枯的草。望着昏迷不醒的珪梵,班悟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霍衡做的。

      霍衡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向来如此。

      于心不忍,她嗓音喑哑:“郎中,他还好吗?”

      郎中似乎见怪不怪,为其把脉,又检查了双膝,“死不了,审讯时避开了一切要害,只是在折磨罢了。不过啊,能不能活要看他今夜是否能退热,还有——他的双膝怕是不保了,以后成了跛子咯。”

      班悟看向陆之舟,双眼似乎在质问,为何不阻止霍衡。但她话未说出来,在如今的天下,凡是位高权重之人,皆看不见小人物的悲惨,更不可能对小人物心生悲悯。

      普通老百姓,活得太苦了。

      注意到班悟的视线,陆之舟怔神,旋即回神道:“霍侍中已将此人审讯完,他已把所有的实情都说了出来。”

      “他说的是什么?”

      陆之舟声音苦涩:“与我们审讯时得到的消息一模一样,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改。”

      “一个字都没有改?”班悟声轻,“他把这套供词背了又背,只为了不说错话。到底在为伏仑隐瞒什么?”

      说出这话的时候,班悟才意识到屋内还有一个郎中,斜眼看去,郎中动作依旧,保下珪梵一条命。陆之舟注意到她的动作,“你放心,林郎中是不会将我们的对话说出去的。”

      哦,林郎中是陆之舟的人。班悟在心底默默记下此人。

      即便如此,班悟还是本着小心谨慎为主,和陆之舟离开地牢。四下无人的室内,班悟把带来的淆水放在案几前,陆之舟疑惑望向她。

      “此物名为淆水,可燃。王真出事那日风吹方向不对,整个云州城内不可能有罗刹灯,有人利用此事散布谣言,掩盖杀害王真的真相。”班悟道。

      陆之舟脸色大变,“淆水产高奴之地,量少却早已被朝廷重兵把守。”

      “能随意找到淆水之人,必然和军中有关系。陆丞君,伏仑不过是个商人,再有钱也难以买到这个淆水,莫非有人违抗军令,私下贩卖淆水?淆水流出市面,必然会引起动荡,本战事紧急。”

      质疑的眼神瞬间锁住班悟,陆之舟对她产生了怀疑,沉声道:“你是从何处找到这个东西?”

      “云州城内有一名为肆渡津的地方,陆丞君肯定听过,我不过去那处找到了此物。只是——”

      “只是什么?”

      “肆渡津的暗刑司指挥使左临翀突然出现在云州城内,在找去过淆水铺子的人。陆丞君,你会护我周全的,对吧?”班悟试探性问道。

      没想到班悟能直白与他说此事,陆之舟心底有股被信任的怪异感。他冷声道:“你口中无谎言,一心为此案,我便能护你周全。”

      说罢,消失在班悟视线内。

      另外一个红火的身影突然出现。疑惑地看了看四周,任靖没有发现陆之舟的身影,问班悟:“陆丞君呢?他方才还在这里。”

      “哦,他说他有新消息,要去调查。任副丞,你是有什么事情禀报吗?”

      “嗯!呐!”任靖满脸得意,“那个指环有下落了。今日探子发现,柳絮持着指环去酒肆与柔然商人谈生意。”

      柳絮拿了指环?班悟心中不相信这个探子的信息。

      “探子可瞧清楚,那指环的模样?”

      “瞧得清清楚楚,他就混在现场了呢。”

      “那你喊他来,我将他看到的指环画下来。珪梵如今昏迷不醒,只能将图纸带去王传和白术润面前,让他们去指认。”

      任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离开院子时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我才是廷尉府的副丞,廷尉卿不在,廷尉少卿不在,陆之舟也不在,这里的老大是我啊!班悟在廷尉府算什么?我为什么要听她的啊?”

      嘀咕完,该干的活依旧干了。

      探子描述今日所见所闻,滔滔不绝,班悟执笔半晌,没听到一点重点。她道:“你直接说,那个指环长什么模样?”

      经探子一番描述,班悟很快将指环画了出来。盯着眼前的纸张,探子双手一拍,“班娘子丹青如此好,寥寥几笔就能把指环画出来!一模一样,连同上面的刻纹也一样。”

      指环图纸被任靖拿去白术润面前指认,白术润否认指环是王真的。这下任靖不信,“你再仔细看看,真的不是这个指环吗?”

      白术润身边的小孩,开口道:“真的不是真姨的指环,真姨的指环比这个指环好看一些。”

      听到孩子都这般说,任靖不得不相信他们的话。

      —— ——

      班悟心中忐忑,来到谢道镜回家必经之路蹲守着。今日很凑巧,她刚到路口,便看见谢道镜骑在马上,身着圆领云纹袍,玉白色的衣裳显得她玉树临风,身后跟着三个身着便装的将士。

      她走到道路中央,笔直地站在谢道镜对面,双臂一抬朝着谢道镜行礼:“谢将军。”

      谢道镜环顾四周,眼底浮现不悦。竟如此堂而皇之地找自己,此人分不清局势,谢道镜在心底暗暗分析班悟行径。

      班悟心略沉,“谢将军,听闻匈奴来犯,北边将士又要准备应敌。现已过酷夏,初秋将至,我等担忧诸位将士无取暖衣物,特前来与将军商议衣物捐赠一事。”

      听闻此言,谢道镜将目光移到她脸上,面容冷峻稍微消失些许:“这位小娘子有心了。”

      茶楼上的姜织云正好看到这一幕,班悟嗓门响亮,她听得仔细,把班悟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在姜织云身边的好友自是听到,诧异询问姜织云:“这不是你家最小那娘子吗?”

      “正是她。”

      “她要给北边将士捐赠衣物?”好友扯了扯唇角,“她哪儿有钱?你们家现在日子不是过得紧巴巴的?莫让她随意糟蹋钱,钱财留在身边,才是最大的安全呐。谁知道,这战事会不会风起云涌,蛄蛹到咱们云州城呢。”

      好友也算是一片好心,姜织云知晓。

      她笑了笑,“我知道你这是心疼我过苦日子,这孩子做事深思熟虑,想要捐赠衣物,怕也是用她自己的私房。”

      经姜织云这么提醒,好友豁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这脑袋愈发不好使,怎么把阿悟年纪轻轻多才多艺的事情给忘了。她前些年给女眷看病的钱约莫没花完,有心去捐赠衣物,果然心善。”

      姜织云可不认为班悟只是简单地捐赠衣物,但在好友面前,并未流露任何异常。

      将军府地处南边,离皇宫不远。府邸是先皇赏赐的,谢家搬进来的时候,府邸上下早已修饰完成,添了几处假山和楼台亭阁,在府中央还挖了一处池子,面积很大,住下谢家数房。

      班悟随着谢道镜来到谢府,来的路上随意瞟了眼,发现府内种着各色各异花花草草,被人搭理得很好,只是偌大的宅院有些冷清,偶尔见几个路过的侍女侍从,再也不见任何人。

      身边已没有人跟随,谢道镜忽然转身看着班悟,“你今日前来,真只为衣物捐赠一事?”

      “非也。”班悟开门见山,“我偶得一物,觉得罕见,但用于军中极好,但巧在我在书中看到过此物的描写。”

      说着,她把早早分装好的淆水递给谢道镜。

      谢道镜打开一看,脸色骤变,双目如有隐忧追问道:“你从哪里得到此物?此乃禁物,军中禁物,无军令不可随意拿取。”

      她的力道很大,抓住班悟的手臂,疼得班悟直皱眉头,“疼,谢将军,松手。”

      闻言,谢道镜松开了手。

      班悟说:“我在调查一桩案子,死者所在的地方突然燃起大火,现场味道刺鼻,我想必然不是寻常燃物烧的,翻书正好看到淆水,特意去找。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淆水真被我找到。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我这才寻由头来找谢将军。”

      再一次误会班悟,谢道镜的心中不是滋味,自己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脸色稍微缓和,“多谢了。”

      “谢将军,我与你说此事,是有一事相求。”

      “你想借我之力,查到谁私下贩卖淆水,又是谁人买了这个淆水?”

      班悟点点头,“谢将军机智过人,一下子猜中我所想。我无须知道所有购买淆水之人的名字,只要知晓是否有云州城内与柔然商人伏仑相关的人买过即可。”

      “本将军承你的情,必会帮你这忙,只是从我这里调查起来,要不少时间。”

      “时间不成问题,”班悟双手叠合行礼,“有劳谢将军。大庭广众之下说捐赠衣物一时我也会做到,明日我的人会与谢将军的人商讨。”

      谢道镜给班悟行军礼,“我替北边将士谢过班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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