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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公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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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天坐马车是个辛苦活儿，不过看着内侍和侍卫们骑着马在日头下走，俞素素又觉得还能忍一忍。
前几日她借着给门口值班的侍卫们送水送吃的，跟他们搭上了话。知道他们虽然有经费但也有定量，所以一路上时不时会出钱买点吃的喝的慰劳大家。一行人相处地也算愉快。
内侍张宝已经和俞姑娘通了姓名，发觉俞姑娘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愁眉不展，心里轻松不少。
马车走了半个多月，终于来到了太平驿。太平驿离京城有二百里，是个大驿站，往京城去的官吏、家眷，如果城里没有亲戚投奔的，大都借宿这里。
因张内侍持的是宫内的公文。所以俞素素分到了一个稍大的院子。
她打算好好洗个澡。
这个时代，所有的公路都是土路，马车轮子防震功能也不好。她独自一个女孩子，要和一位内侍以及三十个男人同行，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麻烦，所以尽量减免了一些日常卫生习惯。
婆子把热水抬到净房，告诉她桶和盆都是全新的，没人用过。俞素素笑了笑，给了赏钱，把门栓好，仔仔细细地洗完澡，又把衣服洗好搭根绳子晾上。这边气候干燥，风又大，一个晚上差不多就干了。
忙活完一切，她开始梳头发，一边梳一边晾，准备头发干了就可以去睡觉了。
才梳几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有人大声喊：“俞姑娘，俞姑娘！……”
是侍卫领队的声音。
不会是着火了吧！
俞素素从榻上蹦起来，急急忙忙找了件衣服披上，一边走一边把扣子扣好。
门一打开，是侍卫领队魏青。
魏青脸色很焦急，但看见她还是愣了一下。
俞素素反应过来，自己头发还披着呢！
呵呵，有急事还管这个？她没好气地问：“什么事这么急？”
领队回过身来，赶紧说：“武成候的女儿吃点心卡着嗓子了，这地方没有大夫。俞姑娘你……”
俞素素打断他：“带路！”
魏青闻言，急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带她跑到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大院子。
院子里的人斗慌成一团，有哭的有嚎的，一个男人倒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不住地拍她的背，还有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抠孩子的嘴。
领队一进去就喊：“侯爷，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过来，提着小姑娘大男人焦急的问：“大夫在哪儿？”
领队忙指着俞素素说：“这位姑娘就是。”
但武成侯明显不信这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姑娘，一时竟不敢做决定。
俞素素快步走到他面前，看了看脸都憋紫了的小姑娘，说：“把孩子给我吧！别磨蹭了，不然孩子就没命了！”
她从男人手里抱过孩子，让孩子站在地上。自己跪下来从后面搂住小女孩，在她腹部那里抱拳往上冲。不一会儿，小女孩嘴里吐出个糖块样的东西，开始小声地哭起来。
大家一看小女孩哭了，齐齐松了一口气，开始一窝蜂围上来。之前那个抠喉咙的妇人，估计是孩子的娘，上来抱住孩子就要向俞素素磕头。俞素素急忙扶住她，对旁边站着的武成侯说：“侯爷，孩子有点受惊了，恐怕不宜喧闹。还是挪到安静的房间去，开窗通风，再留一两个亲近的人照顾。”
武成侯点点头，对着众人说：“别吵了！都散开。”然后又吩咐妇人：“照大夫说的做，把玉儿抱到内室去。”
妇人含着泪说：“是。”再次谢过俞素素，才把女儿抱走了。
俞素素看事情都了了，对着武成侯说：“侯爷，既然令爱无事，那我就先告退了。”
武成侯大概没有和一个女大夫交际的经验，面上有点拧巴，顿了一下才说：“辛苦这位大夫了。”
接着又对侍卫领队抱拳：“魏青兄弟，今天多亏了你。”
领队忙摆手：“不敢当，侯爷客气了！”
俞素素也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说完福了一下，就往外走。领队跟在她后面，由衷地说：“姑娘真是神医！”
俞素素扑哧一笑，回过头来，问他：“魏大哥跟这位侯爷很熟？”
领队笑得有点憨厚：“不敢说熟。前几年在濮阳被晋军围了，是武成侯带兵来解的围，救了兄弟们性命。刚才听说是武成侯带着家眷进京，本想去给侯爷道个谢，没想到碰上这事。”
“原来如此。”俞素素说：“这不就跟戏文里唱的一样：魏大哥知恩图报，武成侯积善得福，皆大欢喜。”
魏青闻言，哈哈一笑：“姑娘说的是！”
回到住处不久，武成侯便派人送了厚礼。俞素素推辞不过，就收下了。第二日一早，武成侯夫人带着女儿又来道谢。
俞素素看自己打扮得还算得体，就在自己院子里招待他们。
茶水茶具是都驿站提供的，她也不觉得窘迫，随手倒了几杯放在桌上，说：“本地的粗茶，夫人随便喝点润润口吧！”
“您客气了。”武成侯夫人脱去昨夜的慌乱，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妇人。她自我介绍说：“我夫家姓林，娘家姓平。姑娘不嫌弃的话，叫我平姐姐就是。”
俞素素：“姐姐客气了。我叫俞素素，家里人都喊我素娘。”
俞姑娘爽快，平夫人就更加高兴了，微笑着说：“昨夜我家玉儿蒙姑娘救命，还未谢过呢！”她推了推怀中的女儿：”玉儿，来谢过俞家姑姑。”
那小姑娘虽然腼腆，但还是蛮有礼貌。小小人儿走到俞素素面前行了个小小的福礼，声音清脆：“多谢俞姑姑。”
按照他们金溪镇的礼节，这时候应该给她抓一把花生糖的。可惜俞素素现在两手空空，于是她摸了摸小姑娘细软的头发，笑着说：“不用谢，这是医者的本份。”
鉴于他家给的诊金太过丰厚，俞素素决定把昨天的急救方法教给武成侯夫人。
可是对于她这个提议，武成侯夫人表现得很吃惊：“这怎么好！既蒙姑娘救了性命，怎么还能要妹妹的的独门秘方！”
俞素素弄不清楚她是真受之有愧还是觉得学这个有失身份。笑着说：“只不过是一个实用小技巧而已，算不得秘方。不瞒您说，我一直想将此法推而广之，可惜自己能力有限。您要是不方便学的话，可以让家里的丫鬟们过来。多一个人学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多救一个人。”
她这么一说，平夫人倒是由衷钦佩：“我自然是愿意学的！俞姑娘真是医者仁心。”
俞素素做谦虚状：“哪里哪里。”
武成侯夫人和她的丫鬟们花了会儿功夫学会了急救方法。
经过这一番交流，武成侯夫人觉得自己和俞素素说不定命里有缘。她让丫鬟把女儿带回去，开始推心置腹：“我听闻素娘妹妹此次上京是为了进宫？”
俞素素：“……”
魏大哥人品不错，就是嘴巴太大。
她笑着说：“姐姐说的没错。”
平夫人喝了一口茶，斟酌片刻，说：“妹妹别怪我多嘴。若是进宫的话，还是带两个自己的丫头好。”
俞素素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说：“姐姐是为了我好，我知道。我也不瞒姐姐，我在安平时与太后娘娘有些渊源，所以这次来京城其实是想求一求她老人家，别让我进宫去。因不知道前路如何，故而觉得带着丫鬟在路上反而不方便。”
平夫人闻言惊诧：“这……”
她沉思片刻，说：“我也不问妹妹为何不愿进宫。只是这宫里的旨意，恐怕不能轻易更改。妹妹还是要做两手准备。”
不等俞素素回答，又说：“我这里有两个丫鬟，虽然粗笨了些，但胜在人还老实。妹妹不嫌弃的话，让她们先跟着你。要是妹妹如愿以偿，不愿意带着她们，再把她们送回武成侯府就是。”
这确实是个办法。俞素正要回答，门口张内侍来催促她动身了。
她便对平夫人说：“那就多谢姐姐了。”
平夫人笑着站起来：“一会儿我就让她们收拾东西过来。我还要耽搁一会儿，咱们到了京城再见。”
平夫人送来的两个丫鬟，一个叫梨香，一个叫桃叶。梨香高一点，看起来比较文静；桃叶则有一对酒窝，很爱笑。两个人都是十四五岁，皮肤白净，手脚麻利，一看就受过专业的训练。
马车“嗒嗒”声里，俞素素度过了这辈子最热的一个夏天。秋风乍起时，他们到了京城。张宝内侍在宫门□□了差，把她和两个丫头一起送上了永国公府的马车。
永国公府就在皇宫边上，挨着东华门，不出一刻钟就到了。
她们被领到了一处小院。
说是小院，其实面积挺大的。装饰得也很精美。窗棂、槅扇都雕有吉祥纹样，廊下摆着鲜花花草，一派富贵景象。
来接人的仆妇，自称是国公夫人的陪房冯妈妈。见她满眼好奇，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用带着青州口音的官话告诉她们：“咱们这里原本是前朝的定王府。陛下体恤亲舅舅，就把这座府邸赐给国公爷了。”
俞素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韩舅爷府上。”
冯妈妈笑着点头：“正是。姑娘先洗漱吧，一会儿奴婢再带您过去拜见国公夫人。”
俞素素还在晕头转向，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把自己的东西归置好。在屋里丫鬟的指引下，和梨香桃叶她们一起快速地洗完澡，梳好头发，穿戴整齐，接着就跟着冯妈妈来到了正院。
国公府正院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光看国公夫人头上那一整套的钗，俞素素就觉得眼睛瞎了。旁边两位少夫人也是珠光宝气的。就连里面的仆妇丫鬟，也都穿金戴银。
相比之下，俞素素不愧是乡下来的。除了头上的珍珠发箍，耳上一对珍珠耳坠，再无其他饰物。
她也不知道要行什么礼，照例福了一福，口中说道：“民女拜见国公夫人。”
“不必多礼，快坐吧！”永国公夫人五十岁上下，微微有点发福。人很和气，笑呵呵地夸她果真是个美人，告诉她太后娘娘怕她初到京城不习惯，让她先在国公府里住一阵，学一学宫里要用到的规矩。
俞素素趁着她这话头，当即表示想进宫谢太后娘娘恩典。
国公夫人笑着说：“姑娘且安心住下，日后自有相见的时候。明日皇后娘娘那边会派女官过来。姑娘好好跟她们学，到时候册封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俞素素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最后只能说了一句：“多谢夫人。”
国公夫人完成这一场交际，面露倦容，让冯妈妈把她带回去了。
“姑娘饿了吧，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一会儿就传晚膳了。”
这个院子的大丫头叫翠环，是国公府拨给她的。另外还有两个小丫头，分别叫红儿、米儿，是翠环的小跟班。院门口守着两个婆子，叫啥俞素素就不得而知了。
她确实又累又饿，不过不想吃东西，只想躺着。
可是桃叶眼巴巴地看着她，眼里尽是对食物的渴望。
这孩子饿坏了。
她笑了笑，说：“多谢翠环姑娘，我确实有点饿了。”
翠环很懂规矩，点心放下就带着红儿米儿在外面站着。
俞素素用眼神示意桃叶和梨香。
“快吃！”
三人一起，把两盘精致的小点心迅速干掉了。
真的只是垫垫肚子。
等吃过晚饭，冯妈妈给她送来了一些衣服和两套首饰。说是府里大姑娘出阁前用过的，让她别嫌弃。俞素素知道，这是嫌她打扮的太素了，不符合现在所处的环境。
她马上说：“辛苦妈妈走一趟。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我再去向国公夫人道谢。”并让梨香塞了个荷包给她。
冯妈妈收了荷包，颇有些满意，笑着告诉她：“姑娘太客气了。来之前夫人吩咐过，说这些不值什么，不用道谢。况且明日一早宫里的教习就来了，姑娘应该没有功夫见咱们夫人了！”
