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许昭意不喜欢荔枝 ...
-
还是要听老人的话，因为体育课早退在内广场被行政主任强行扣押下来的许昭意如是想到。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知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许昭意点头如捣蒜。
“早退要扣行规的你们知不知道啊？”
又拿这个破行规说事，烦不烦，偏偏许昭意这会只能忍着，非常真诚地看着李智的眼睛，一副认真反省的样子。他眼睛飞了一下，扫到谢予长在低头发呆，差点破功，只能跟着一起低头罚站。
如果孙伟在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正义地撕开许昭意和谢予长虚伪的皮囊。
李智是七中的政教处主任兼高一年级主任，每天钟情于穿着蓝白条纹衬衫在校园里背着手乱晃，手里偶尔抱着刚从隔壁幼儿园放学的女儿。不完全统计，李智至少拥有三套款式一样的红蓝黑衬衫。
再或者去食堂和一桌被吓得半死的幸运儿共进午餐。说不定哪天就坐到曾经因为被李智收手机满心怨恨的同学旁边，还得一遍一遍应付李智拙劣尴尬的聊天。
年纪上来的老人都要扶着膝盖长叹一口气才能坐到座位上，慢悠悠把一次性筷子戳开后又慢悠悠吃饭。趁着几个人长舒一口气准备端着餐盘跑路，李智才会开口：“今天在学校吃饭感觉怎么样啊？”
很难吃，谢谢。
以至于七中的学生每次在饭点都要掐着时间进食堂打饭，避免小概率事件的发生。和李智一起吃饭是只会出现在大冒险里的内容，也有真的闲出鸟来的非要挤一桌观摩李智的光盘行动。
几乎和所有的校级主任有着一样的特点，秃顶的脑袋还有冒着油光的脸颊，实在看不出来李智的年纪。七高学生每天饭后最喜闻乐见的活动就是猜测李智的真实年龄。
据知道内情的学长透露李智其实只有35岁上下，他的头是后天形成的奇观。好心的学长还附赠了一条消息，李智带的每届高三的临近毕业的几个月每天忙前忙后焦头烂额实在无心保养头皮，头顶就会悄悄冒出星星点点可以燎原的青茬，最后于百日誓师那天全部如魔术般奇迹消失。
七中每年的校服衣领都有差别，说是为了区分年级。即使岁月蹉跎也不影响他鹰一般锐利有神的双眸，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手底下的学生。俗称宝刀未老，很难对付。
平时干什么都喜欢笑着露出大牙，这会也不例外。
“你们是哪个班的？”
许昭意本来只是低着头盯着李智那双皮革凉鞋发呆，抿着唇打算保持沉默在旁边作为一个观赏品装死，看见谢予长的口型自觉不对，抢先一步开口：“九班。”
再晚一点谢予长就要说自己是四班陆暄，用一套干脆利落的说辞将好兄弟供出去。
真的是很神奇的一段友谊。
李智又啊了一声，身体侧了侧不知道在看什么，许昭意猜测是在看操场对面躲在树丛里和校外小卖铺老板进行非法交易的学生。
接着道：“孟老师的班啊。”
“嗯，是的老师。”许昭意终于抬头不偏不倚地看着李智的眼睛，试图忽略身旁那道目光。
“什么原因啊？”人到中年可能就喜欢在每一句话最后拉长尾音。
“我们两个在练球，带下来的羽毛球都被打坏了，器材室也没有多余的球，准备回班拿。”谢予长反应很快地接上了话，干脆开口编了一个像那么回事的谎，许昭意充当气氛组连连点头。
“九班。是孙老师啊，对不对？”李智随意地问了一个问题，“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就算是体育课也不能提前早退，啊。”说罢拍了拍面前两个比他高半个脑袋还不停点头的少年的肩膀，“不能再有下次了啊。”
又背着手慢悠悠走向打野点捉那几个偷吃垃圾食品的大馋虫。
许昭意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看戏，谢予长突然不合时宜地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
结局就是两个人被匆匆赶来的孙伟一人赏了一个暴栗，并被拉进体育课的重点关注名单，孙姓表示“不省心的隔三差五在我的体育课上闹事。”
再莫名其妙喜提塑料羽毛球一个。
“孙伟疯了吧，给我这个绿不拉几的东西干什么。”许昭意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塑料球的一角，从头到脚写满了不解和嫌弃。
“以资鼓励。”
“靠。”许昭意低声骂了一句，“我连球拍都没有。”
谢予长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学校有借的。”
“丑死了，那个线都快崩了。”
服务器未响应。
谢氏新款机器人这次反应了很久：“你要试试我的吗，可以明天给你带。”
“明天又没有体育课。”
“大课间？”
许昭意一副苦瓜脸：“大课间？”他根本懒得下楼。
每周天气预报都说将来几天是黄色预警特大暴雨气温骤降提醒市民们注意保暖，翻来覆去的几句短信腾腾往手机里冒，看得许昭意头疼。
教室里朝南一侧没有装窗帘，下午的太阳很没有人情地照在黑板上，反光闪得许昭意眼睛疼。
在这种天气下楼不管干什么都会流一后背的汗，带着校服黏糊糊粘在身上，有着一股子让人难受的劲。
谢予长了然，笑了一下：“那就下周体育课吧。”
“可以可以。”其实真没必要我没那么想运动，许昭意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只能竖大拇指以资鼓励，“你人蛮好，谢了。”
“谢谢。”谢予长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被李智训了一通现在居然只有一分钟就要上课，不得不佩服现代老人编撰小作文的能力。他指了指手表，向许昭意示意快要上课了，转身打算上楼。
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谢予长脚步顿了顿，改口道：“不客气。”
“没关系。”许昭意乐了几声，随意接了下茬，跟着他上楼。
打铃的时候他们才爬到二楼，整个走廊诡异地安静。
“刚刚是什么铃。”许昭意察觉不妙，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上课铃。”
明明知道答案还是要问一嘴。
不过比较幸运的是这会没在走廊看见物理老师，薛炎年没有提前进班的习惯，谢天谢地走廊上没什么人。
这会也就他俩心大，不急不忙地往班上走。
许昭意自从初中体育课戴眼镜被汪济和他的篮球攻击之后就再也没有持外界装备上体育课的习惯，加上那会刚午睡起来，戴眼睛只会觉得头晕。
虽然这样会和失明没什么两样。
察觉到身旁人加快了脚步，许昭意只得问：“薛炎年进班了？”
“没有。”谢予长老实回答，许昭意刚松了口气准备说那你急个屁啊，谢予长又补充道：“但是俞老师抱着一摞卷子进班了。”
……你有毛病啊。
没有人通知物理和语文换课了，包括在九班老老实实坐在班上除了谢予长和许昭意以外全体九班同学。在走廊上都能听到班上人看见俞小青和卷子双重打击后震天响的哀嚎。
俞老师是七中老教师，为人和善，说话带着一股特有的南方口音，偶尔会用到的眼镜被一根黑色的绳子系在胸前挂着。她用不惯扩音器，是一个十足的感性的人，是一个生活里也充斥着文学的人。
不可思议的是俞老师还有自己的视频号，每周都会固定讲一本书，儿女帮忙润色剪辑过后便发到社交平台上，人气也算是不错。
尽管八竿子打不着，许昭意还是会不可控地想起他奶奶，是一个没事会在任何季节里编毛衣围巾棉鞋的小老太太。她在冬日午后坐在躺椅上，哼着家乡的调子，最后动作渐缓，手搭在小腹上暖洋洋地小憩。
因为各种类似小学生情结作祟，许昭意挺喜欢俞老师的，平时没脸没皮的人这会知道害臊死要面子，觉得迟到实在不好，抓着谢予长就赶着回班喊报告。
俞小青在讲台上发卷子，看到他俩说了声请进再没别的了。
座位上零零散散堆了满桌卷子，许昭意收拾了刚刚下发的语文卷子，才看到压在最下面重重叠叠的物化卷。
这是今天的作业吗？
我记得我才开学来着，这群老师到底是从哪里找的这么多试卷。
俞小青倒没发语文套卷，而是一张印满了模范作文的A3纸，还有一张空白的格子纸。
“这节课练习作文，题目和月考题目一样哈。这节课写不完的回家当作业。课代表明天早上收到我办公室来。”俞老师偏头看了一眼花名册，“谢予长，许昭意是哪两位呀？”
完蛋。
本着能一会不写作文是一会的心态，全体热爱学习的同学们一致搁下笔，摆出各种奇异的姿势，让自己的偷听看起来足够自然。
站起来才发现，老师的视线内所有人的动作都能一览无余。你们所有人的动作都超级明显好吗。
林霏低着头偷笑，悄悄把手机从抽屉里摸出来，抬了胳膊，从下面把摄像头对着他俩。
这就过分了吧。李智抓那几个偷吃的还没回来吗，能不能稍微管一下，这里还有个带手机的。
你们的高中生活就这么无趣吗？现在是写作文的时间。
无数目光汇聚在他俩身上。许昭意闭了闭眼，要是有镜子在他面前还能看到自己略显扭曲和挣扎的表情。
在其他人火辣辣和俞小青慈爱的视线下，第二排靠窗的两位男同学磨磨蹭蹭站起来了。
“好，那你们两个出来一下哈。”俞小青站在门边轻轻拍了拍手，“其他同学保持安静。”
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迟到的，要怪就怪谢予长，要不是他拉着我还故意提供虚假信息我肯定能按时回班，保证下次不再犯了。人无完人，只要人都是会犯错的，事不过三，能不能再给一次机会。
许昭意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带上了门，瞬间班里热闹的洪流似乎透过了门缝把他右手震碎了。
谢予长脸上没什么波动，看起来依旧欠欠的。
“小孟老师有没有给你们看这次月考的成绩条呀？”
“嗯，看了。”
俞小青点点头：“现在还不知道细分吧。”
“对，目前不知道。”
即使内心有些崩溃，许昭意依旧有问必答，这一点值得鼓励。
“我大致看了一下咱们班的答题卡，尤其是作文那部分，班上作文思路和文笔比较好的呢就是你俩和陶欣诗了。”
“十月中呢有一场作文竞赛，学校的意思是每个班都要有人参赛。欣诗呢，我在前几天就和她聊过了。不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这个意向呢？”
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许昭意不喜欢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