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心愿机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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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程心彰给的提示真的是指三层和四层之间。几阶楼梯之后，祝怀谨到了一个楼高极小的夹层，眼前的通道光线很暗。
过于拥挤的黑暗空间让祝怀谨的视野变得局促，前方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祝怀谨看不真切，但他下意识觉得荒诞。
祝怀谨努力看向自己的手腕，手链不见了——这是祝怀谨第一次清醒意识到他在梦境里。孟宇琛的意外警醒玩家，梦境中的死亡也是真实的死亡。
走了几步之后，前方是一个光线大好的大厅，面前有两条通道：员工通道和游客通道。本就拥挤的夹层被分成两半，两扇门隔绝了祝怀谨的视线。
岔路口的工作人员笑得无比标准，中位笑线一动不动，他露出全部白色的牙齿。
“先生，请问您是？”
根据在心愿村庄的猜测，祝怀谨以为这里会是掩盖拐卖等非法行为的窝点，但现在的状态让祝怀谨觉得不对劲。
更加不对的是，祝怀谨的面前走过一个穿着样貌和自己完全一样的人，带着和工作人员同样弧度的标准笑容走向员工通道。
这个自己在打开员工通道大门前，身体朝前，脖子向后扭转180°看向祝怀谨！
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一直挂着同一幅度的标准微笑，像一个面具。
祝怀谨甚至幻想了一下整张脸像面具一样掉落的样子，瞬间一阵恶寒。
这种感觉让祝怀谨有些抗拒，他决定走游客通道。祝怀谨微微抬头看向工作人员，只是看了几秒，工作人员几乎静止的过分标准的笑容就让祝怀谨理性值狂掉。
祝怀谨想到了居民说的心愿机器，他表现出对许愿的强烈渴望：“我是来请求心愿小区实现我的愿望的。”
工作人员要求祝怀谨上交手机，接着机械地抬起手，机械地弯下腰，机械地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好……的，心愿机器为您服务——”
这里真的是心愿机器。
祝怀谨走向游客通道，门前站着一列工作人员，似乎是进一位游客会配一位工作人员，为首的是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
祝怀谨推开游客通道的大门，听到身后传来类似传送带滑动的声音，很突兀。
祝怀谨刚想回头看，被身旁的中年男人制止了。
“年轻人，要务实，不要东张西望，错过大好年华——”
祝怀谨心中讽刺：……不在职场了还要经受pua吗？
祝怀谨原本不想理会这番正确的无用言论，转头的动作被中年男人再次打断了。
中年男人的表情变得凶狠，他完全阴沉下脸色来：“怎么不听话！你没听过心愿小区的诅咒吗？”
这番言论让祝怀谨觉得熟悉，像极了狐假虎威，用假借的权势、生气的姿态给人施压的造势者。
“嗯……诅咒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能麻烦您具体说说吗？”祝怀谨说得很真诚，青年的眼睛没有笑意，但声音带着谦逊和懵懂的无畏。
中年男人沉默了。祝怀谨从他的表情试探出他外强中干的现实，转身看向即将关闭的游客大门。
游客通道和员工通道中间的位置走下来一个人，他走向岔路口，接替刚才微笑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转身似乎向着员工通道的方向去了。
一个明显和刚才完全不同的声音重新响起：“先生，请问您是？”
游客通道的大门关闭了。
中年男人刚刚想要发作，看向祝怀谨的瞬间止住了说话的念头。
祝怀谨的嘴角弯起和工作人员一样的标准微笑，眼神充满警告死死盯住中年男人：“有事？”
男人完全忘记要对祝怀谨进行恐吓或者惊吓，他慌乱地退后几步。
祝怀谨知道男人并不是在恐惧他，应该是在害怕机械笑容背后的寓意。
男人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继续扮演微笑称职的工作人员：“尊敬的顾客，我先带您去您的住所——只要您想，这间屋子可以永远都是您的！！”
游客通道的布置依旧华贵，过道几乎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路边站着的工作人员都挂着机械而标准的微笑，每走几步，就会有人笑眼盈盈道：“热烈欢迎祝……总回……家。”
如果不是惊悚求生训练让人物停顿变得怪异，这句话应该听起来不错，这里对游客的服务很好。
除了工作人员和中年大叔，祝怀谨还看见了很多和他一样正常生动的游客，奇怪的是，游客身边的引导人员并不会有表情变化。
这和他身旁的中年男人不一样，中年男人是特殊的吗？
中年男人带祝怀谨来到房间。
祝怀谨没想到，他住过的最豪华的酒店居然是在惊悚求生训练里。
祝怀谨：“……”
祝怀谨能明显感受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时间流速很不正常，毕竟这里本身就是梦境。
时间过得很快，此刻在梦境已经入夜，祝怀谨并没有睡觉，他悄悄打开房门，跟在中年男人的身后。
夜晚的走道上只有工作人员，他们此刻还在匀速向前走着，祝怀谨立刻想到了那个像传送带一样的声音。
工作人员真的是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只有那名中年男人的走向相反，他逆着人群，小心翼翼地往游客通道大门的方向走。
这是祝怀谨第一次悦纳自己的职业，往日被迫训练出的技能倒是在生死游戏里很好用。比如如何跟踪而不被人发现。
他先是融入向前匀速行走的工作人员之中，再保持和中年男人同样的步调向反方向后退，祝怀谨观察着中年男人的动作。
夜晚，游客通道的大门打开，进来的并不是什么游客。
数百名员工带着整整齐齐的机械笑容，迈着匀速前进的步伐进入游客通道。过分诡异的行动让祝怀谨打了个寒颤。
祝怀谨似乎明白这里的运行逻辑了，员工不断向前走，总要有人补充空白的位置。
当黎明降临的时候，中年男人一个箭步冲出即将关闭的游客通道的大门——
将一个原本应该在门外的员工推入游客通道。
运行系统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其他工作人员依旧匀速向前走动。只是需要一个人就可以，是你是他并不影响。
天快要亮了，井然有序的空间一般不被允许出现异常，祝怀谨回到自己的房间。
门外传来声音：“祝总，您的许愿时间到了。”
祝怀谨趁着回来的时间，在房间里搜索过一遍，没什么异样。
门口迎接他的已经变成了另一位工作人员：“祝总，我带您去走廊尽头的房间许愿。”
从门缝往里看，房间的光线也不明亮。或者说，这里的一切都闭塞、拥挤、昏暗，机械的笑声、华贵的装修、激昂的服务声像是在尽力矫饰一个梦境，荒诞而离奇的灰色梦境。
祝怀谨在迈入尽头的房间前，向游客通道的门口看去——昨天那位中年男人此刻跟着一位新的游客一起再次进入游客通道。令人印象深刻的满脸堆笑又故作姿态的面容。
中年男人的目的是在逃避向前走吗？向前走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很快，祝怀谨就知道答案了。
“不要！！”
前方一位游客进入房间，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他的喉咙里发出惊叫，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向大门逃跑。
游客：“我不许愿了……我不……我不要了！”
所有工作人员扭头看向那名游客，数百个眼睛同时注视着他，他们的嘴里说着同一句话。
在那个瞬间，他们变成了群体的一部分，这让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
【异常！异常！检测到运行系统中存在错误，应当清除——】
在祝怀谨的眼前，那名游客被吸入房间中，门板瞬间关闭，以一种扭曲的方式硬生生夹断了游客的四肢。
祝怀谨身旁的员工像是没有看见这一切：“祝总，该您了。”
祝怀谨回了员工一个同样的笑容，他想知道员工会感觉到这种笑容的异常吗……
员工不会。两人彼此微笑着，维持着一种怪异的礼貌。
祝怀谨就这样笑着走进了房间，坦白来说，这种好奇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存在过了。
标准。
过分标准的正方形的展示柜，柜子里空空如也。
在这些柜子的前方，一个简陋的、长满青苔的、浑浊的水缸里有一个正在跳动的眼睛。眼睛周围连着密密麻麻的红紫色细线，通向展示柜深处。
祝怀谨尝试过闭上眼睛，但眼睛依然在他的脑海清晰浮现。他能清晰看见眼睛在颤动、转向、靠近。
离体的眼睛在慢慢地，慢慢地向自己的方向转动。
祝怀谨尝试过奔跑，但眼睛与他的距离始终在缩短。
当视线变成了摆脱不掉的实体、攻击性强大的武器，未知而无望的恐惧被具象化，祝怀谨体会到了凝视的可怖。
“妈妈。”，祝怀谨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哽咽。
【祝怀谨使用4级技能：眼泪的力量】
祝怀谨棕色的瞳孔在湿润状态下很透亮。眼泪在祝怀谨的眼睛里打转，划过眼角的泪痣，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祝怀谨的身边出现朦胧的光点，暖色的光在怪异的空间带来少许梦幻。这应该就是保护屏障了，但祝怀谨没有选择离开。
祝怀谨主动看向水缸里的眼睛，现在状态下应当一切技能对他无效，他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妈妈。”
“是你吗？自强……”
这是一个很有力量的苍老的女性声音，有些嘶哑。
声音不是从水缸里发出来的。
祝怀谨的视线越过展示柜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幻梦》，加上李自强似乎很排斥进入这里，祝怀谨猜测这是许夏被关押的地方。
技能使用后建立起的防护屏障可以使用10分钟，祝怀谨向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在展示柜的侧面，坐着一位残缺的历经苦难的女士。
视觉上来看，这具有些腐烂的身体已经不再有生命。女士睁开眼睛，她的眼睛变成了某种苍灰色，祝怀谨知道她并不能看见。
她维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祝怀谨想到了四四方方的展示柜。展示柜上坐着这些被拐卖的人吗？
许夏的身体以血管做支架，连接着那颗跳动的眼睛，为了维持四楼荒诞而罪恶的梦。
祝怀谨无声走向前去，眼泪滴在许夏伸出的苍老手臂上。
许夏：“自强，不要勉强自己。你已经足够强大，可一直这样你会失去自我，丧失对身体的控制，妈妈不要。”
许夏：“这种交易并不容易，妈妈知道的。”
这就是许夏被居民抓回来之后囚禁的地方吗？祝怀谨在思考应该如何回复，他并不能说太多话，这样会暴露身份。
许夏：“善良的好心人，帮我带些话给自强吧，如果你还能离开的话……”
许夏打断了祝怀谨的思考。
许夏：“我知道，自强——是不会来这里的。她不忍心看见我这样，不忍心目睹这里的罪行。”
许夏：“就像我现在，也不忍心去看她的样子一样。”
祝怀谨想到了许夏充血红肿的眼睛，拿起电锯时有力的手臂。
祝怀谨：“自强女士现在依旧聪慧而坚韧。”
许夏沉默了一会，她试图艰难抬起沉重的被紫红色细线压制住的头颅，紫红色细线已经彼此缠绕困住许夏，许夏只能尽力抬眼看向祝怀谨：“谢谢你。”
许夏：“我不希望她一直挣扎在仇恨里，我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但她还来得及。我只希望她能健康活着……就好。”
祝怀谨：“自强女士她很想您，她还纠正了我们错误的想法。”
祝怀谨：“她说希望您能自由，也希望您能快乐。”
祝怀谨没有忘记此刻他还在训练场里，他一边回复许夏的话，一边寻找出口。很遗憾，这里只有入口。祝怀谨只能试图串联起这个故事。
祝怀谨尝试用交流换取线索：“自强说她的名字是您给她取的，和《幻梦》的作者一样。”
许夏：“自强和我说过。《幻梦》的作者在发布会被警方带走之前，回答过一个记者提问。”
许夏：“记者问作者，如果书中的母亲最终沉溺于屈辱但平静生活，选择忍受父亲的暴行，会不会看起来有些软弱？女儿会怎么想？”
许夏：“作者说，请不要苛责她。没有人向她证明过生活可以过得更好。在那样的条件下，她活着，就已经走了很远很远，很远的路。”
许夏：“那个瞬间，我被极度限制的自诩麻木的头脑有了鲜活跳动的画面。自强的声音和作者的声音仿佛重合在一起，给了我很大的勇气。”
许夏：“于是在自强上大学……的那一天，我……开始反……抗。”
【异常——力量源产生波动，正在清除错误！】
祝怀谨发现，许夏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房间的灯闪了两下。黑暗，光明，黑暗。在全然的黑暗中，祝怀谨感受到一股森冷。
祝怀谨的背后传来声音：“你……有什么……愿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